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疯都

21、第二十一章

　　金光照耀着大地的时候，丛林舒展了绿叶，花朵绽放了嫩蕊。梦醒的时候，好似在云端，昨夜的一切好像一场梦已随风飘散。看着这纯粹的不染世俗的光景，高高的山巅像是九霄尘外玉皇大帝的宝座，飘渺的云雾从土地里弥漫开来，满山遍野的野菊花像发了疯似的，一层层，一圈圈，把这青山绿水曲绕起来了。
　　这是一座巨大的坟墓，我们都是这墓地里的人，看得见阳光，却摸不着太阳，好生向往，却又惧怕着这份生机与美丽。越是难以得到的，越是惧怕得到，因为得到的那一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会失去，惶恐然的一生都在不安。这个早晨宁静得发慌。
　　就像，昨夜梦中人的胡言乱语。“…艾宇，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又何必强求…哪怕是纠缠一生，藤蔓缠绕住的只能是形体，那颗被坚韧的树皮包裹着的内心，到如今，你可曾看见！？树是空心的，那个人是没有心的…回来吧，新的菩提树等着你…”等着我？我又何必你们等，我只要我想要得到的那个人回过头等等我，一起看看这沿路的风景，听听这鸟鸣蜂叫声，品一品这阳光酝酿成的早茶，该是何等惬意。这样，我就会满足。
　　可是，那个人，早上从我温暖的怀中醒来，没来得及给我一个亲切的如同阳光般的微笑，那双不听话的脚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远离我。当清年的眉毛染上露水的时候，品尝到了第一丝凉意，他醒了一分；当清年的双脚挨着了地上清凉的小草，品尝到了第二丝凉意，他醒了两分；当清年隔日如玫瑰般娇艳的嘴唇触到了艾宇的额头，品尝到了第三丝凉意，他醒了三分。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看见了金色的温暖的凉爽的太阳，他就全醒了。他说，夸父逐日，追逐的是一个美丽的梦想，今日，清年逐日，也想要追逐一个美丽的梦想，追到了，这个，梦想就能实现，追不到，就会永远的追下去。说完，那双不听话的脚就迈出了第一步，远离我，去追逐太阳，而我去追逐他。不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与我有莫大的相关，如果现在我放任他去追逐太阳，那么十几二十年后，我就只有到太阳上去找他了。可这却是我不想的，我们还有那么多的误会和不理解，到如今，解决的也没有两样，再等我就真的老了。我固执的小年总是在前面不停的走，不肯回头看看我，人们都说，不回头的人是无情的人，既无情也无心，他真的是那棵木头疙瘩吗？可我在意的就只有那个木头啊，这沿途的风景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罢了，对于我又有何用？
　　当到山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坐在茶棚里喝着纯白纯白的像奶酪一样纯美香甜的豆浆，他端起大碗轻啜了一口，又在桌上的蒸笼里拿起了另个汤包，皓齿轻轻的咬下去，霎时浓郁的汤汁浸透了满口，那种馥郁的感觉使他不禁享受地闭上了双眼，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不是没见过这样美妙的姿态，可此时此刻，却让人倍觉活舍生津，饱暖思□□，就算是最高等的动物也免不了最野兽的做派，人也不过如此。
　　更要命的是，那个人明明早已发现了你的存在，却故作不知在你的眼前时时刻刻的引诱，到底引诱的是我，还是那种被誉为饕餮的欲望…不过我的思考到这儿就中止了，因为眼波婉转间，那个人的唇形说了几个字：“看够了，还不过来。”是的，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的影响着我，叫我过去我就过去，不会认为是没有面子的事，一个人爱另一个人需要什么面子呢。皇帝的面子够大了吧，可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比起面子，我更喜欢里子，用纯白的豆浆中品出香甜味来形容这种温暖一生的美妙感觉真是再好不过了。我相信他是被我这样专注而又热烈的眼神辐射了，因为人人都不待见我这种阴森的性格，可是真的很幸运，这个世上还存在最后一条变异的稀有的恐龙懂得我。
　　高兴的时候，老天总会泼一盆冷水，让你身心皆透心凉。那个招摇的店小二穿得花枝招展，还官人呢？官人个屁！明明是一个喇叭花精在卖弄风骚，就不信小年没看出来，在我的怒火还灭顶的时候，幸好小年一拳打飞了他，让我的心能够稍微平息下。
　　我知道平时我不爱讲话，可一旦说出了话，就是这样的，“我想你是搞错了，钱，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清清淡淡的声音就像我清清淡淡的眉，简约秀气却又不失华丽。
　　听到我的声音，小年以为我说的是他，又自顾自地陷入悲秋伤春中了，我想不通，当年那么快乐那么爱笑的孩子，怎么被我逼成了这般。好在，如今，我总算学会多疼他一些了。
　　总在想，为什么事事顺利的时候，老天爷非得来点波折，这是人生中所谓的考验吗，这样波澜壮阔的人生算是精彩吗？所以，很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些排成一排的低等的山精小妖，我用冷酷的外表敌视着他们，可这些人与我的感应并不强烈，并未理解到我的意思，反而更加大声的喧闹，扰了我和小年吃饭的雅趣。看一眼小年的盘子，里面夹给他的汤包吃得干干净净，这些日子以来小年的胃口总是不太好，这样乖的小年我很高兴。可是周围人吸气的声音，表示着我淡淡一笑的魅力有多么大，然而小年好似不喜这些人，因为他从厨房的后门口悄悄走掉了。那些蝙蝠侠还没从我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呆呆的处在那，好吧，既如此，我也该去追我的小年了。
　　以后那些更快乐的事，我想就没必要再跟你们讲了。因为“我是隋乾的王，是上天的神，更是小年的夫君，必须保持一定的自由和隐私，敢有挖墙脚偷听者，杀无赦！”
　　这又是被神所抛弃的一个种族，蛮荒之地今日遇上了这个人有救了，可神族却又要延迟回来的时间了。所有的事情都要慢慢来。
　　从此后，不管是天上还是人间，再也没人见过这两个人了，传说终究还只是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