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在一起》咯吱窝的窝

1、记忆是条河

　　Chapter 1 记忆是条河
　　【我们该有多么骄傲，对自己的真心实意说谎，说着何必在一起，说着此去经年，一个人就好，说着祝你幸福，逃离出彼此的世界，那些鼓噪的骚动，一个眼神就好，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黄昏暗色的带点嫩黄的夕阳直直地坠了下来，斜光打在堤岸上，斑斑出最后一片光晕。；两条瘦瘦的影子在夕阳中静静地伫立，头颈相交，低低地饮泣。眉目英挺的少年捧起面前那张梨花带雨的容颜，吞吐着世间动人的言语：“等我，等我三年，我一定回来。”言之灼灼。少女含泪的眼睛深深地锁住他，抿着唇，抑住细碎的呜咽，轻轻地，微不可视地点了点头。
　　“CUT。”监视器后的何慕嘉满意地站起身，“收工，今天辛苦大家了。”向身后的助理耳语了几句，转身向片场外走去。
　　“导演。”刚才那个小女生急急地唤住他，回转身，笑容淡淡地挂在唇畔，入行七年，见过了形形色色的食色男女，自问对于这一类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还是游刃有余。投资方花重金打造的新人，说实话资质是有，灵性欠缺，跟嘉琳相比却还差得远。想到嘉琳，嘴角的唇线拉伸，渐渐成一个温柔的弧线。相识十年，在这个娱乐圈里，浮沉了这么久，跟在身边的人，一直是她。当初说过自己会把她捧成国际巨星，竟然也实现了，待会儿的颁奖典礼他的女伴就是她，这一次分开了多久，三个月？半年？
　　面前的女孩只觉得刚在在片场沉静温柔的导演此刻的眉眼深邃的让人看不透，夕阳洒遍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晕，整个人，就像是一尊青花瓷。导演原来那么好看。少女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不自觉地红了脸颊。
　　“怎么了？”不着痕迹地抬起手腕看表，还有两个小时，还来得及。
　　“额？哦。是这样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请全剧组的人一起去唱歌，导演也一起来吧。”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越来越轻，但是一双大大的眼睛仍然锁住面前温润的男子。看着他微微的笑着，吐出的字句却让她的心坠了下去。
　　“怎么办呢，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呢，不能帮你一起庆祝了，真是抱歉。”何慕嘉的声音是那种柔和的男中音，乍听像是清晨初泡的咖啡，淡淡的散着幽香，但是，若是等回过神来细细回味，那种不能抑制的寒便像是一堵屏障横亘在他与这个世界之间。
　　“笑面剪刀手”，这是圈内人对他的笑称，的确，他似乎总是笑着的，就连平时说戏的时候也是挂着一抹笑容，时间久了，大家都觉得他天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有相交十年的嘉琳才会在某一时刻突然说既然不想笑，为什么还要笑着。真的，只要是真正见过他的笑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现在他的笑容多么虚弱多么疲惫。饶是身价高如莫嘉琳，也不止一次地望着这个男子的背影黯然神伤，七年前，她曾见过世间最美的笑容，固执地守了他七年，不断地告诉自己，即使他会有伤痛，她还是有信心将他的笑容赢回来。从那个人手中赢回来。可是，七年过去了，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他的笑容却是一天比一天灿烂，只是，再也不是最初的他了。她连对手都没有，却一直输给了回忆。
　　这些何慕嘉自然不会知道，也可能即使知道也装作不知道，毕竟，这是维持两个人关系的最好的方法，想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一句也不要问，友达以上，恋人未满，那么烂俗的话，用在他们身上却正合适。更何况，除去这些，何慕嘉还是一个不错的情人，有着细腻的浪漫，莫嘉琳自认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是他总能让她觉得生活中的美好。单凭这一点，她就不会放开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他，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比他更懂自己的人了。七年前，她不顾一切地守护了他，七年后，她依然放不开他。那么温柔的他，即使拒绝也像是安慰的他。比如此刻，已经走向那辆银白色保时捷的何慕嘉突然回转身，向前迈了几步，将还没从拒绝的伤心中回过神来的女孩扯进怀里。“生日快乐。”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深沉，比催眠更有效地让人安心。然后，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打开车盖，风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郊区的风总是带着惨烈的目空一切的傲然，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出电话。“BEN，帮我定个生日蛋糕给那个女主角吧。”即使无心，他的温柔依然让人迷惑。只是这温柔，与感情无关。

　　【在时光的隙缝中，那些细碎的漏出的光影中，有多少，是我们曾共同经历过的曾经？】
　　“If you wanna ran away, 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莫嘉琳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这个时候会打过来的只有那一个人。“慕嘉。”空出一只手，将一条琉璃耳坠戴上，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底带出浅浅的笑意。
　　“嘉琳，”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着微微的暖意，知道此刻的她一定如往常一样侧着头微眯着眼，神情安然，“你准备好了吗？五分钟后我到你家门口接你。”
　　一直都是这样，她似乎习惯于这样的等待，等待他从世界的任何角落回来，带着一身光辉或是满目的倦怠。她只需要守着一盏灯备好一杯酒就好。从很久很久之前，她似乎就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好。我等你。”她不是那些柔弱的女生，骨子里，她也有她的那份倔强。而现在，她的倔强就是继续等待。
　　面前的桌上是一个蓝色的匣子，她望着阳光打下来的光晕，心里柔软了一片。那里面装着一颗胶片样的水晶，之前去柏林参加一期杂志封面的拍摄的间隙在一家古玩店里看到的，想象着今晚颁奖典礼之后作为获奖礼品送给那个人。他似乎，没有再戴过其他的饰品…除了…那一串项链，坠着一颗小小的黑色水晶，明媚得闪烁出钥匙的式样。
　　这么多年了，再精致的饰品都已经不复初时的光鲜，更何况，是人的感情？指腹划过礼品盒上面的彩带，她的眼神依然温柔，嘴角却泛起苦涩。到底到什么时候，那个人才能从他的生命中彻彻底底地消失。连同那些回忆，分崩离析。
　　也许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想要牢记，失去的，或许只是在日后惶惶的年月里化作无数回忆里的一缕的年少轻狂，只是，因为这样为数不多的回忆里有你，它便成了这世上的唯一。我可以一而再地失去，因为，这世上我唯一输不起的，早在你离开的那一天，已然失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再次相遇，我一定会微笑着上前道一声“好久不见”亦或是“原来你也在这里”，因为记得，我们曾有过的约定，重逢后，不道离殇。】
　　到底有多久了呢，好像才从懵懂的梦中醒来，就已经置身在这一片现世的迷乱中，而一直陪着自己长大的人却已不在。
　　何慕嘉自问不算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甚至面对感情，他是最绝情的一个。当初毫不留情地背转过身，不顾身后的人如何地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依然自顾自地离开，将那份深情隔绝出他的世界，从此以后这世间的美丽再与他无关。他并不后悔，不爱了不就应该放双方自由嘛，即使回忆是美的，那也只是回忆了。早在交往的最初，他就知道这是一份绝望的爱，不可能有未来，也不可能有所谓的永远，最后的最后，落幕的时候也不过是笑着道别。温温柔柔地说出残忍的言辞，孤绝地空出背影留给那个人想念或是愤恨。一切的一切，就都与他无关了。
　　这是对那个人最好的结局，相爱已成为过去，再纠缠最后也抵不过咫尺天涯，倒不如在年华尚灿烂的光景放双方自由，天涯海阔，各自精彩。至少，好过死守着相爱的假象到身不由己的地步相互憎恨，最后不明白当初是为了什么会相爱。
　　相爱，明明已经那么苦了，又还哪来的勇气，去选择一生一世的相守？
　　车窗外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夜景像是梵高笔下的油墨重彩，明明是那么绚烂的颜色，可是在黑色的底片上，映出的却是满满的寂寥，堪堪的颓然。十年前，第一次踏进这个糜烂的夜色中，身边是那个人英挺的身影，广场上稀稀落落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年轻的黄毛小子躺在舞台的正中，脚边三三两两的啤酒瓶滚来滚去；也没有人听到那时的豪言壮语——“阿进，有一天，我们也要排出最棒的戏，在最好的剧场里上演，好不好？”身边的少年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微微扬起的眼角像是夜色中最璀璨的星辰，只一眼，就让人坠了下去。
　　好。我会做你第一个观众，也会是最后一个。
　　夜风中，是谁曾说过这样的话。是谁，这么多年了，那个人又会在哪里？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边？是了，是那个被自己抛弃在风里的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像是午夜梦回时的呓语。是了，很久以前的事。久到已经忘记了。
　　车窗中倒映出自己的脸，棱角愈加分明，明明还是那未到而立之年，眉目中却已经有了年月的沧桑，早已忘了年少时曾许下的心愿，与谁相关，又有谁听到。只知道，一年年的时光抛掷中，晨光折射过的眼眸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可以用一句回忆来打发。那些若隐若现的寂寞和苦涩。
　　车载音乐正放着一个后辈歌手的EP，他曾见过那人一面，是制作单位希望自己能拿的单曲作为影片的片尾曲。印象中那是一个眉目俊朗少言的少年，有清澈的嗓音，见到他的那一刻不卑不亢，不出几年，娱乐圈一定会记住他的名字的。这是他对那个歌手的初印象，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记住，歌曲也要交给整个团队进行评估。只是现在听到这首歌，又想到了当时的模样，少年温朗的声音在浮华的尘世已经不多见了，此刻听来更是犹聆梵音。他在缓缓地唱着：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如果忧郁是蓝色的；
　　快乐时什么颜色的，如果寂寞是灰色的；
　　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如果汪洋是蓝色的；
　　我说天空也是蓝色的，因为他们彼此相爱了……”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真的有颜色的话，那应该也是各种色彩杂合在一起，像是酸甜苦辣汇合成一个完整的人生。爱情里因为有了那么多的不确定的中间色，离透明好远好远。本来就不值得相信，那些所谓的水晶般永恒的爱情。
　　何慕嘉是不相信的，于是他对那个人说过，爱情，是世界上最具欺骗性质的东西。那些永远，相信了，就是把自己送去凌迟。他何慕嘉不会弄做这么傻的事情，爱情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瞬的各取所需而已。
　　他说，你又何必如此当真？

作者有话说

　　坑品不佳，之前坑了，这次要争取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