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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寻(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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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真心不在焉地上着课,脑子里却想着,良缨仿佛下战书的言语。微微皱眉,暗暗说:“钢琴对于我来说,也是无比重要的。我会尽全力,好好准备!”
校长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门口,将老师叫了出去,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老师转身冲里面喊了声:“荻野同学,你出来一下。”
“嗯?”鹤真从思绪中惊醒,一脸茫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校长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鹤真:“荻野同学,你妈妈刚才来了电话,让你现在马上去综合医院。”
“综合医院?”鹤真心中一惊,“校长,我妈妈怎么了?”
校长微微皱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荻野同学现在就马上过去吧!”
“是。”鹤真顾不上收拾东西,就跑出去。
校长看着跑得有些歪扭的鹤真,喊了声:“荻野同学,你自己路上要小心!”
“是!”鹤真心里很担心,使劲往综合医院的方向跑,连膝盖上的痛都记不得了,一边跑一边想,“妈妈到底怎么了呢?”
“喂!荻野!”正跑着,忽然听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鹤真回头一看,原来是邻居家的佐藤。自从和不二打了那场比赛之后,佐藤与鹤真的关系就友善多了,只是遇到的时候,总还嚷嚷,让鹤真叫上不二和他再打一场。
佐藤骑着脚踏车追上来:“你这是要去哪?喂,你停一停啊!”
鹤真一边脚步不停地跑,一边回答:“我现在没空和你聊天,我要赶去综合医院。”
“嗯?”佐藤注意到鹤真有些流血的膝盖,将脚踏车停在鹤真前面,“喂,上车吧!我载你过去!”
鹤真迟疑了一小会儿,坐上佐藤的脚踏车:“谢谢!”
佐藤一笑置之:“今天彻底睡过头了。反正到学校已经很迟了,再晚一点也什么。对了,你这么急着去综合医院干什么?”
鹤真紧皱着眉,一脸担忧地回答:“妈妈打电话到学校,让我马上去综合医院。我也不知道……”
佐藤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坐好了!”说着,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很快就到了综合医院。鹤真没等车停稳,就跳下车,跑进医院。
“喂,等等!”佐藤停好车,跟在后面跑过去。
鹤真焦急地四处一看,发现妈妈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
“妈妈!”鹤真跑过去,惊骇地站在长椅边,看着妈妈低头,一边轻声抽泣,一边擦眼泪。
荻野太太看见女儿,站起身,将鹤真紧紧抱在怀里,一瞬间泣不成声:“小鹤……你爸爸……”
鹤真紧张得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爸、爸爸……怎么了?”
这时,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灭了。
荻野太太忙擦了擦眼泪,迎上去:“医生……”
医生无力地看了看荻野太太,忽然深鞠一躬:“实在对不起!”
就在鹤真茫然看着医生的时候,听见佐藤喊了一声:“阿姨!”鹤真扭头,看见妈妈已经哭倒在佐藤身边。
接着从手术室推出一张床,停在鹤真面前。鹤真颤抖着伸出手,一点一点接近白布,一点一点揭起。鹤真睁着因无比惊骇而变得异常大的眼睛,看着白布之下,爸爸带血的面容,一点一点显露出来。耳边是妈妈断断续续的哭音:“小鹤……你爸爸、你爸爸他……离开我们了……”
鹤真看到爸爸脸上的血,心中一惊,迅速将手缩了回来,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可那依然是爸爸亲切熟悉的面容。“爸、爸爸?”鹤真小心翼翼靠近,微微弯腰凑近爸爸耳边,轻声喊了一声。
荻野太太在佐藤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悲伤地看着女儿:“你爸爸……听不到了。”
鹤真睁着失神的大眼睛,怔怔看着毫无反应的爸爸。“爸爸!”忽然地,掩面恸哭。
今天凌晨,爸爸出差回东京,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之后赶来的奶奶,由于突如其来的重大刺激,忽然病倒,住进了医院。奶奶中年丧夫,临到年老,好不容易等到多年居住在中国的儿子回到自己身边,不料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经过对奶奶的进一步检查,医生确诊为“扩张型心肌病”合并心衰。荻野太太和医生讨论奶奶的病情时,鹤真偷偷躲在门口听。
医生一脸凝重:“‘扩张型心肌病’合并心衰,算是一种疑难杂症,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愈方法。”
荻野太太的声音焦急而担忧:“医生,那我……”
“夫人先不要太激动。”医生一边劝慰,一边接着说奶奶的病情,“尽快动手术的话,应该还会有希望。”
“那么,就拜托医生尽快给母亲大人动手术吧!”荻野太太惊喜地说。
医生却皱了皱眉:“不过……”
“有什么问题吗?”荻野太太刚稍稍放下的心,又重新悬起来。
医生微微闭上眼:“手术费是很昂贵的,需要300万日元。”
“300万?!”躲在门口的鹤真惊骇地差一点叫出声来。对于一个普通家庭中,一个14岁的小女孩来说,300万日元,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天文数字。
站在旁边的佐藤,看见鹤真一脸震惊的样子,皱着眉小声问:“你奶奶怎么样?”
鹤真睁着一双无助的大眼睛,看了看佐藤,却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然后一个人跑进了洗手间。
下午,鹤真留在医院照看奶奶,妈妈说要出去办一点事。鹤真看着妈妈憔悴、疲倦的背影,难过得忽然好像要喘不过气。
佐藤看着强忍着眼泪的鹤真,有些不知所措:“那个……荻野,你、要不要喝点儿水?我去给你买。”
强撑着的时候,好像最不能听别人关心的话,佐藤话音未落,鹤真的眼泪就从眼眶中涌出来。
“没事吧?”佐藤很紧张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没事。”眼泪流出来,心里反而似乎轻松了一些,鹤真擦掉满脸的泪,“佐藤快去学校吧!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说着,向佐藤深鞠了一躬。
“啊,不用客气。”佐藤对面鹤真这样郑重的道谢,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荻野不需要帮忙了吗?”
“嗯。”鹤真勉强笑了笑,点头,“我能应付的。”
“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找我吧!”佐藤留下他的手机号,就走了。
佐藤走后,这间重病房中,只剩下昏迷中的奶奶,与鹤真自己。
鹤真看着手机,手机屏的背景是不二的照片,那样温暖宁然的微笑。鹤真忽然将手机抱在胸前,深深低头泣不成声:“不二……”
社团活动的时候,由于鹤真忘了请假,高桥老师很奇怪地看了看空着的那架钢琴,问社长铃木:“嗯?荻野鹤真今天没来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铃木回答:“嗯,不清楚是什么事,也没收到她的请假。”对于鹤真莫名的缺席,铃木也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只是摔伤了一点,她也应该不知道是我撞的啊!怎么就没来了呢?”不管什么原因,今天的社团活动没有鹤真的身影,铃木还是觉得很舒服的。
千叶从插花社出来,去钢琴社找鹤真。钢琴社正好活动解散。从里面出来的人当中,千叶却没有发现鹤真。
正当千叶疑惑的时候,高桥老师发现了,记起是那天和鹤真走在一起的女孩子,微笑着走过去:“来找荻野同学的吗?”
“嗯。老师。”千叶向高桥老师鞠躬行礼,然后问,“怎么没看见荻野出来啊?”
高桥老师笑着轻轻皱眉:“荻野同学今天没有来参加社团活动,也没有请假,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这样啊。”千叶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走出体育馆。走过教学楼时,碰巧遇上一个和鹤真同班的女孩子。与千叶也认识。
那女孩从教学楼出来,叫住了千叶。
千叶扭头:“哦,小香!”
小香笑着走过来:“对了,荻野的东西还在教室没拿走呢!”
“嗯?”千叶皱着眉,茫然地看着小香。
“是这样的。”小香解释,“上午的时候,荻野被老师叫出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看见她急匆匆地跑了。后来就再没回学校,东西也没带走。”
“这样……”千叶还是有些担心,“她的东西,我帮她送回家吧。”
“那你去吧,教室还没锁。那,我先走了!”小香笑着挥手走了。
千叶抱着鹤真的书包,走到鹤真家门口,按了好几声门铃,却没人应答。
“没人在家?”千叶皱了皱眉,转身正要回家,看见一个夫人朝这边走来,“嗯?那个……是荻野的妈妈吗?”
荻野太太也发现家门前的千叶:“你是……”
“您好!”千叶躬身行礼,“您是荻野妈妈吧?”
“哦。”荻野太太点点头,露出一点点微笑,“你是小鹤的同学吧?”
“是。”千叶将鹤真的书包送到荻野太太面前,“这是荻野落在学校的。阿姨,荻野她人呢?”
荻野太太一时间有些激动,忙伸手捂住脸。
千叶吓了一跳:“阿姨,您没事吧?”
“嗯,没什么。”荻野太太稳住情绪,“家里出了点事。”说着接过鹤真的书包,“谢谢你了!”
“啊,没关系。”千叶看着鹤真妈妈微红的眼眶,有些担心,又不好深问别人的家事,只好咬了咬嘴唇,向荻野太太告辞。
晚上,鹤真的姑姑来医院看护奶奶。妈妈去医院接鹤真回家。
医院外面,已经暮色四合,鹤真跟在妈妈身后,两个人都默默走路,不说话。
“小鹤。”妈妈忽然开口说话,却没有回头。
“嗯?”鹤真看着妈妈的背影,回答。
妈妈边走边说,看不到表情,语气却显得平静:“小鹤,明天你就去上学,妈妈也要去上班。奶奶在医院有你姑姑照顾,你不用担心。过几天,给奶奶做完手术,就会好起来的。”
奶奶只有爸爸和姑姑两个孩子。姑姑对奶奶很孝顺,只是,自家生活比较困难,因此,对于奶奶昂贵的手术费,她没办法分担,便主动提出在医院看护。荻野太太取出自家多年来所有的积蓄,然后从朋友那里借来空缺的那一部分,总算凑齐了300万日元的手术费。
“妈妈。”鹤真听说奶奶要做手术了,忍不住问,“我们家有300万吗?”
荻野太太一惊,停下脚步回头看女儿,然后微微闭了闭眼睛:“既然小鹤知道了,妈妈就不瞒你了。家里没有那么多钱,妈妈还向别人借了一些。不过,妈妈去工作,很快就能还上,你不用担心。妈妈工作忙,小鹤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知道吗?”
“嗯。”鹤真平静地点点头,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