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冉琉墨亦非白》九分懒散

10、离别之乐

　　秋日的夜间，风已带着丝丝凉意，犹如美人的手轻柔的拂过发间的碎发，勾勒出完美醉人的轮廓，霎时迷醉了众人的眼。
　　洛桑冉端着蜥鱼小缸，无视众人迷离怪异的神色，几步走进沧澜殿。这里的人虽说看她不起，可也没人敢上前刁难，不知是因为她是灵祖的弟子，还是她灼灼生辉的气质让人生不出惊扰之心。
　　洛桑冉瞥见一道蓝色的熟悉身影，平静的小脸上扬起丝丝笑意，脆脆的喊了声：“蓝雪师姐。”
　　蓝雪闻声转头看来，清妍美丽的脸上浮现一抹动人的笑容，欢快的几步上前一把抱住许久不见的人儿，不满道：“这许久不见的，我还以为桑冉忘记我了呢。”
　　洛桑冉在她近前的一刻就将小缸一手挪开，以免蜥鱼遭殃，也不推开蓝雪的怀抱，安静的让她抱着，这种姐姐的味道，是她从未体验过又感觉留恋的。
　　过了一会，蓝雪放开她，拍了拍她的头，美眸里闪过一丝黯然，笑着说道：“好小子，又长高了不少。”
　　洛桑冉拿下她的手握在手中，将她拉着往外走，这里人多眼杂的，实在不喜。
　　蓝雪也不问，牵着洛桑冉的手，两人默契的一同离开沧澜殿。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女子总对漂亮的事物感觉好奇，蓝雪也不例外。
　　“这是蜥鱼，是，我想送给你的。”洛桑冉此时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小心的观察蓝雪的表情，担心若是她不喜欢该怎么办。
　　“送我？”蓝雪先是一愣，下一秒就喜笑颜开，一双美眸里闪烁着晶莹的笑意，纤手接过她手里的小缸，双手捧着，快乐的像一个快乐的蓝色精灵。
　　“我很喜欢，谢谢你，桑冉。”
　　洛桑冉松了一口气，蓝雪对她的好，她知道，只是她向来不太会表达自己，其实今时今日，她早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姐姐。
　　“师姐喜欢就好。”
　　蓝雪噙着笑意看了她一眼，和她边走边说，知道她与琉画一共为自己办了个小宴，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惨淡，“桑冉也是知道我要离开雾海的事了吧？”
　　“师姐为何不高兴？”洛桑冉看着一下变得忧愁的女子，离别虽然伤人，可天下哪有不散之筵席，离开雾海就是另外一片蓝天，可与家人团聚，不比像她一样的异世孤魂，心有不解，只是她不知道世人并没有许多如她这般凉薄通透的心境。
　　“我哪里是不高兴，只是有些不舍罢了。”蓝雪低头敛去眼里的哀伤，声音有些娇嗔，与平常一般，后又抬头佯装薄怒的问道：“怎么，桑冉难道没有一点不舍得我？”语气间掩藏着点点期盼和紧张。
　　“我自然是舍不得蓝雪师姐的，师姐也无需伤感，日后，待我离开雾海之时，定会去看你的。”
　　“真的？”蓝雪转头看向她，模样有些认真。
　　这时，一道轻柔如风的声音由远及近，“什么真的假的，也与我说说？”
　　琉画一身月牙白衣衫，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画中仙人，风姿卓越，正踩着藏青色的竹石路，笑盈盈的一路走过来。
　　洛桑冉还未回答，蓝雪已经笑着抢先说道：“没事，只是心里高兴，难为你们这么有心，还专门搞这些花样儿来逗我开心。”
　　琉画瞧见她手中的蜥鱼，目光闪了闪，笑着说道：“罗师傅早就将饭菜做好了，你们再不来，可就凉了。”
　　“我还不知道有哪些人呢？”蓝雪不着痕迹的走到桑冉右边，与琉画拉开距离。
　　“就我们三人。”
　　“那快些走吧，我都有些饿了。”
　　三人来到绿竹轩，这里是墨上的楼阁，很是清净，桌上已经摆放好美酒佳肴。
　　琉画看了眼沉默入座的洛桑冉，笑着介绍：“这酒是墨上的药酒，配合绿竹酿制而成，并不醉人。”
　　蓝雪倒了一杯，慢慢品尝，喝完点点头：“确实有股竹香，桑冉要尝点吗？”
　　“不了。”她不喜欢喝酒。
　　琉画和蓝雪也不勉强，三人难得聚在一堂，洛桑冉心里有些温暖，这两人都是极关心她的，虽然这是临别之宴。
　　本是其乐融融，却突然有客不请自来。
　　“蓝雪师姐。”
　　绿竹轩外面传来阑珊的声音，让吃的正在兴头上的三人有些意外。琉画起身去开门，阑珊正在门口，探眼看了一下屋里，出声说：“听闻你们为蓝雪师姐准备了个小宴送行，我也有意想送送师姐，所以就自己来了，不知…有没有打扰你们。”
　　“没有，难得你一份心，进来吧。”琉画退开，让她可以进来。
　　洛桑冉没有动作，仍旧是自顾自的夹菜吃饭。蓝雪用手巾擦了擦嘴角，看向阑珊道谢：“多谢阑珊师妹记挂，我们正开始呢，你来的正好。”
　　阑珊点点头，坐在了琉画旁边，与洛桑冉面对面，忽然瞧见放置在蓝雪左手边的小缸，眼里兴起喜爱之意，问道：“这是什么？”
　　“哦，这是蜥鱼。”蓝雪夹菜的手一顿，笑着回答。
　　“真漂亮。”阑珊羡慕的赞叹，然后转头去问琉画：“我怎么不知道墨上有这样的蜥鱼，是不是你怕我见着，专门藏起来了？”
　　琉画瞥了眼始作俑者，见她没有反应，只好自己解释道：“这蜥鱼是桑冉送给师姐的，墨上并没有。”
　　阑珊恍然点头，“我就说我怎么从来没在墨上见着过，原来是这样，它可真漂亮。”言语间将自己对墨上的熟悉全显现了出来，琉画不答，只是又端起一杯药酒品尝。
　　蓝雪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蜥鱼，眼里划过一丝不悦，笑着帮阑珊夹了几筷子菜，“好了，吃饭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阑珊神色有些尴尬，她不习惯别人帮她夹菜，但沉默了一会还是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看得出她修养极高，每个动作都是名门闺媛的典范。
　　阑珊来了之后，明显气氛变得不同，连话都没几句。琉画和蓝雪还或多或少的与她说些话，可洛桑冉重头到尾就只顾自己吃饭，连眼光都没给她一个，这着实让阑珊的心高气傲有些受打击，却又不想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只好忍气吞声。
　　她瞧了一眼对坐的人，以为她不理睬自己是还在为前几日的事生气，轻声问道：“桑冉，你可是还在生气？”
　　洛桑冉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阑珊师姐不需介怀，我并没生气。”
　　“什么生气？”蓝雪不明所以，她疑惑的看向满眼笑意的琉画。
　　“没什么。”洛桑冉一语带过，并不愿多提。
　　阑珊也不想多提，忙转开话题，“再过一个月就是武竞，蓝雪师姐这一走，可就少了个厉害的对手，怕是今年的武竞要清冷不少。”
　　蓝雪不料她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满的瞧了一眼沉默的洛桑冉，也不好再多问，谦虚自嘲道：“四支部门下厉害的弟子多的是，我这些本事哪里够看，说起来阑珊师妹的音律可是琉音阁拔尖的，不知道今日可有耳福听师妹奏上一曲？”
　　阑珊看了一眼颇有赞同之意的琉画，嘴角抿着笑意，答应下来。
　　“什么耳福不耳福的，今日是阑珊空手而来，只是奏的不好，你们不要笑话我就是。”
　　琉画也笑着点头，转向洛桑冉说：“阑珊的音律是琉音阁里出名的，桑冉，你我今日还是占了师姐的光。”
　　“琉画，我岂是那般小气之人，你若想听，只管说就是。”阑珊急着为自己辩解，这模样也算是她这些年龄的正常表现，少了那份故作的沉静，多了份娇俏，虽是埋怨琉画，可嘴角分明已经微微扬起。
　　洛桑冉用手撑着脑袋，回想起上次武竞，阑珊也算是光彩无限，如今过了一年，心里对她的音律也来了一分好奇，这里的弟子都在飞速的成长，虽说她对自己的进步很有信心，可也绝不会掉以轻心。
　　琉画不知从哪里取了一架琴，放置在一旁的雅桌上，阑珊走过去，试了一下音，坐下，也不忸怩，神情认真的抚了起来，一个个美妙悦耳的音符就从她的指尖飘出。
　　洛桑冉听的认真，阑珊的音律可谓是完美无缺，只可惜火候不够，精髓之处尚未领悟，不过以她的资质，不出个三五七年，肯定能步入音律高手行列。她见阑珊虽是认真抚琴，但时而不时将目光投向琉画，不由得和蓝雪默契对望了一眼，了然这阑珊虽表面是为蓝雪而来，实则是为琉画而来。
　　一曲末，阑珊以一个婉转的低吟调结尾。
　　蓝雪含笑称赞，“今日美酒佳肴，又有妙音知己，真是畅怀，不过这乐趣却不可多得。”后瞧了瞧夜色，又对着洛桑冉说道：“你送的这蜥鱼我喜爱的不得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就是你要和我走一趟去拿。”
　　“好。”洛桑冉应声，明白她是想要将空间留着琉画阑珊两人，故而一口答应。
　　琉画见她答应，笑意退了些，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后微微一笑，体贴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琉画，交给你了。”洛桑冉淡笑着起身，又和阑珊简单的告辞，和蓝雪一前一后离开。
　　绿竹轩就只剩下琉画和阑珊，阑珊见他动手开始收拾起来，也起身帮忙。
　　琉画瞧见，出言制止，“你放着吧，我来就好。”
　　“你一个人做，我哪里好意思，有我帮忙，也快些不是。”
　　“你那一双手可伤不得，还是在一旁坐着吧。”
　　“哼，你总是这样，把我当做小孩。”阑珊不高兴的撅起嘴。
　　琉画瞥了她一眼，一副好笑语气，“本就是小孩。”
　　阑珊板起了脸，懒得再他说话，这人真坏，总是气自己，偏偏她还把他放心上了！
　　洛桑冉随着蓝雪的步子，走的很慢，蓝雪不说话，她也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蓝雪才说话，“这日子过的真快，转眼在雾海已是五个年头，以往还觉得学这学那的有些乏味，用功努力，也只是为自己能早日学成回去，如今，真要走了，却又不舍得。”
　　“师姐怎么还是如此伤感，又不是生死离别，日后还会相逢的。”
　　蓝雪低头看着小缸里面游来游去蜥鱼，又瞧了一眼旁边安静的小人儿，虽才相识一年，可她一开始就觉得桑冉不似普通人，她说拜灵祖为师，灵祖真的收他为徒，她为她喜，因为师父对灵祖的成见，她也不能经常见她，不知何时，她的小身影就这样印在了她的脑中，许是当她被颜轻所伤却依旧坚强的站起来的时候，无由来的喜欢她，想对她好，又担心她拒绝自己靠近，她是明白的，桑冉的性子是何种冷淡，她有那么多不关心的事，她担心自己也成了她不关心不在意的那种人，所以闲来无事就做些糕点给她，她吃也罢，不吃也罢，最后总算是让她真真正正的记住了自己。
　　“你说的轻巧，哪知道要过多少年，”蓝雪压下满心惆怅，“还有你都不曾问过我，我家在哪，日后怎么来找我?”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蓝雪想了想，自己的确没和她说过关于家里的事。
　　“师傅那边的手扎上都有记载，师姐的家是东临国的戚丞相府，我可有说错？”她也是偶然看见的，就顺便瞟了几眼。
　　蓝雪，不，是戚蓝雪有些惊讶的点头，灵祖那居然有四支部弟子的背景资料，这个可真是意外，毕竟灵祖对许多雾海事物都是不参与不关心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需要跟你解说了，这是我东临国的贵宾通行证，你好生收好，日后来东临国省事不少，”蓝雪从怀中取出一个椭圆形的红色牌子，上面有个大大的东字和一朵海棠的图案，海棠是东临国贵族子弟的象征，若是皇室便是牡丹的图案。
　　洛桑冉接过，她是知道每个国家若是有外来国家的人是需要出示通行证或者通行文书的，这可是大大的方便，通行证更是许多人想得而得不到的，没想到蓝雪要给她的东西居然就是这个，还是贵宾的通行证，不由得心下欢喜。
　　“明日我就要走了，你就别来送我了。”
　　“好。”洛桑冉知道她定是不想又伤感一次，。
　　“哼，答应的这么快，越长性子越不讨喜，送是可以不送，但来看我的事得劳劳实实记住了，你要是不来，看我原不原谅你。”
　　洛桑冉闻言轻笑，伸手拉住她的手，紧了紧，“师姐，我记着了，定不会忘记的。”
　　蓝雪见她少见的孩子气，不由得莞尔，深深的多看了她一会，才叹息笑道：“一言为定，我可就等着你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