《重生之第二次呼吸》萧城花事

2、章二

　　接下来的时间，乔念知一直呆在房间里乖乖养伤。
　　托他车祸来临时候反应迅速的福，杜景行的身体除了右手骨折比较严重以外，其它地方都是轻伤，按他过去的说法，“舔舔就好了！”
　　明显这样的准则不能放在杜景行身上，所以黄小姐一声令下让他不得出门的时候，乔念知只是微挑眉，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所幸黄小姐每次过来都会带来足够让人心情愉悦的餐点。
　　乔念知很清楚黄美安如今忙得难得看见人影源于和剧组的洽谈，毕竟身为“影帝”的经纪人，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和精力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就比如，安抚因他“重伤”而不得不将工作日期延后的剧组。

　　消磨时间在某些特定时期会让人的精神变得不那么愉快并附加一定程度的焦虑。
　　在第二个星期的周末，乔念知终于作了一番休整，打车去了青山。

　　去往青山的路有些远，沿途的风景逐渐从林立栉比的高楼大厦变成郁郁葱葱的绿树丛林。
　　就连呼吸一口都觉得干燥的空气也湿润起来，肺腔里都好似有新鲜的绿叶气息。
　　乔念知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终于渐渐放松起来。

　　拾级而上，白色的台阶还带着新雨过后的潮湿，这让墓园原本的清冷中又添了些幽谧。
　　来这儿的人不多，乔念知只在上去的时候碰到一个掩面微泣的女孩儿。
　　一块简单的墓碑，一张旧时的照片。
　　就这么隔绝了生死，不甘心也很正常。

　　他在一块墓碑前停下，取下几乎遮住大半个脸的墨镜，然后蹲下身来。
　　方正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男人的脸，算不上十分俊美，和杜景行这样的脸比绝对的大众化。
　　但那人有一张格外深邃的双瞳，纯黑的颜色，锋锐的钩子一样锁住人的视线。

　　这是乔念知看惯了的脸，他的脸。
　　突然之间，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被浓缩到这样一个方寸之地，将过去全部埋葬，但偏偏该走的人依然还在。
　　感觉就像看一出闹剧一样……

　　终于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说不上心底到底怎样想。
　　本来远离了以前或许有几分逃避的意思，但多年的愿望以这样一种荒诞的剧情表达，实在算不上让人欣喜。
　　乔念知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管他什么狗仔队跟踪明星效应，起码现在他只是乔念知，正沉痛哀悼自己的死亡。

　　地板冷冷的温度安抚了乔念知的焦虑，他的视线终于从白色的墓碑转移到其它地方。
　　一捧石斛兰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乔念知的目光凝了一瞬，伸手把那花拿到了手里。
　　花瓣还很新鲜，没有被雨打湿的痕迹，应该被放上去不久，不过会是谁呢？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城市中的乔念知足够无为，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会是谁在他“死后”有心看望，并奉上他最爱的石斛兰？

　　思索未果，乔念知把花放回了原处，再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男人带了侵略性的笑，勾了勾嘴角，一点也不留恋地向山下走去。

　　在被迫延迟了尽一个月后，《独》剧组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救星。
　　天知道，向来以严苛出名的安源安导演最近释放的低气压足够让所有剧组成员绷紧神经不敢丝毫懈怠。
　　一个月……那是堪比炼狱的日子！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足够有面子让安导即使不愿也必须等候的。

　　乔念知刚到场地便接受到全场人“热烈”地注视，他看了眼走在旁边的黄美安想要寻求解释，对方却只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景行，等下安导说话可能口气不太好，你不要太在意，毕竟这次是我们耽误了整个剧组的进度。”
　　到了人相对较少的地方，黄美安突然轻声说道。

　　乔念知想了想就明白了黄美安的忧虑。
　　虽然他所见过的杜景行从来都是安静沉默的，但公众对他的评价却从来和“嚣张放肆”脱不了干系。
　　他似乎是一路走得太顺，也或者是被媒体宠坏了，总有些像被娇惯的小孩，脾气偶尔会坏得惊人。
　　记者招待会上一语不合愤而离席这样的事情并不难加见，挖苦讽刺更是家常便饭……
　　当然这些认知来源于乔念知最近对杜景行此人一切信息的恶补，虽然和他记忆中的那人几乎对不上号来。

　　不过乔念知觉得，黄美安的担心其实多余了。
　　就算杜景行面对记者媒体的时候再怎么骄纵，对于工作，杜景行绝对是认真的。
　　乔念知曾在家中看到了杜景行整齐放置的台词，上面密密麻麻的注解，大到人物此时可能心境小到前辈曾经刻画的类似的场景。

　　一个人的成功，真的不会毫无理由。

　　片场乔念知并不是没有来过，身为杜景行唯一的司机兼保镖，跟在雇主身边似乎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怎么热衷融入这个喧闹忙碌的圈子，所以很多时候，乔念知都是一个人呆在他所认定的安全范围边缘，静静等候杜景行忙完归来。

　　其实乔念知一直有些不明白，杜景行为什么每次拍戏到最后都累到要虚脱的表情，但现在自己经历一遍，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事情。
　　最起码，让一个表情十足“狂乱”的女人一边高声尖叫着“完美”一边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光这一点，已足够恐怖。

　　安源见到“杜景行”以后并没有太大的为难，事实上，他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后，就直接提醒各组注意，准备开拍。
　　在此之前被化妆师李小悦弄得十分无奈的乔念知对于安源给予的冷遇没有任何想法，很顺从地来到了自己应站的位置。
　　他身后的黄美安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由此来看，杜景行的脾气实在不怎么样。

　　安源一声“action”后，乔念知从蓊郁的绿林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身姿笔直如同T台上的模特。
　　几缕刘海在明媚的阳光下不羁地散落在眼角，让这个少年显得慵懒而漫不经心，但扣至最顶端的纽扣，却让他周身充满乖巧温顺的气质。

　　安源看着屏幕中美好如同朝阳的杜景行，或者说那个名为“独”的少年，眉头不自禁皱了起来。

　　游乐园的门口，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儿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比她的脸还大的棒棒糖，黑色水晶一样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一个成年男子匆匆跑过，正好撞到女孩儿的身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便又扭头朝远处跑去。
　　售票处，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子正不耐烦地对他挥手，男子拥住她，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子脸色缓和了些，两人相拥走了进去。

　　女孩儿跪在原地，试图拼接已经碎掉的棒棒糖，但沾染了泥土的糖果怎样也不能再吃，于是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一支看起来格外漂亮且美味的冰激凌出现在女孩儿跟前，她抬头，然后看到一个十分好看的哥哥。
　　漂亮哥哥把冰激凌放到她手里，拉她起来，替她拍了拍裙子上面的泥土后就走开。
　　背影笔直且孤傲，仿佛戈壁滩上的白杨……

　　“导演，景行的表演，有问题么？”
　　看着安源紧皱的眉头，黄美安轻声问道。

　　安源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屏幕，表情说不上难看却也绝非善意。他反复对比着刚刚拍摄的两幕，良久后躺倒在椅子上，伸手拍自己的额头。
　　“奇怪……”

　　见黄美安一副怀疑的表情，安源突的笑出声来，表情却带了些嘲讽。
　　“怎么，你认为杜景行的演技已经完美到不容许任何人置喙的境界了么，黄小姐？”

　　黄美安摇了摇头，却也没出口否认，只是继续问：“景行的表演，有哪里不对么？”
　　安源又恢复了先前那种奇异的迷茫，然后说：“该对的不对，不该对的却对了，你说这算什么？”
　　“什么？”

　　安源倒回了一些情节，指着独刚刚从树林里走出来的那一幕。
　　“杜景行的卖相很好，化了妆后足够混淆他的真实年龄，所以他开场的这里，表现得很正常。”
　　黄美安点点头，朝安源投去困惑的一眼。
　　“但是这里……”安源的手指停留在独递给女孩儿冰激凌那一幕的特写。
　　“你看他的眼睛，太冷，没有温度，但我要的‘独’只会在杀人的时候这样，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年。”

　　“他的身上，没有那种简单透明的东西。”
　　“他的世界，没有我想要的光。”
　　“这一幕并不困难，可是杜景行的表现，让我失望得彻底。”

　　黄美安紧抿了嘴唇没有说话，或者说，她无法反驳。
　　或许在外行人看来，杜景行的出场已经足够拉风足够炫，但若想让他的演技再上一层楼，要求必然不在一个水准。
　　安源说的没有错，景行塑造的独不是不好，而是太空泛苍白，只留在表层意义。
　　这是硬伤。

　　“但是我很好奇……”安源突然开口，眼睛看着屏幕，仿佛有什么奇异的东西在里面牢牢抓住他的视线。
　　黄美安回神，看到正在播放的是女孩儿的爸爸会前给她送来小蛋糕又不得不马上离开的场景。

　　女孩儿在笑，带着这个年龄的孩子特有的甜美。
　　年轻温和的男子俯下身，女孩儿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声，然后得意地放手，对着旁边的美丽女子说：“妈咪不要吃醋哟，爹地只是爱囷囷比爱妈咪多一点点点点！”
　　说着话的时候伸出胖胖的小手，比划这小手指头的长度。
　　年轻的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笑，然后男人转身上车，开走。

　　女孩儿和被她称为妈咪的女子还在笑着目送男子的离开，眼角眉梢的幸福还来不及隐没，爆炸时候巨大的轰鸣声骤然透过空气在她们的耳边嘶吼。
　　浓烟滚滚，黑色的仿佛通往地狱的路径。

　　女人的尖叫凄厉地响起的时候，独的一只脚正踏进游乐场的门槛。
　　他没有回头，只是在人人争相注意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轻轻咧开一个笑。
　　轻轻的，清清的……

　　毛骨悚然！

　　“隐秘的张扬，血腥的天真……杜景行这一幕的处理超出我想象的完美，只是看着就仿佛被那双眼睛攫住。”
　　“他领悟了‘独’的冷和厉，和真正刀锋舔血的人几乎一致。”
　　“从这点来说，他的影帝头衔，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苏的一塌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