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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
九月初三,大吉,宜嫁娶。
八贝勒、郭络罗玉菱格格大婚。阖宫张灯结彩。从晌午起,鞭炮不断。
齐月轩里,几个丫头小子蠢蠢欲动,甄然便打发他们道:“你们想看都去看吧!瞧一个个把脖子伸的!”
静姝兴高采烈地问:“真的?格格说真的么?格格不去吗?格格和玉格格最要好了,怎么说该去看看吧……”
甄然挥了挥手道:“不了,你们去吧。我去前头悠宁殿,看看姐姐。”
得了格格允准,静姝、小翠、卫丰和一帮丫头小子欢欢喜喜去了慈宁宫看新娘。
甄然独自坐了一会,落笔写了几句,才往悠宁殿走去。
回廊里,却见那人迎面走来。
“四贝勒万福。”甄然恭敬地行了个礼。
胤禛别着手,瞥她一眼道:“起来吧。一个人急匆匆地去哪儿?”
甄然刚要回答。胤禛自言自语道:“要去看玉菱,现在是不是有点儿晚?”
甄然遂道:“然儿正要去前头看姐姐。”
胤禛道:“当真不去看玉菱么?她可是你最要好的姐妹。”
甄然低着头,小声说:“然儿在心里祝福她便好。”
胤禛哈哈大笑:“你心里祝福着,人可不会感激你。傻子!”
闻言,甄然皱眉,叹了口气:“四贝勒何出此言呢……”
“你和她?我猜都猜到……你送去的贺礼,她都叫人留慈宁宫了。还用我多说吗?”胤禛没好气地说。
甄然仍低头,扭着手里的锦帕,思量道:“玉菱她日后会来拿的。”
胤禛叹气:“甄然,你何必这样?自己去和胤祥解释清楚。这事儿,我不想替你开口。”
月余,胤祥闷闷不乐。胤禛知道原委,又听说甄然和玉菱之间的情形,明白过来。知道今日甄然必独闲在齐月轩,故而亲自找过来。
他固然气甄然倔强,但到底甄然和胤祥都是自己亲近的人,二人之间的误会,他一清二楚,也只有自己找来开解了。
谁知甄然如此顽固,话说到这份上,她都不松口。
“四贝勒不用赴宴么?八贝勒大婚,您总要去他府上道贺吧……”甄然反问。
胤禛一甩袖子道:“多日不和你打交道。你这样子真叫人生气!”
闻言,甄然忽嗤鼻一笑:“爷这是生气了?”
胤禛没好气道:“可不是!”
这一下,二人见突然没了从前的尴尬,胤禛放松地说:“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磨叽了……”
甄然更觉好笑:“我可一直都这幅样子。是爷太急躁了?”
胤禛笑了出来,只是很平常的对话,却叫他笑得格外高兴:“是是是,我急躁了。那你倒是找个地方让我慢慢说。”
甄然转身道:“甄然遵命。”
二人复又走进齐月轩。
没了伺候的人,甄然亲自给胤禛煮了茶。
说不上什么原因,今日面对胤禛,格外地亲切放松。
胤禛真不着急了,拉起了家常:“听说这茶是你自己配的方子。这方子胤祥说与过我。却叫我忘了。能不能写给我?”
甄然瞥了他一眼,笑着说:“爷出几两银子?”
胤禛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不过一个方子!计较的劲儿……”
甄然哈哈大笑:“那便算了吧。”
闻言,胤禛瞪着她道:“嘿,你果真?!”
甄然摆摆手,笑得肚子疼:“贝勒爷放心,改日写下我自命人送到府上!”
胤禛端起茶盏,没好气道:“如此还差不多。”
饮了一口花茶,胤禛又道:“方才廊子里说的,你都记下了?”
甄然忽抬头问:“说的什么?”
胤禛答道:“和胤祥那桩官司。”
“贝勒爷,那件事,和玉菱没什么关系。您也别参合了。”甄然扭头看着别处,寻思着说。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的关系?悦竹?”胤禛一语道破。其实他便只是这样一说,谁知提到悦竹的名字,甄然当真眼神一动。胤禛忽明白了什么,怔愣地打量着甄然的反应。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但若是真的呢?
过了许久,甄然才道:“那日的情形你知道多少?”
胤禛想了下道:“十三弟都同我说了。”
甄然便沉着道:“这就是了。他误会我在悦竹面前端起格格的架子。这是我没想到的。也不必同他解释了。”
胤禛嗤笑:“我明白了。你是想十三弟来登门道歉。唉,你们这些孩子……”
胤禛说着,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慈父的表情。自己似乎因为那种假设的不成立而格外放松。
而甄然耳中,胤禛这句“你们这些孩子”暖得意外亲切。
这么多年,她道不清胤禛于自己的意义。原来,他是这样一个可以如此亲切地称呼自己“孩子”的存在。原来她和胤祥一样,可以被他疼惜地称为“孩子”。原来,他是这样可靠又坚实的依靠。天长日久,他的好,已成了她的习惯和依赖。明里暗处,她知道总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保护神。
甄然感怀地看着胤禛,忽然甩了甩脑袋说:“胤禛你该走了吧?”
胤禛也是一愣,很久没听甄然直呼自己的名字,看眼天色道:“噢,是了。”
胤禛便站起身,躬身掸了掸衣裾
“到八贝勒府里,可别忘替甄然多饮几杯贺酒吧……”甄然笑眯眯地说。
胤禛闻声,扭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胤祥……”
甄然点点头,笑道:“你放心!有机会我一定解释清楚。你也知道的,不是什么大事。”说罢,朝胤禛明亮地笑了笑。
胤禛颔首道:“如此便好。走了。”
说完扭头大步跨出了齐月轩,看得出步伐轻快,心情甚好。
甄然细细饮茶,虽些微有些凉,但余香犹在。正如他们之间,仍可以回到从前。
……
夜里,浩浩荡荡的迎娶队伍终于来到了修筑一新的八贝勒府。
迎亲的一路唢呐高奏,鼓乐喧天,吹吹打打地一直把喜轿抬到洞房外。
进洞房前,为了避邪,地下放一火盆,新娘的喜轿从火盆上经过。
喜轿到了洞房门前,新郎手拿弓箭,向轿门连射三箭,俗称箭射新娘,射完后新娘才下轿。
玉菱头顶大红盖头,下轿后,一婆子将一个红绸扎口,内装五谷杂粮的花瓶放在玉菱手中。接着在门坎上放置马鞍,让新娘从上面跨过去。
接着到了拜堂仪式。
新郎新娘拜天地、祖先、长辈,夫妻对拜。
如此玉菱才终于被送进了洞房。火红的洞房里,被子四周放置着枣子、花生、桂圆、栗子,取早生贵子之意,被子中间还放有一如意。玉菱入房同时,房内奏乐,称为响房。
被响房惊了一通,玉菱终于在床上坐稳。此时,新郎胤禩才可以揭去玉菱头上的盖布。
新郎新娘按男左女右的位置并肩坐在新床上,举行坐帐仪式。一老成稳妥的喜婆把新郎的右衣襟压在新娘的左衣襟上,然后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吃半生不熟的面食,以含生子之意。
如此,一直折腾到夜里,八贝勒府热闹非凡。胤禩一身红袍和一众阿哥、大臣宴饮,真正是春风得意的一夜韶华。
就在这一众皇亲国戚之间,一位不被多数人认识的公子哥游走其间。只与几位熟识的阿哥敬了酒,悄悄做在角落,独酌独饮。这一夜的欢笑,都被他看在眼里。直到八贝勒酒过三巡,他才走到胤禩身边,举起酒杯道:“云初恭祝八贝勒八福晋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胤禩被几个哥哥弟弟几轮喝下来,有些晃神,道不清眼前恭贺的到底是何人,只管一饮而尽。
贾云初便借着这势头,与胤禩身边的大臣交杯。
“贾公子是八爷的门人?”
席间,与贾云初交谈甚欢的何尚书问道。
云初眯眼笑道:“在下乃十爷门人。不过一介生意人。在江南一带运度。”
何尚书点头道:“何某祖籍杭州,与公子可以算老乡。日后来府上一聚,如何?”
云初畅快应了,更多饮了几杯。与何尚书一行的几名官员纷纷结好。
晚宴在笙歌里迟迟结束。几个喝倒的阿哥仍坚持闹洞房。几近把八贝勒府折腾到天明。
八福晋便在这一夜的等候和八贝勒甜蜜的慰藉里告别了过去十几载,期待着开始了和她心爱夫君的新生活。
从此再无慈宁宫里倍受宠爱的郭络罗玉菱格格。
春宵一夜,朝阳里,但愿一切如新,一切都如此刻一般充满希望。
……
时至九月,该说陈希阂外派山东,也到了返京的时候。可康熙那里迟迟没有旨意。而山东的消息也甚为迟滞。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陈希阂送到京里的书信了。
悠宁殿沉浸在勤嫔有孕的喜悦里,对山东的消息并未显出忧虑和关切。
倒是胤禛早先上疏,提到了召返陈希阂一事。
康熙御批草草一个阅字。
昨日,胤禛又在早朝提起山东的事。康熙居然有些不快。
今年黄河的灾情较往年严重。陈希阂最新的折子,涉及赈灾账目的,还没到。康熙道,要待参看了那本折子再议返京事宜。本职未做好,便想草草了却回京,谈何容易的意思。
前头一番波折,传到后宫,无人敢道与勤嫔。
成嫔便趁甄然一人来自己殿里的功夫,将前朝这桩着忙告诉了她。
甄然这才惊觉陈希阂这次外派情形大大不妙,问成嫔该如何是好。
成嫔遂放下手中的绣绢,皱眉思量着说:“召陈大人回来是迟早的事。只是赏罚的不同罢。按昨日早朝的情形,陈大人这次恐怕不是那么平顺的了……”
甄然长长叹了口气:“治水根本是苦差。治得好坏都凭天意。今年比往年糟糕,明明只是水情更甚,偏全怪到治水的人头上,真真是……”
成嫔闻言,忙止住甄然:“臭丫头!快住嘴!”四下看了看,又转身关上轩窗,小声说,“你这是怨怼皇上错怪你父亲!岂有此理!跟我说说就算了,在外千万不能这样乱说!”
甄然凝神盯着成嫔,郑重地点了点头。
成嫔又道:“这事儿要从长计议。你父亲在前朝自有四贝勒,另几个大臣周全。我再写封家书。看看家父能不能也上疏,道几句好话。最好由四贝勒带头,联名上疏。水灾年年都有,不是什么大过,皇上搏不开面子,自然能通融便通融了。”
甄然闻言,觉得有理,渐渐放心,颔首道:“如此,要成嫔娘娘多多费心了。”
成嫔捡起绢子,前后掂量翻看,加了几针道:“和你姐姐这么多年的情分,费不费心的话竟也同我说!”
甄然嘻嘻一笑,却抹不开眼底的忧虑。
……
快到中秋,陈希阂的折子终于辗转送到了京里。
一样递上去的还有马尔汉尚书等大臣的联名奏折,通篇列举了陈希阂几年来的政绩,道他一介忠臣,清廉有为。又提及勤嫔有孕,希望康熙在中秋之前召他回京。
看着圆满的一桩,众人估摸着康熙很快就能下诏命陈希阂回来。
诏书确很快下来,谁知却是一纸问罪诏书。
原来,有人密折陈希阂外派山东期间,中饱私囊,私吞了赈灾的款项。
偏偏陈希阂那迟来的折子里,各笔款项漏洞百出。和密折中的所述无误。
这一下,康熙大发雷霆,连带着怒斥了几位联名的大臣。治水不利、中饱私囊,几项罪名一并怪罪到陈希阂头上,削职待罪的圣旨快马加鞭送到了山东。
……
消息传来的时候,甄然正临着帖。笔头一下戳破了宣纸。染得一摊乌黑墨渍。
“这消息千万不能让勤嫔知道!都听清楚了?”甄然严厉地训诫几个贴身丫鬟,又跟令仪千万嘱咐。几月内不能让勤嫔得知一丝消息。
可纸始终包不住火。
正值中秋佳节,阖宫同庆。勤嫔因着身孕,特准留在悠宁殿,不必参加家宴。
不知哪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把话传到了勤嫔耳中。
下午勤嫔散步回来便闷闷不乐。
和甄然二人吃着丰盛的中秋团圆饭,雨晴突然问:“妹妹是不是有些事瞒着姐姐了?”
甄然惊骇地咳嗽起来,朝令仪使眼色求救,佯笑着说:“姐姐听到了什么?出了什么事,妹妹要瞒着姐姐呀?”
雨晴突然扔下筷子,厉声道:“还要骗我?父亲是不是已经落罪?是不是正被押送回京待审?”
甄然慌张地站起来,抚着雨晴道:“哪个丫头蹄子胡说八道?山东还没有消息呢。父亲恐怕过几个月才能回来……”
雨晴怒地推开甄然:“省省吧!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说着,雨晴已经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我要去见皇上!”
众人纷纷上前阻挠,奈何雨晴气急败坏,无人拦得住,顶着五个月的身孕赶往乾清宫。
“我要见皇上!”
乾清宫外,勤嫔恳求戍守的公公通传。
小太监见娘娘有孕,实在无法,把话到了李德全那里。
李德全趁着皇上看戏的功夫,耳语了几句。
康熙本乐着,闻言再无兴致,拂袖道:“让她立即回去!”口气愠怒。
李德全匆忙亲自赶到乾清宫殿外,嘱咐道:“娘娘,皇上说了,让您回去。您这龙胎事大。可不能含糊。”
勤嫔哪里肯走,跪在殿外哭求:“李公公,您让我见见皇上,就见一眼。我有话要替家父说啊……”
李德全无奈地劝解道:“娘娘,您这么跪着求着也不是个事儿。别说皇上不高兴,就是皇上高兴见你,你又能说什么?”
里头,康熙听见勤嫔的哭闹,更加不悦,挥挥手道:“朕乏了。”说完拂袖离席。
众人唏嘘。
勤嫔听了李德全的劝慰,冷静了下来,抽泣着拉着李德全忙道:“公公,李公公,您告诉皇上。曉霜早落滿池清,一氣涓涓愜勝情……公公记住了,这一句!”
李德全连连点头,朝勤嫔身旁的乐安格格示意:“奴才遵命。娘娘快请回吧。奴才一定把话带到。娘娘保重龙胎顶是要紧啊!”
勤嫔闻言,直见李德全退去,才茫然起身,甄然搀着她,惶恐地返回悠宁殿。
一路心神不宁的走着,甄然搀着勤嫔,早已感觉她浑身的颤抖不支。
甄然担忧,只得道:“姐姐要救父亲,唯有保住肚子里这一胎。其他再多说多做都无济于事。”
雨晴咬牙,点头沉声道:“姐姐知道。”
“勤嫔妹妹!”
冤家路窄说的便是今朝。
那边刚从家宴出来的宜嫔,颇有兴致地停下坐轿,和勤嫔问好。
雨晴强打起精神,与宜嫔致礼。
宜嫔没有客气的意思,待她蹲了好一阵才假惺惺地说:“妹妹快起来,怀着身孕,何必跟姐姐虚礼。”
甄然亦对宜嫔福了福道:“宜嫔娘娘没什么事,我们先告退了。”
宜嫔笑道:“乐安格格不急啊。今儿中秋,本宫还没跟你们道贺呢。”
说着宜嫔对紫琴示意,紫琴遂递上来一大盒包装精美的包裹。
甄然命令仪收了,速速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宜嫔娘娘恩典。只是今日勤嫔娘娘来的仓促,不曾替娘娘准备贺礼,改日定当亲自登门送上。乐安告退。”
说罢拉着雨晴稍稍一福,匆忙离开。
53\54两章连更了……原因就不细说了,虫什么的,慢慢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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