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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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掀开帐子，看到窗前的小榻上的人儿已经睡熟了，便将床上的月白长巾取来轻轻搭在他肚子上，又仔细压了压四角，方才慢慢退了出去。她朝门外的其他人努了努嘴，，又比个睡觉的手势，示意她们做事小声些。小门外的丫头们无声点头，复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了，红玉在薛蟠进屋后就拿着针线守在纱帐外做起了活儿，马上就要入秋了，爷秋天里的里衣也该准备了。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往年的都不能穿了，里衣是年年都要做新的，外衣是府里专门的绣娘每季按夫人选定的花样缝制的，做好了就会送过来，可这里衣袜子却是要她亲手做的，也只有她最清楚大爷的喜好。
待薛蟠蒙蒙醒来，日头正高挂，七月最是炎热的时候，但是富贵人家都筑有冰窖，苦夏是不会出现的，更别提薛家就特意挖了好几个专门储冰的冰窖，专在酷夏售卖冰。由于他最不喜热，故而内屋放了两个大的白地绿釉瓷盆盛着冰，幽幽地发着寒气，院子里又特特种了几棵遮荫的树，这屋子里反而没有一点热气儿。
他懒懒的伸伸身体，正瞧见红玉掀了帐子进来。红玉见他醒了倒是一愣，抿着嘴笑道：“可是吵着大爷了？大爷也该醒了，再睡着一会儿就该喊肚子饿了。”
“我睡多久了？”，薛蟠一说出声才觉得声音有点哑，
红玉连忙倒了一碗茶端来，“睡了有一个时辰了”将茶碗递给将将坐起来的薛蟠，“我想着大爷差不多醒了，便想着喊锄儿叫厨房端菜，大爷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也喊了一并端来，这两天日头太大了，熏得人燥热，大爷饭也用的少了，不说我们，便是嬷嬷也忧心着呢。”
薛蟠眼睛一亮，“一碗碎果冰，用早晨母亲给我的芒果，再加点蜂蜜。”碎果冰还是他以前熬不住，特意命人将冰细细碎过，加些果丁，再浇上一些蜂蜜或是糖渍果子汁，味道极是美味冰爽，母亲和妹妹也很是喜欢，便在府里传开来了。
“哥儿又想闹肚子了？上次可是让你的小脸儿生生瘦了一圈，这还没补回来呢，哥儿还是再等两天罢，待大夫说彻底好了才能吃呢。”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易嬷嬷也掀了帐进来。这易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听说是父亲小时候的嬷嬷，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请过来照顾他了。平时极是可亲好说话的，只是一关系到他的身体，便是父亲也劝不动的。
薛蟠垮了脸，这屋里虽然不是很热，但是，这是夏天啊，不吃碎果冰怎么能体现夏天的气氛呢？更何况，体内燥热啊啊啊。
“只是吃几个冰湃的果子还是无妨的。”易嬷嬷看着薛蟠无精打采的脸有些好笑。
“还是打一碗冰过的果子汁罢，一会儿就吃饭了。”薛蟠很是忍痛道，冰过的果子也没有碎冰好吃，何况吃了果子就会少吃饭，少吃饭就少长高，他还想要突破这里普遍175的身高呢，像他父亲就只有178左右，180才是标准身高啊。
红玉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去喊二等丫头锄儿传饭去了。
薛蟠穿好鞋子¬¬——这些事他自三岁后不假他人手了，易嬷嬷正在打理他的头发，他不是没有想要剪过的，只可惜易嬷嬷死活不让，还振振有词道：哥儿你的胎发剪过了之后就不能再剪了，哪怕是老爷也没有因为夏天嫌麻烦而剪头发的。所以他也就只能打消了主意。
“嬷嬷，你也服侍我们爷俩儿两代了，本该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的，我让父亲送你一套三进的宅子让你儿子媳妇先住进去，你什么时候累了想歇歇了，我就给你养老，可好？”薛蟠看着玻璃镜里易嬷嬷斑驳的鬓发，心里也不仍然这个打从他出生就照顾他的嬷嬷辛苦，便开口道，父亲也是颇尊重她的，想来也不会拒绝。
易嬷嬷眼睛顿时就红了，却笑道：“哥儿是个有心的，老婆子只想着把哥儿服侍大，看到哥儿娶个漂亮贤淑的少奶奶，一辈子也就知足了。”薛蟠强笑，红楼里哪里出现过什么易嬷嬷，按嬷嬷的性子，也绝不会主动提什么因为老了便要离开的事，所以他也不清楚易嬷嬷到底后来是怎么样了。
摆菜速度很快，他很快就不去想了，不管怎么样，好歹相处了这么些年，他早把她当做亲人了，这些年他总要嬷嬷过得舒心舒坦才是，到时也不会有遗憾。
吃罢午饭，他拿起书香寻来的杂书看了起来，他看书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人伺候，所以易嬷嬷也去隔壁的屋子里午休去了。其实这几年席先生的启蒙还是很有作用的，最起码这繁体文是认得绝大多数的，看一般的书还真不成什么问题。说起来，他到这里之后，还没怎么详细的了解这个世界，只依稀知道明朝的灭亡不是女真族的原因，而是在当年那场明朝、后金、民间起义的混战当中，是本朝的太祖艰难胜出，与后金签订百年友好条约，互不侵犯，并开通五个边境贸易市集，双方换取物资（薛蟠想，大概是为了避免后金因为物资匮乏而南下抢掠，更不想让他们再起夺国的心思吧），更是在还未稳定局势时，遇到扶桑倭寇骚扰不止，致使大量沿海居民内撤，损失极为严重，故太祖在立国后大练水军，只打得扶桑称臣，年年进贡。当然，这个当年的太祖水霁是怎么登上皇位的还不清楚，但他打得扶桑俯首称臣就足够薛蟠对他生起无限的敬意了。前世是没条件也是政策不允许，今世看他不利用海外贸易把扶桑弄成本朝经济上的附庸才是对不起前世小日本的猖狂无度。
他也曾问过席先生这些东西，席先生却说等他讲史实的时候一并讲，现在只要知道些基本的就够了，其他的现在还不需要，他也就不太敢问了，这位席先生最是讲究循序渐进的，又很是说话算话，说现在不讲就绝不会讲。现在他手里拿的这本《大齐史》便是讲本朝自开国到前任皇帝的历史了。他花了一个下午，堪堪将这本书看完了，也大概将本朝的历史脉络弄清楚了。原来本朝太祖水霁是祖籍武昌，明朝重负繁税，又兼有宦官专权、朋党之争，所以虽饱读诗书（薛蟠表示有一定程度的怀疑）却并未科举，当时农民起义各地层出不穷，太祖便揭竿而起，一呼百应，在各军阀割据时占据了明朝半壁江山，此时后金破关而入，太祖便先待后金破了京都后，一举拿下明朝，后奋力打退后金，签订了百年友好同盟条约。随后称帝，国号大齐，史称齐太祖。
太祖称帝后，除对扶桑出兵外，休养生息二十年，继位的高宗也实行了这一政策，在晚年时出台了一系列关于贪污腐败的严惩法条，斩杀大量贪官，政风一时清廉无比。后面承平帝、安熙帝都是仁君，甚少抄家斩杀官员，世家一时大兴，接下来的就只有当今的皇帝了，可惜史书只会对已经驾崩了的皇帝进行描述，所谓“盖棺定论”是也。
看罢本朝的发家守业史，夕阳已经西下了，冰盆里的冰还有一堆，想来是梅英进来加的了。扭扭脖子，看了一个下午，还真有点酸。此时天气已经不热了，还有些傍晚的凉风，他突然来了兴致，想去外面逛逛，也好久没有逛街了，外面的街道还是很热闹的。
“书香书痕，带上些钱，陪我出去逛逛。”他喊来在外间等着的书痕书香，不慌不忙的溜达了出去，像他出去玩这种小事，向来是不必向他爹报备的，这个金陵城到处都有他家暗探，派两个人在身后远远地跟着就是，由于他自小懂事，不让人费心，所以行事的自由度向来比较高，不过想到最近局势不太安稳，又吩咐书痕多叫了几个人在后面跟着。
秦淮岸从来都是夜晚兴盛，人声鼎沸，不过他可不是要去那里的，他年纪太小了，他老爹知道会狠狠打他屁股的，他要去的是另一条商家林立的街市。这夏日日头太毒，白天少有人出来逛街，便多在这夕阳之时逛个一两个时辰，便是享受了。
“胭脂水粉咧，又香又便宜”“烧饼，刚出炉的烧饼”“卖橘子咯”，听着这些小贩的吆喝，薛蟠很是放松，唔，还是这里热闹些，家里还是太安静了。转头向一家店铺走去，刚进门，便被撞了一趔趄，差点倒坐在地上，心里好不恼怒，今天都被撞两次了，难道今天不宜出门？
“哎呦，好标致的美人，来，哥哥扶你起来”一只手也伸到了面前。
薛蟠一时错愕，差点以为是对别人说的，笑话，他是个男的，又不过六岁，竟然会被人调戏？他的脸顿时黑了。恼怒的把面前的手打开，书香赶紧把自家大爷扶起来，书痕则是上前一步，护住身后的薛蟠，隔开面前那个笑得一脸春风的少年。他很有礼貌地拱手施了一礼，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一让？”既不表明身份，也不想沾染上麻烦。
薛蟠站了起来，书香赶紧掸了掸沾了点灰的外衣，站在薛蟠身后。薛蟠瞄了一眼那个穿着一身月白绕襟深衣、模样不过十二三的少年，压下心里的不快，径直走进了店子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