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地上的童话》青绿夕阳

1、Chapter 1

　　在一座大山里，有一个古老的小村庄，村子里新来了一个小女孩叫米粒。
　　米粒在这之前一直生活在大山外面的城市里，可是五岁生日刚过完第二天就成了一个孤儿，对爸爸、妈妈的记忆也在那个时候突然停止了，只模糊地留有印象爸爸是一个穿白大褂高大帅气的男人，妈妈是一个梳两条麻花辫的漂亮女人。
　　米粒现在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爷爷是一个古板的老头，整天背着手在村子里走来走去，哪里要是有纠纷，比如儿媳打婆婆了，几分钟后爷爷必在那里。米粒不喜欢他，他好像也不喜欢米拉，对米粒说话时总是板着脸，从没笑过，当然也从没抱过米粒。米粒的印象中他只对龙龙笑过，米拉小叔的儿子。
　　奶奶是封建社会的真实牺牲品，一双小脚不到三寸长，十个脚趾全趴在脚掌下，天气晴朗的时候，奶奶会叫米粒帮挑脚趾上的厚浆，米粒曾亲眼看到十个脚指甲盖深深地嵌入肉里。可奶奶却是一个很能吃苦的女人，一个人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包括喂两头大母猪，空闲时还要到庄稼地里干活，背弯地和弓似的。就是这样爷爷有时候还要骂她好吃懒做，而奶奶从不和他吵，总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活。据奶奶讲，她的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且要比这里暖和很多，夏天的时候她曾在海边拣过贝壳。后来，大约十岁的时候，跟着一个陌生的大叔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来到这里，就见到了爷爷，从那以后再没回去过，每次说到这里奶奶都叹息着对米粒说，“米粒，这是命啊！”
　　米粒不喜欢奶奶这种认命的思想，她有时想让奶奶反抗爷爷，可她又一想或许这样的认命对奶奶来说要比反抗好的多。米粒可怜奶奶，又心疼奶奶，所以她一有空就帮奶奶做活。奶奶也经常笑着夸米粒，“小米拉懂事了，知道帮奶奶干活了。”
　　米粒有两个姑姑，一个叔。大姑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小霞，一个叫小凤，她们都去城里上初中了。小姑有一个女儿妮儿，一个儿子狗蛋，妮儿七岁，狗蛋五岁，听奶奶说狗蛋是个废孩子，以后得给他买个媳妇。米拉看狗蛋身体很强壮，脑袋比她们谁的都灵，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到的只是又会有一个女孩子像奶奶一样的命了。小叔有三个孩子，大乔、小乔、龙龙，米拉也不知道小叔是否看过《三国演义》。龙龙是个男孩，也就是爷爷最喜欢的孙子，不过大乔、小乔也没亏对她们的名字，长相和《三国演义》里面的大乔、小乔差不多，可能这也是她们后来十六、七就出嫁了的原因吧，当然这些是米粒以后才知道的。
　　这个村子叫清水村，因为村东头有一条清水河，米粒记得它好像从没有干涸过。夏天她和狗蛋、小乔、龙龙他们在里面游泳，冬天就在冰河上滑冰。奶奶经常告诫他们不要到那里玩，因为十年前村子里大地主的六岁小儿子就是被人在夜里扔到这条河里淹死的，他的魂会出来抓小孩。奶奶每次说的都绘声绘色，吓的米拉他们直哆嗦，可是过不了几天清水河里又有了他们嬉戏的身影，孩子的恐惧来的快，走的也快。
　　米粒有时正和狗蛋、小乔、龙龙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小叔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然后就凶小乔、龙龙，再把哭哭啼啼的小乔、龙龙牵回家。米粒每次都听到他叫“小扫星”，但是米粒不知道他是在说谁，所以米粒多半是和狗蛋一起玩的。可是有时米粒也希望自己一个人呆着，在乡下米粒认识了狗尾草、山豆豆、青苔、蚂蚱、蟋蟀、蛐蛐、屎壳郎、蚯蚓一些城市里不曾见到的东西，所以有时她也喜欢一个人去草丛间寻找秘密。
　　“米粒啊，你帮我去清水河把这块布洗洗行么？”一天傍晚奶奶提给米粒一块带有一点血迹的蓝布块对正坐在大门口发呆的米粒说道。
　　“恩。” 米粒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你父亲的，去吧。”奶奶望着站起来的米粒又说。米粒每次都想问奶奶，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可每次奶奶都会告诉她，他们没有死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所以这次米粒索性就不再问了。
　　傍晚的清水河，随着微风泛起一道道涟漪，夕阳的照射下让米粒看的有些眼花。米粒将蓝布块浸到水里，然后用手使劲地揉搓起来，溅起的水花飞到米粒脸上，使她感到凉凉的。米粒抬头看到河岸飘落的白桦树的黄叶，这才想起已经是秋天了。
　　河水汩汩地从米拉身边流过，血浆的红色在下游渐渐泛起，米粒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爸爸，一滴泪从米粒眼角滑落，混着血水流走了。
　　“你是叫米粒是么？”一个小孩子稚嫩的声音突然从下游水中传来。
　　米粒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朝下游望望，只间一个穿着灰色长袍，脸蛋胖乎乎的小男孩正专注地望着小米粒。
　　“是啊，我是叫米粒，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米粒问道。
　　“你们经常在这里玩，我听他们都是这样叫你的。”小男孩回答。
　　“哦。那你又叫什么啊？”米拉又问道。
　　“我叫强强，可他们都叫我小鬼头，你就叫我小鬼头吧。”
　　“好的，不过你真厉害啊，能够这么长时间浮在水面，我小叔站几秒钟就沉下去了耶。”米拉望着小鬼头稳稳地停在水面惊讶地说。
　　“没啊，你看！”小鬼头说着，脚下响起了一阵哗哗的拨水声。一只比足球大点的米黄色金鱼昂起头对米拉笑了笑，透明的小尾巴在水中欢快的左右摇摆。
　　“它叫几几，我的好朋友，特调皮。”说着小鬼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几几带着小鬼头绕着米粒转了一圈。
　　“它让我告诉你，我们想和你交朋友，呵呵，几几别闹了。”
　　米粒望着小鬼头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了，“好啊，我很高兴和你做朋友。”
　　“米粒，小米粒——”奶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米粒拿起蓝布一边往家的方向跑，一边挥手对小鬼头说，“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再见！”
　　跑出了好远，米粒回头看看，静静的水面一片桦树叶顺着河水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