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独处 夜间相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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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利迪安并不是很清楚这个名词的含义，他只知道，他想看到伊索达尔的笑容，想要站在他身边支持着他，甚至想要超越主人与契约者之间的关系，永远地留在他身边。倘若这种感情能被称之为“爱情”，那么利迪安可以无愧于心地说出——“是，我爱他。”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光之权杖’，怎么会爱上人类……”金发的少年嗤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我嘲讽的意味，“而且，人类是最差劲的家伙，就算做出了约定，也根本不会实现它，这样的人……我才不会……”
记忆的门扉被强制打开，利迪安想起了某些很遥远的事情——
他想起了沾染在自己身体上的，海伊威尔家主的鲜血。带有强烈恨意和不甘的血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般将他拉进了一片黑暗中，脆弱不堪的意志和精神迅速被这股负面情绪侵蚀——
“住手，别伤害他……”
无数肮脏的手向他伸过来，疯狂地争抢，欲望——毫无顾忌地在这座神圣的女神宫殿中发散着。他魔杖姿态的身体上倒映着人们已经扭曲的面孔——
“不要……别再做这种事情了，因为……女神和我都是这样爱着你们……”
他的祈祷无法传达到他们的心中。在灭世洪水造成的这场灾难中艰难地活下来，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的人类迫切地需要发展自身，对力量的渴望与财富的追求让他们迷失了心智。
利迪安明白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可是，倒在地上的海伊威尔家主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得冰冷，争抢他的人类也开始因为意见不合而相互残杀，飞溅的鲜血毫不留情地喷射在他身体上。
——女神啊，请让他们醒过来吧！
仿佛回应了他的祈祷，伊索达尔·菲路特出现了。带领着同伴的他冲进了宫殿，奋力将已经陷入疯狂的赏金猎人们制服。这个仿佛光的化身一般的男人来到了利迪安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拾起，并且用自己的披风擦干了他身体上的血迹。
“光之权杖——岂容你们这样玷污？”温润如玉的声音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金发的男人仿佛是天生的王者，将权杖握在手中，“大陆的混沌终将结束，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响亮的宣言回荡在空旷的神殿中，回应它的，是更多浪潮一般的拥护声。在这片欢呼声中，伊索达尔轻轻地抚摸着利迪安的身体，对他说：“请助我一臂之力，光之权杖，我需要你。”
海洋——这是他对伊索达尔的真正定义。他拥有大海一般的包容力，温柔且细致；但同时也可以掀起滔天巨浪，吞没企图接近的一切敌舰。他珍惜同伴，即使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也要将受伤的同伴们安全地带回大本营；但也可以毫不留情地处死背叛的亲友，只是为了尽早结束这场战斗……
“我所做的真的都是对的吗？告诉我，光之权杖……”也只有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他才会对着他说出这种软弱和逃避的话语。
——你没错，这都是一个领导者和开拓者必须背负的罪。想这样传达给他，这样的信念最终化作了力量，得以让他变化成人型的力量。
回忆结束的时候，利迪安发觉自己竟然在微笑，虽然将封存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坦白了，可是心里却充斥着一股满足感。
“原来伊索达尔·菲路特还有过这样的经历，真是个传奇的家伙。”塞万提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么，你刚才说的约定指的是什么？这和杰洛伊德有关系么？”
“和那家伙无关。”
“哎？把我们关起来的时候你还称呼他为‘杰洛伊德大人’，怎么现在改口得这么快。”
利迪安抬起头，直视着塞万提斯看不透的赤色双眼。他叹了口气，表示认输：“虽然不想再和你谈话了，但是，既然你是洛伦佐家族的人，我也有义务将杰洛伊德这个人的事情告诉你。”金发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下定决心，然后，缓缓开口，“伊索达尔是被他的亲生儿子联合部下谋害而死的，他们做出这种事是因为想要得到一种只有他才知道的‘古代禁术’——将光之权杖，也就是我，和暗之宝石融合，然后创造出超越光之女神和暗之女神的另一种……我也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伪神’？”
“……伪……”塞万提斯被利迪安的一席话震惊得愣住了。
“杰洛伊德的目的大概也是那个吧，他自从发现了我的存在后就企图从我身上找到暗之宝石和‘禁术’的下落，不过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
“喂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塞万提斯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照利迪安所说，杰洛伊德的目的是创造出超越光之女神和暗之女神的“东西”，那么他必须的就是利迪安、暗之宝石和禁术。如今，他既然能舍弃利迪安，也就代表着他——已经找到了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另一种途径了。
大厅内的吵闹声已经消散，刚想告诉宴会上的萧岚和叶子琪这个惊人的事实，塞万提斯却发现——不知不觉，宴会早已结束，现在已经是深夜，想必他们已经睡了。
银发的男人恍惚地盯着通往大厅的走廊，他知道自己身为洛伦佐家族的后裔，今后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多到忙不过来。而且，眼前又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家伙了。他瞥了一眼精神依旧不在状态的利迪安，笑着说道：“明天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另外两个家伙，把我们抓起来，害的我们如此狼狈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你随意。杰洛伊德并不是伊索达尔的替身，虽然他们的外貌非常相似，但是灵魂的本质是不同的。”利迪安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对了，拜托你告诉那个白痴魔法师……嗯……谢、谢谢他的水魔法让我重新意识到了这点。还有，也许当时帮你们逃出来，是一个最正确的选择。”
利迪安极其不坦率且傲慢的态度却让塞万提斯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释然——是替他终于从名为“杰洛伊德”的枷锁中挣脱开而感到喜悦吗？还是仅仅因为他的笑容。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好了，明天就要踏上新的旅程，去休息吧。”
月亮在乌云的缝隙中散发着银色的光芒，柔和却不微弱，照耀着这片宁静的大陆。
大厅中，三三两两的赏金猎人们趴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上呼呼地睡着。热闹的宴会似乎转瞬而逝，也有意犹未尽的几个人还在喝着酒，以不大的声音谈天说地。
然而这场宴会的功臣之一——萧岚却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知是疲倦还是想逃避什么，他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下午的温泉有着明显的药用功效，身体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在放松精神的那个瞬间，他竟然也轻松地入睡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很真实，可是他却明明白白地知道那是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只是周围的家具变得更加高大了一些，随即他便意识到——不是家具变大了，而是他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而已。多小？勉强够到冰箱第二层，大概是小学吗？他不想进一步追究，因为这个“家”给他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家里很黑，不是没有开灯的那种，而是开着的灯却发出血红色的光，被这种光线照到的地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放学了吗？今天好早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萧岚急忙地四处张望，企图从这片红与黑的混沌中找出那个人。
“怎么了？不是说今天放学后想学新的菜式吗？来吧，哥哥教你。”
好熟悉，好熟悉，好熟悉……可是，很害怕，不想过去。他似乎知道，一旦靠近了那个人影，就会看到非常可怕的东西！
“萧岚，你今天好奇怪，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对方失望的语气让萧岚害怕得全身发抖，想要道歉，但是同时却一点也不想靠近他。
——不要……别过来，求你别过来……苏哲哥哥……
印象中的那个温柔的少年拿着菜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没有变化的身体，甚至还是穿着那件最熟悉的浅蓝色t恤；没有变化的脸，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本该镶嵌着漂亮的双眼的地方，是两个血淋淋的窟窿。
“想学什么呢？啊对了，不如我们来做鹅肝酱吧。”没有眼睛的少年缓缓靠近萧岚，蹲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不过麻烦的是，没有食材了……”
少年露出了困扰的表情，不断滴落着血液的眼眶注视着他。
“我想到了，这样不就行了嘛。”少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举起菜刀，然后朝着自己的腹部刺去——
“扑哧”一声，锐利的刀锋刺入了他的腹部，可是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微笑着，然后，抓着刀柄，缓缓地划开了自己的皮肤。先是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接着是内脏，粉红色的、柔软的质感仿佛贴着他的脸颊而过，腥臭的味道近在咫尺，却让他动弹不得。
“你看，有食材了。”
少年扔掉了手中的菜刀，然后捧起了自己散落一地的内脏，将它们呈现在萧岚的眼前。
——不要……我不想看到……
“来，哥哥教你新的菜式哦。”
——别再折磨我了，苏哲哥哥……
笃地，他感受到了脸颊一阵刺痛，似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伴随着疼痛，眼前的诡异景象全都消失不见了。
“萧岚，你没事吧？”
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这里还是异世，并不是现实世界。床头挂着用魔力晶石驱动的灯，柔和的橘色灯光让他看清楚了此时坐在他床前的人。
“会……长……” 由于噩梦的关系，他的声音干涩且喑哑，心脏跳动的速度异常快，并且出了一身冷汗。
“做噩梦了？”叶子琪看着一副虚脱状态的萧岚，迅速判断出对方需要一些水分，可能的话，最好是有凝神效果的红茶，“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弄杯安神茶。”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萧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握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独处 夜间相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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