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邵小恒这夜莫名其妙的失眠,明明全身已经沉重的像一滩烂泥,脑子却无比的清醒。他有一个中医的朋友,把这种情况称为体虚。大概是这一周加班加的多的缘故,他所在的软件开发公司最近接了一个新浪的案子,很重要,他是首席的软件工程师,自然要带队的。但是闲的时候也正经让人无所适从,没家没老婆没孩子的,觉得没有存在感。人还真是个怪物,太累了不行,太闲了不行,太热了不行,太冷了不行,要的就是刚刚好,可是这刚刚好的度只是一刻一瞬间的事情。于是,人就是不断寻找和拆除并建立一种平衡,所以总是很纠结,来来回回的,像是在做无用功,但好像又不是,这时候内心在为自己的行为和心理叫屈,明明是有用的,只是想要更好的罢了。 今天晚上马林给他来了电话,叫他一起去“阿猫的故事”,那是他们的据点,没事的时候,下了班就直奔去那里。那是个不大不小的酒吧,酒吧有很多种,这种主要是给他们这种上班族准备的,一般从中午开始营业,白天是西餐厅,也有一些中国的美味,不怎么开火的那种,傍晚开始就成了一个休闲去处,幽暗的灯光,深深的动人的音乐,偶尔也会有驻场的歌手,还有酒,当然,还有女人。香港有部叫《喜爱夜蒲》的电影,有句话说的很有意思“蒲呢,就是to see and to be seen”.整个电影邵小恒就记得这么一句话,也是,夜场的玩,也不过就是看和被看,在这里可以不谈感情,不纠结,只是满足,虽然这满足后是更大剂量的空虚和寂寞。这是种得过且过的心态,他不是不想改变,只是生活的节奏太快,总是怕来不及。可是这要怎么解释呢,因为只要时间一直醒着,就什么也来不及。 阿猫的故事是他大学的一个哥们开的。这哥们绰号就叫做阿猫。本来也和他一样是J大软件学院的高材生,只是阿猫的老爸是房地产商,在上海算是个家族企业。不差他做工的钱,也是独子,于是他就乐得在他老爸的公司里打下手,以后也是他的。他女朋友,现在是太太了,长得漂亮,算是个搞文艺的,他追求她时候为了她开了这个酒吧。不求赚钱,玩票的。不过生意还不错,虽然不大,但是格调有,食物也不错,地段也好,不愁没人来。 他犯了个身,有时候他觉得人的姿势和人的思维有很大关系。比如很多你躺着的时候想的东西,可能是你坐着站着的时候从没见过的。他很享受这样的冥想。他想,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女人会胡思乱想,男人也会。 他拒绝了,一连加了4天班,每晚都要工作到12点。而且酒吧去多了也就一个样,早就不新鲜了。刚到公司时他是新人,忙是正常,之后一批一批的新人到来,他也就慢慢熬成了元老,已经有好几年没这么忙过了。其实忙一些也好。可以静一静。马林也是他大学同学,他晚上叫他来一定是又带了女人,这小子,总是换女朋友,以前还会过问下他的战果,现在反倒是看着他玩,知道他是玩的,就一笑而过了。他对女人也有欲望,只是他不喜欢马林的方式,他若玩是不过心的,只是游戏,不是生活方式。能记得的还是有感情的,大概他的记忆力比较好。 他想一个人待会儿。项目差不多竣工,今天在外面吃完饭回到家已经是7点,他扯掉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本来是想打开电脑看看新闻的,后来也懒得动,像小孩子一样直接扑倒在大床上,累,但还睡不着。不想动,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趴着,大概有20多分钟。然后翻了个身,拉上被子躺好。他的床是2米的,他喜欢睡大床,因为小的时候总喜欢在父母睡得大床上打滚,觉得那种感觉自由。房子是标准的公寓,因为在郊区,倒不是很贵,只是每天时间比较长。他是喜欢安静的,就像现在这样。 初秋,天还没有完全黑,是灰暗的蓝。窗帘没有拉上,他喜欢晚上开着窗睡觉,自在。 但是蒋丽不是,她喜欢晚上把窗户关上,第二天早晨再打开。她说是怕坏人爬窗,他那时还逗她,我在这呢,你连我都不怕,居然怕贼? 他又不着边际的想起了公司的事情,可能是有点神经衰弱,干这一行,其实很容易过劳死,还脱发。好的就是趁年轻好好干然后升职,就不用太辛苦。当然这还得有关系,而且老板得欣赏你。这方面他暗自庆幸自己是幸运的。老板也是J大毕业的,是对口的师哥,在工作上格外照顾他。性格也像,平时接触就多了起来。马上公司又要进行调整,副总的位置应该是八平九稳的。晚上他们还一起吃的饭,末了,他还邀请他周末去他们家,他太太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他侧身起来看了下床头柜的闹钟,快九点了。还是没有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了。 夜晚的天空飘着些皱着眉十分纠结的云,像是蓝黑色男士西装的不小心的褶皱,褶皱里都是秘密,他想,成年男女能有什么秘密?无非是那些过往的或正在进行的情事罢了。 他也是个凡夫俗子,逃不了这些。人总是有些通病的,总觉得当下无所谓,未来又太忐忑,顺着回忆的藤往上爬,在过去走过的路上来来回回踱步便成了一种温情的消遣。他想起蒋丽。这女人总是让人摸不透她,他们已经有半年没联系了,也没说分手,也没说不分手。也许是因为都是成年人,很多东西是心照不宣的,而且他觉得他和她是那么有默契的。他想起学生时代的感情,就算结束也要给一个像样的说法,和一个像样的仪式,总要赔上女人的眼泪和男人的沉默,突然觉得离他很遥远了。只是这样的冷落总是让人心里有点落寞,不论是谁主动开始的冷淡,而且没有实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