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旧时石偶

4、第 4 章

　　齐怡然就这样告别了她的高一。
　　到了文科班之后，不用再遭受物理折磨的齐怡然终于找到了一部分曾经的自己。她包揽了语文最高分，综合成绩盘踞年级前五。
　　偶尔在路上会遇到宋扬。这个永远沉静微笑着的女人会问问她最近的情况。当然，只是除了学习的其他情况。——怡然知道现在的老师这么喜欢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属于宋扬的。所以她当然会清楚自己的成绩。她有时候会给宋扬讲一些新班级的情况，有时候开个玩笑。
　　宋扬说，我开始就知道你不会差。加油吧。
　　齐怡然可以听出来这句话与一般老师鼓励学生的语气不同——这里边含着笃定。
　　齐怡然已经习惯了宋扬带给她的疑惑。但是她不好奇。到宋扬想说的时候，自己总会知道的。
　　有几次路过原来的班级门口，往里边一瞥，果然，唐楚寒的周围仍然围着各色女生。以前总放在桌子显眼处的那本物理笔记本不知去向。
　　也许是写完了吧。反正除了你自己也没有人会在乎。齐怡然有些赌气地想。
　　有时候路过那天的凉皮小摊，齐怡然会想到当时的细节，想起那句不知道是不是挽留自己的话。
　　如果运气好的话，在回家的路上会碰到景遇和刘涛，然后和他们大扯一通，缓解因为考试带来的焦躁。
　　有的时候也会碰到唐楚寒。刚开始的时候他是一个人，然后齐怡然总会和他一起走——虽然知道这样自己会绕远路。但是后来，他和一个女生一起。齐怡然于是尽力躲避他们可能走过的地段。后来景遇他们说，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
　　不知道什么关系的隐喻其实就是，他们已经不仅仅是同学了吧。
　　齐怡然那段日子揪心颓废。当时临近高考，她却什么都不想做。她不再去学校后门——那里有他们一起吃过饭的小店，也避开一切可能遇到他的场所。偶尔碰见，也只是点点头。宋扬特意来找她，心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一切都很好，哈哈。”
　　“从成绩单来看，你确实很好。但是我从来不以为一个人的心境好坏可以反映到这个上边。”
　　“怡然，我记得你有一次问过我，为什么对你很特别。”
　　“第一天来报到的时候，我觉得你的字迹很熟悉，很像一个人。后来看了你的详细信息，我终于可以确定。你不知道吧，我是你父亲的第一批学生。”
　　齐怡然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当时你爸爸刚从师大毕业。他就像一个发光体，桀骜，洒脱而且随意。他给我们讲阮籍，讲嵇康，也讲陆游唐婉。他说他能理解阮籍的穷途而哭，因为无路可走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几乎成为了我们班全体女生的偶像，或者说，我们都爱上了他。”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总是要离开的。”
　　“后来他果然走了，我只是断断续续地听说他的一些消息，知道他曾经在一所小学支教。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强大的人。所以，他的女儿也不会差。”
　　“我从你父亲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坚持。他一直坚持做好每一件事情，不管是否擅长。所以当初你说要选择文科的时候我比较诧异。”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当你要坚持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定同时也坚定地放弃了另外一些东西。坚持这个词本身就包含着另一些失去。”
　　“其实不管你坚持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不管当下的你是快乐、痛苦或者空虚，你以后都会怀念这段时光。因为在这个时候你拥有最多的可能。珍惜当下，认真品味它给你的一切，好好生活，这才是最主要的。”
　　齐怡然不能完全理解宋扬的话。痛苦也许走出之后会怀念，但是会不会真的有身处痛苦的人可以认真品味它？反正自己做不到。不过她选择努力去好好生活，带着她的痛苦和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