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不要装傻爱我吧》摩羯旦旦

3、第三章

　　黄濑打开手机，时近晚间9点，果然一直等候的那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半年前，大学毕业后的青峰大辉，终于来到梦想中的篮球国度，试图向更高的梦想攀登。
　　可惜，这位日本大学生篮球联赛冠军队伍，同时也是日本国家队的王牌，在美国的逐梦之旅并不顺利，经纪人安排他到NBA的几支小球队试训，都没有被正式接纳。

　　日本职业篮球的几家豪门，曾接连向他发出邀请，倔强的青峰却执意留在美国，在NBDL（注：即NBA发展联盟，属于NBA的二级联盟。）的春田铠甲队打了小半个赛季，交出了场均16.8分，2.5次助攻的成绩单，终于被纽约尼克斯队相中。
　　NBA的竞争，要比低级联赛激烈的多，很多曾经被冠以“天才”称号的球员，来到这里，才会惊然发觉自己的平庸，甚至弱小，最终湮灭。

　　青峰是天才无疑，但NBA强手如林，且一向对东方人运动天赋有偏见，并没有给青峰证自己的机会。
　　直到三天前，黄濑即将动身回日本，参加桃井的订婚仪式，才接到青峰的电话，很简单，就一句话，“周五晚上的比赛，我会上场。”
　　尽管故意说的轻描淡写，但快十年的交情了，黄濑很清楚，小青峰根本不是擅长掩饰激动的人。
　　自己认认真真的说，“加油啊，我会去看比赛”，换来他一无所谓的“随便你，门票自己买”。

　　或许只是几分钟的替补，或许只是负责消耗垃圾时间，可毕竟是小青峰在NBA打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无论如何，黄濑都想成为这关键时刻的见证人。
　　要不然，自己红透了东南亚，巴巴的跑来美国从头来过是为了什么？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该死的偏偏遇上航班晚点这么倒霉的事，赢球还好，如果是输球，小青峰肚子里不知道该怎样骂人了。
　　小青峰的梦想，和追逐梦想的方式都太单纯，他还未适应这个惨烈而迷人的花花世界，他看似很坚强，其实孤独的只有自己可骂，要不要送上门去给他骂呢？

　　黄濑挠着头走出航站楼，迎面一个同样高大有型的青年向他挥手。
　　是他在美国的经纪人威廉•陶，是个华裔，除了安排工作之外，黄濑在美国还没有考到驾照，威廉也经常接送他。
　　“多谢你了，威廉。”跨进副驾驶座，黄濑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号码。
　　等候片刻，手机里传出的，却是嘟嘟的忙音，挂断，再拨，依然是忙音，如此反复了几回。
　　黄濑不由对着暗下来的屏幕发愣，好忙啊小青峰，在美国，你跟谁有这么多的话说呢？

　　从观后镜里看到黄濑的表情，威廉笑问：“前面就是岔路口了，有什么指示请迅速。”
　　黄濑嘴唇嚅动，一时拿不定主意，眼看前方的绿灯将要变成黄色，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左拐！”
　　“啊哈哈哈！”威廉发出一串带了调侃意味的朗笑，黄濑话音未落，车子已流畅的驶入左边的街道。

　　纽约，哈莱姆区，一套暗仄的小公寓内。
　　占线，占线，还是占线！青峰真的要暴走了。
　　黄濑凉太，在美国你也就一个没名气的小模特，充什么成功人士？
　　青峰大辉，你真是吃撑了，就那家伙的脸蛋身材和好人缘，在美国迟早也是个红人，哪有时间来听你这个败军之将抱怨？
　　不对，上场不到一分钟，连败军之将的不够格！

　　在床上不耐烦的来回翻覆，大约是今天没怎么上场，浑身积蓄了力量没处宣泄，憋的难受，青峰干脆一个挺身坐起来，四处乱摸了一阵，找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如果没有球赛或者是训练，这半年来，青峰已经习惯了在这个点钟看电视，除开他自己，没人会相信，只为了半个小时的娱乐报道。
　　盯着画面缭乱，聒噪不已的屏幕约莫两分钟，没有跟那家伙有关的任何镜头或片言只语。
　　青峰悻悻的低骂一句，虽说是骂那家伙，心底某处却又快又准的抽了一下。
　　这是痛惜的感觉，自己格外能够感同身受的。

　　他在所谓的篮球国度混了半年，目前的“成就”，只不过是在NBA正式球队的几十秒上场时间。
　　那家伙暂时也不比自己好多少，只是接一些小型的平面广告，或者代言几个小品牌。
　　青峰迄今没想通，在日本，甚至在亚洲，明明已经风生水起，颇有名气了，黄濑为什么会突然谋求来美国发展？
　　等于一切从头起步，再说了比之日本和欧洲，美国的时尚圈子，不见得更繁荣广阔。
　　不过也好，想着在美国，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为了某个艰难而坚定地目标，不懈努力的家伙，青峰也觉得不那么孤单，并且越发的有斗志，耐挫折。

　　遥控器在手中没情绪的把玩，频道迅速切换，忽然就看到某个画面，正是几个小时前比赛的重播，青峰不觉停止换台。
　　好巧不巧的，镜头扫过一堆奔跑、跳跃、拥挤的健壮身躯，在人肉夹缝中，不知为什么竟然给了板凳席上那张面孔一个特写，大约是因为它黄色的肌肤？
　　那人微弓着背，叉着手，眼珠子随着场上队员的跑动来回转，显得既板滞又不耐烦，还透着几分可笑。
　　靠，这才不是自己呢！

　　青峰忿忿的关掉电视，他无法理解这支球队的打法，明明还剩下近两分钟，15分的分差，就当做垃圾时间消磨？
　　除了当家星球的卖力表演，其他人特别是替补，只负责传传球，跑跑位，好像只要当好背景，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和在日本时，自己所理解的篮球和比赛的意义，完全不同啊！

　　不过类似的感觉，在初中的时候也有过。
　　帝光中学“奇迹的世代”五人，都习惯了把比赛当成个人秀，因为各自强的离谱，所以从来没有尝过败绩。
　　到了高中，再到大学，就完全不一样了，被各路强手“特别照顾”的青峰，越来越认同黑子的说法，篮球是团队的运动，胜利最强大的保障，不是个人能力，而是团队意志。
　　没想到来了美国，自以为升华了的篮球理念，居然又被打回原形？

　　跟最终的输赢比起来，NBA更注重的是球星够不够抢眼，比赛够不够刺激，场面够不够热闹，观众够不够疯狂。
　　哼哼，有什么关系呢？
　　要论起个人秀的经验，自己未必就输给那个走T形台的家伙，只暂时缺少机会而已！

　　习惯性的又骂到黄濑了，从初中开始就喜欢欺负他，甚至比其他四个人更乐此不疲，几乎成了习惯。
　　青峰抽了抽嘴角，自己也感到有点儿好笑。
　　要是黄濑此刻在跟前，保管又会露出那种可怜又无辜的表情来吧？
　　说起这家伙，好像除了跟自己在篮球场上飚分，下了场倒是处处挺迁就自己？
　　青峰没来由的耳根一热，悻悻的哼了一声。

　　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因为电池不足，听起来怪异的很。
　　青峰也很讶异，都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造访？
　　如果是按错门铃什么的，他正不爽着呢，就美国总统也没打算给好脸色！
　　预先拉长了脸，青峰打开房门，和门口那人一照面，直接的反应就是惊喜交加，嘴巴刚刚条件反射的咧开，便发现不对，腮帮子的肌肉立马僵住，给了黄濑凉太一个扭曲的表情。

　　黄濑茫然的眨眼睛，歪着脑袋打量青峰，“咦，小青峰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
　　他刚伸了手，要去摸青峰的额头，就被后者啪的拍开，板着脸，“你怎么上来的？有访客不是要事先通报住户的吗？”
　　黄濑径直从青峰身边擦过，脱鞋进入房间，侧着脸笑的天真无害，“我一看就像是善良守法的公民，管理员大婶又何必多此一举？”
　　“切，不就仗着有张小白脸吗？大男人的你羞不羞愧？”
　　黄濑换了拖鞋，转过身来，指着自己的面颊，一本正经的回答：“受欢迎是很自豪的事啊，为什么是男人就要羞愧？”

　　他这个样子，是故意的想逗自己开心吧？
　　事实上，从见到黄濑的那一刻起，青峰就很开心了，但莫名的就不想让黄濑知道，反而越发脸难看。
　　“废话少说，到底有什么事？”
　　“真是很抱歉，因为航班晚点了，没有去看小青峰的比赛，所以特别过来表示庆贺，毕竟是小青峰的NBA处女秀嘛。”
　　青峰直了脖颈，脸庞往前一压，咬着白森森的牙齿，“庆贺？主场作战，上场46秒，得分0，助攻0，封盖0，黄濑凉太，你挖苦我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黄濑的嘴巴变作一个O型，“呀，说什么呢？再怎样也是小青峰的NBA首战，十年以来一直梦想着的不是吗？”

　　热热的口气撩的青峰鼻尖直痒痒，而且还是这样认真，这样无辜的神气，为什么不退后啊笨蛋？
　　从前不是被自己一欺负，就委委屈屈的泄气了么？
　　眼前两片玲珑红润的嘴唇，合出一个小缝隙，正好够塞进去一个指头。
　　青峰突然好大的压力，脑袋一甩，转而从黄濑身边擦过，给了他一个傲慢的背影，外加两声讥笑，“我看你是太闲了。”
　　“还好吧，这个月也只有两套杂志的照片要拍而已。”
　　“说的这么惨，为什么不留在日本？美国到底有什么好的？鸡蛋、牛奶和面包吃到反胃，就连女人身上都有一股子骚味！”青峰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两手撑了膝盖冲黄濑瞪眼。

　　他应该穿着质地高档，剪裁合身的衣服，挂着他招牌式的优雅甜蜜，五分天真五分狡黠的笑容，前呼后拥的穿过丛丛簇簇的鲜花、镜头和麦克风，摇摇手指头或者抛个媚眼儿，就能掀起一阵尖叫的时尚宠儿。
　　现在却说因为“太闲”，而出现在自己这个前后不通风，塞进两个快两米的大男人之后，连转身余地都没有的老旧套房？
　　青峰的胸口又一窒，不知道是为了郁闷，还是为了黄濑……
　　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