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疯都

8、第九章 再回首，醉酒当歌

　　“克丽泰是一位水泽仙女。一天，她在树林里遇见了正在狩猎的太阳神阿波罗，她深深为这位俊美的神所着迷，疯狂地爱上了他。可是，阿波罗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就走了。克丽泰热切地盼望有一天阿波罗能对她说说话，但她却再也没有遇见过他。
　　于是她只能每天注视着天空，看着阿波罗驾着金碧辉煌的日车划过天空。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阿波罗的行程，直到他下山。每天每天，她就这样呆坐着，头发散乱，面容憔悴。一到日出，她便望向太阳。后来，众神怜悯她，把她变成一大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她的脸儿变成了花盘，永远向着太阳，每日追随他－－－－阿波罗，向他诉说她永远不变的恋情和爱慕。
　　因此，向日葵的花语就是－－沉默的爱。”这个故事无论讲几遍，总有丝淡淡的遗憾。
　　“小哥，这个仙女好可怜，为什么她不直接对太阳神倾诉呢？就像隔壁家的阿毛，以前我老讨厌他了，他一直欺负我，抓我头上的小蝴蝶，或是怂恿伙伴们叫我的小名，我就发誓以后不跟他玩了。可是有天，我被先生罚了戒条，小手很疼的时候，阿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好像是他被打了手掌心的样子，后来我们一起吃糖葫芦，一起去田边捉蜻蜓，玩得好开心，阿毛还告诉我他之所以欺负我，是因为小伙伴儿们都听他的话，只有我和他作对，他想和我玩，才。。。。”
　　“木木，木木。。。”小小年纪的童音，快活滴似一只百灵鸟，清脆的嗓音，像墨一般渐渐在府中晕染开去。一连串不停歇的叫着，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那一个人了，不找到那个人是万分不肯罢休的了，这样甜软的珍惜，似糖样的甜蜜，再看这个小姑娘，早已有着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羞。
　　“哎……小哥，阿毛找我玩了，我。。。”小姑娘忸怩的样子真可爱，可是不能让等她的那个人等急了啊，无边落木萧萧下，最惜青春少年时。
　　“乖，去玩吧，小哥会和你二表哥说的”小姑娘的身影球球样的滚了出去，像是另一只百灵鸟急切的应和着先前那只，渐渐的，满园闹哄哄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一瞬间，我好像从天堂掉入了地狱，死寂的不留一点儿虫鸣。
　　我怎么去告诉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如果从未得到过机会，如果从不被允许，如果一直以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又当如何？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知道我爱你却无法告诉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和你的距离，而是鱼和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深潜海底。
　　所以，注定的，向日葵痴恋那唯一的太阳，那太阳却照耀着数以万计的生灵，自私的爱注定赢取不了博爱。凭栏望月，望见的是月圆月缺的悲欢离合。葵花向阳，向见的是日出日落的东升西落。这一辈子的忧伤是注定的了。
　　往日成烟，如梦似幻，常常在脑海里混沌成一片。我想，终有一日我也可以像当朝的大学士般出本书了，其名字就叫做：胡思乱想之神鬼篇。自娱自乐的笑笑，天气变凉了，我便觉得睡眠严重不足，像棵冬眠的树，或是深潜的鱼。
　　可是一闭眼，就又出现了那些人，那些事，像是噩梦，却又充满了快乐，或许这就是堕落。
　　“我恨你……我要报仇……杀了你……”神志不清的时候，我曾经口不择言，我记得以我的性格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我知道，有些话只能恨死在心里。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说了我的惩罚岂是简单的就能了。我情愿刚烈的死，却惧怕懦弱的贪生。人的劣根性，生来就不知道怎么避免，只好顺其自然。
　　当情绪平复的时候，那个人站在那儿，一句话也没搭理，我知道他生气了，为了减轻后果，我悄悄的睡着了，以为这样他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只是叹一声就会走了。却不知道，三十六计里有一计叫做请君入瓮。
　　周围一片黑暗的时候，感觉变得尤其灵敏，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了片刻，便觉得床上猛地陷了下去，我就像一个滑溜溜的蛋不由自主的往哪个坑里滚了下去。这一刻，是真的吓昏了过去。我是一个冷静的人，不代表我就是一个冷清的人，以前在水里的时候，经常看见那些大大小小的鱼或亲吻，或拥抱，把整个水族搞得热火朝天。所以，我还是懂得接下来是会有什么的。可是我喜欢看人家的热闹，不代表喜欢别人看我的热闹，所以，我选择了顺其自然的……晕了。
　　金银花藤缠绕树的时候，会用强有力的干紧紧的绕住大树的本身，四肢百骸没有一处是被放松的。然后细小而又柔软的根须就像一条四处游走的蛇不断亲吻着树的肌肤，蛇是淫靡的，其所经之处必添上层薄薄的液体，刺激金银花更紧的攀援，仿佛这就是唯一的依赖。树自岿然不动，可是树的内心已经在叫嚣了几百几亿次：“放过我……放过我……”风却只加重了金银花浓重的喘息声，让这一句放过我变成了抱紧我，抱紧我。纠缠到了最后，分不清是藤不舍的依赖，还是树内心得不到的渴求，怎一个难舍难分了得。
　　我以为这就是所有的惩罚了，可是那个人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他说到水池里清洗的时侯，暖暖的呼吸熏得耳朵都红了，可装睡就要有装睡的样子，哪怕人人心里明白这是假装，可是没揭破自然就有没揭破的道理。
　　鱼回到了水，享受着水的爱抚，从脚尖到头顶每一片肌肤，每一寸文理，细细致致，苏苏麻麻。得到滋润的鱼能吐出世界上最美的水泡，不是扁的，而是圆的，圆得好像舒服得叹气的音符。
　　装作不经意的避开这水，避开他淋水的手，可却避不开他牢牢夹紧的脚，以及迅速成网的拥抱，还有铺天盖地货真价实的亲吻。我们很快的沉沦在水里，水里我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眉毛，柔软的能撩拨心间上的肉，酥麻酥麻的；可是这一双眼睁开的时候，含剑光的直视却能射穿心脏，生疼生疼的。
　　在水中，这是最后的一次努力，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这样想着，才发现对面的这个人已经睁开了眼，那眼里含着温暖的笑，我惊慌的闭眼，遗漏了他眼里含的戏谑和宠溺，却能感受到胸膛震动发出的轰轰的大笑。我知道错失先机，如果还动手，就需要破斧沉舟的勇气，可是我没有，或许在小妹死的那刻这所谓的勇气就全部丢失掉了，我只道一个词：隐忍。
　　门外有小黄门宣称大臣求见，那个人大吼一声：宣。我吓了一跳，想躲，却无处可躲，想逃，却无处可逃，因为至始至终我都紧紧的被拥抱和缠绕。幸好还在装晕，就不会更尴尬了。可那个大臣我能感觉到他的一双眼睛已经落在了我身上，我觉得自己的耳朵已经热得能把这个水池里的水烧开了，想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就这样死掉算了。可那个人轻轻的咳了一身，那个大臣就利利索索的把事情交代完了，等到他的主子发话后二话不说，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大概是觉得今晚撞邪了。
　　那个人像是从来没有这么高兴的时候，成年男子的笑声比以前多了几丝沉稳和响度，我的耳边像是有个啰使劲的敲，敲着我耳朵疼，难忍的蹙了蹙眉头。在一片嘈杂声中，我却清晰的听见他说：“小年，这下好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我的眼睛渐渐看不清了，倒下去的那一刻，天上的那只白头翁一直飞，一直飞，飞出狭窄的天窗，飞向更广阔的云间，从此不再归来，从此不再被捕获，从此，它的来去无人知晓。
　　我想我病了。
　　三月渐暖，花开在枝头。清淡的香浓郁且庄重，甚至隐隐含着肃杀，美得纯洁，却代表着血腥。这就是我所记得的，那一年搬去浅水阁的情景。早上还在亲吻的人，晚上却用剑指着我：“妖孽，本皇念你不是本族中人，且没犯下大错，将你压入潜水阁，待明日焚香请愿后再行处置。莫在兴风作浪，压下去！”朝令夕改，早该知道他是一个好玩，玩腻了却又随手丢掉的人，为何却又那么快溺了水，沉了心。
　　心灰意冷之时，还是想逃离，或许浅水阁意味着我早晚要潜水逃走的吧，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么久。即便后来那个人想解释说这是被谋反的人下药，才会变得冷漠无情。可即便这一次原谅了他，下一次呢？被爱情的迷雾遮住了眼睛，却害了自己的性命，这种无聊的为爱牺牲一切的言论，在我眼里，没有那么伟大。
　　既然我们是俗人，那就再俗一点好了，顺其自然是人的本性，尊重心里想要的也是人的本性，那么尊重人的本性有什么不好。男人□□是种罪，越狂乱越淫靡越是无法抗拒，人性阴暗离的犯罪欲望纠缠在似是而非的爱里。这种爱也是人的本性，爱得想逃离。
　　觉得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现在，依旧好像还在梦中，并未清醒。洋槐花开的时候，满园满园清清淡淡的香，这香笼罩在屋子里，越发像是在做梦。可是，我知道，不管是黄粱美梦，还是南柯一梦，梦就是梦，永远也有醒来的一天。
　　当这个梦醒来的时候，我已在江南。几年的光阴，物是人非。如今小妹也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投胎转世于此。当潜水出来了皇宫，四处漂泊，周围明明很热闹，我却觉得很孤独。偶然玩了一次仗剑一笑踩恶霸的游戏，却救了一对师徒，有趣的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也叫做小妹。就这样，我们一起生活在了江南。我在这里呆了两年，就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个小妹，很好，很幸福，我能感觉得到。虽然，她的瞎眼师父见了我常常翻白眼，好像极度不爽我，可他们在一起却让我觉得很舒服。我知道，这就是安心的感觉。能有一个人让你依靠，能有一个人于生活琐事中眷恋着你，就喜欢这样平稳如水一般的爱情，就喜欢这个人，轰轰烈烈的那般不适合我。这也是这两年我想明白的一件事。
　　梦中的小姑娘，我想我该和你说再见了，谢谢你在少年时期陪伴我那么久。你走时，我抱着你疯狂的哭，使劲的挽留，雨打湿了我的衣衫并不觉得冷，可是心里好像被狂风席卷了一般的难受。可是难受的不止我一个。那个人只是静静的呆在那儿看着，好似根本自己不知道刚做了什么，一直站了一夜，谁也叫不动，雨也淋了一夜。木木，我最亲爱的妹妹，你现在是否和阿毛幸福的在一起？
　　当年那么多事中，我最庆幸的就是同意了阿毛你随木木一起远去，相信在另一个世界你也可以把木木照顾的一样好，两只可爱的百灵鸟。
　　已经远去的过失，我用了7年的时间来惩罚自己，同样的惩罚了身边的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来淡忘过去的一切，用了九年的时间来赎罪。活在世间赎罪的应该这个自私的我，而不是寻求一个依靠的他。世界上的人都是可怜人，只不过有些人，可怜得让人恨，有些人可怜得却让人从心底……无言的难过。
　　有个故事讲，一个美丽的狐族女子为了一段平淡却真实的爱情，嫁给了一个屠夫。当天庭发现了这段不伦的爱恋，狐女将永世不得翻身时，她只是告诉屠夫家里有事需要回去几天，却永远没再回来。屠夫白天卖猪肉时，买肉的问他漂亮的娘子去哪儿了，怎么今天没一起来。他只是笑嘻嘻的告诉人家，娘子回娘家去了。回家的时候，看到地摊上有卖簪子的大娘，就用两个铜板买了一个素簪，用手帕仔细的包好。回到了家里，瞎眼的阿娘问他媳妇怎么还不回来，他给阿娘边喂饭边说，快回来了，办完事就回来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屠夫静静的拿出那只包好的簪子，坐在门槛上，一遍一遍的看着门口，直到屋里的油灯都熄灭了，他也睡着了。院里空荡荡的，两片树叶打个卷飘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也许我们平凡得不能拥有一个最美的你，可曾经，我深爱过你，这便足够了。那些过往无所谓原不原谅或是感不感动，只记得，今生遇见你，无悔。
　　拟把疏狂图一醉，醉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花千岁，梦不回，槐花临溪照浅水。
　　三生酒，神仙茶，岁月是朵两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