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华妃》宛央兰

7、交锋

　　既然皇帝都留宿翊坤宫了，年世兰自然再不能抱恙不出了，以前是故意和皇后打擂台，又仗着身后有皇帝为她撑腰，所以她才敢为所欲为，现在的她却不敢过于出格，皇上可是将她的一言一行都暗暗记在心里呢！而且皇上不仅会将她的每一个错处都记得牢牢的，还会把她的所有罪责都加诸在年氏一族之上，好给他一个诛杀年氏一族更光明正大的理由和出处······
　　年世兰心里浮起几丝淡淡的悲凉之意，什么时候，骄傲如她，竟也需步步小心，时时在意了？
　　颂芝想着今日是娘娘头一次见新晋宫嫔，因此决意定要将年世兰打扮得艳丽庄重些，务必要抢走所有人的风头，让其他后宫妃嫔眼红不已才好，一大早儿便在黑漆嵌螺钿麒麟送子花朝衣箱里翻找，挑了半天，最后捧了件金黄色缎绣橘红色杜鹃花晕白滚边的旗装与年世兰换上，梳的是高髻，镀金点翠镶嵌宝石凤凰旗头，翠鸟羽毛装饰的凤身呈侧翔式，尖巧的小嘴上衔着两串红宝珠珞，坠着雨滴状的珍珠，流光溢彩，灿烂夺目，一枚赤金玫瑰花簪子从乌色髻中斜飞而出，耳上的赤金耳坠摇曳生光，明艳中别有一番华贵丰丽风致，更衬得她浓艳丰姿，绝世倾城。
　　年世兰端着铜镜，左右看了看，鬓间一枝累丝双鸾衔珠金步摇轻轻晃动，珠串叮铃作响。
　　景仁宫朱漆宫门前夹杂交植了大片桂树和梨树，春日和煦，桂树枝叶繁茂，簇簇梨花幽幽盛放，暗香浮动，隔得老远便能闻到馥郁清香。汉白玉阶前几名身着湖蓝色宫装的宫女内侍，看到颂芝搀着华妃的手慢悠悠踱了过来，忙差人进去通报，一个梳双丫髻的小宫女领着众宫女跪倒在地，齐声道：“华妃娘娘金安。”
　　年世兰扫也没扫她们一眼，未等她们行完礼，便懒懒地挥了下手，扶着颂芝的手摇摇摆摆走了进去，一帮宫女们方敢站起身来。
　　正殿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的，众妃嫔们都簇拥在端坐于宝座之上的皇后身边奉承取笑，说得正热闹——各宫主位已都到了，年世兰还未进门，江福海已先拔尖了嗓子高声道：“华妃娘娘到。”
　　屋里霎时静了下来，就是说的最起劲儿的齐妃，也果断地收了声音，端起几上的青瓷海水云龙纹杯盏，细细品了一口，其他妃嫔也都静默不言，低了头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翠玉戒子。只有新晋宫嫔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都有些好奇，但也不敢露出异样的神色来，也都乖乖低了头，默然不语。
　　年世兰一进房，扫视了一圈，将各人的神色都收在眼底，眼眉微挑，直视着宝座上皇后审视的眼神，淡淡道：“今天本宫倒是来迟了。”说着，便缓步走到左沿第一个位子前——齐妃今天来的最早，自然占了左边第一个位子，年世兰也不说话，只拿眼角扫了她一眼，齐妃脸色一僵，敢怒不敢言，微耷着肩膀，讪讪地站起身，将位子让了出来。
　　妃嫔们见怪不怪，都不做声，新晋宫嫔们则在心底里打起了鼓：这个华妃好生厉害！
　　齐妃让了位子，抬头瑟瑟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温言道：“齐妃刚刚还在说三阿哥的趣事儿呢，我们都听得乐呵呵的，华妃来了正好，也一起听听。”说着示意剪秋，剪秋心领神会，叫人去搬了张朱漆彩绘鼓形凳来，特意摆在皇后身边。
　　齐妃这才笑了出来，挺起胸膛，于朱漆彩绘鼓形凳上坐了，笑吟吟道：“皇后娘娘不知道，三阿哥如今可淘气着呢！”
　　“孩子大了，自然是爱玩的年纪。”皇后温和道。
　　两人一唱一和，将话题重又转到了三阿哥身上，年世兰冷冷一笑，子嗣永远是她的软肋，皇后和齐妃拿她没办法，便欲以三阿哥之事，来堵她的嘴巴，讥刺她多年受宠，却始终一无所出。
　　“听闻三阿哥于学业上有些烦难，齐妃姐姐作为三阿哥的生母，可得在孩子的学业上精心着些啊，别一天到晚将孩子的玩闹挂在嘴边，操这些不该操的心，反而误了阿哥的功课，届时三阿哥又惹了皇上生气，还得咱们姐妹们帮着相劝。昨晚皇上还跟本宫说起，要再为三阿哥换个师傅——这可都是第三个了！”
　　年世兰拨弄着腰间花绦缨穗上的几颗朱红琉璃珠子，笑意盈盈道。
　　齐妃被她一噎，脸上涨得通红，皇后笑道：“皇上子嗣单薄，长成的阿哥里惟有三阿哥年纪最长，对他爱之深责之切，也是难免的。”
　　年世兰嗤笑了一声，回望着皇后，淡笑道：“皇后这话就说错了，皇上正值春秋鼎盛，虽则眼前还只有三阿哥年长些，这四阿哥五阿哥年岁可不小了，且后宫又进了一批新人。”目光落到沈眉庄和甄嬛身上，带了几丝冷意，随即又转了回来，“只需妹妹们多加把劲儿，还愁皇上的子嗣稀薄么？还是皇后觉得，皇上该当膝下荒凉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满屋子的人脸色都变了，沈眉庄和甄嬛对望了一眼，心中暗道这个华妃，果然嚣张！
　　皇后也微微变了脸色，掩着帕子轻咳了一声，声音低沉了一些，“这话可不是随便能说的，华妃慎言。”
　　年世兰微微一笑，“本宫向来直白，还望皇后宽宥，只是皇后刚刚那番话，也须慎言才是。”
　　场面愈发难堪起来，低等的妃嫔们都不敢插嘴，惟有敬嫔站了起来，笑岔道：“眼瞧着天气愈发暖了，那御花园的花也开得极热闹，臣妾私心里想着能去赏玩一番，必是极好的，今天就先告退了。”
　　还有几个不敢惹事的，也都跟着站了起来，都说要一起去赏赏鲜花，皇后脸色微缓，还未发话，华妃也款款站了出来，扬声道：“百花盛开，何等热闹繁华，这等美事，怎能少了本宫？本宫也要去凑个热闹，妹妹们可都别扫兴。”说着语调便慢慢冷了下来，语毕，朝皇后略施了个礼，也不等皇后说话，便扶着颂芝的手打头走了出去。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声，皇后紧紧攥住手中的玉如意，深吸了口气，依旧是一副温文柔和的样子，对众人微笑道：“本宫也累了，正想歇会子，既有华妃相邀，你们且去罢！”
　　众人不敢立即就走，奉承了皇后一两句，才各自抽身出来。
　　出了景仁宫，又都开始犯难：华妃刚刚的话，暗示她们今天都必须随她去御花园一起赏花，她们到底去不去呢？
　　曹琴默和丽嫔自然是巴巴的跟紧了华妃，丽嫔恭维道：“娘娘今日好气魄，我瞧着皇后的脸都气白了！”
　　年世兰冷笑了一声，并不接话，曹琴默笑道：“娘娘此举，也大大震慑了几个新人，谅她们以后也不敢轻视娘娘了！”
　　甄嬛、沈眉庄和安陵容三人跟在众人身后，安陵容瞧着走在最前的华妃满头珠翠华贵风光的模样，心中暗羡不已，忍不住悄悄问道：“华妃为什么叫咱们都去御花园？”
　　沈眉庄低声道：“许是华妃要在我们面前来个下马威罢。”
　　安陵容心有余悸道：“我以为刚刚那番已是够了。”
　　甄嬛悄声道：“敬嫔为皇后圆场，华妃顺口便要咱们都往御花园去，不过是一两句话罢了，咱们都得小心听着，轻易不能出头，恐怕华妃的下马威还不止如此呢！”
　　因赏花的由头是敬嫔提出来的，她便走在了华妃身后，这会子众人心里都不安定，不知道华妃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不想华妃却像没事人一样，领着众人进了御花园，便真的赏起了花，曹琴默和丽嫔在一旁奉承恭维，颂芝时不时也附和一两声，华妃脸上淡淡的，再不肯多说一句话，大家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只得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暗暗谋划。
　　如此提心吊胆了半个上午，华妃方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脸上带着几丝歉意道：“本宫赏花正得趣，倒把姐妹们都忘了！”
　　众人忙道不敢，都说自己也看花看入了神，忘记了时辰，华妃等众人说完话，似笑非笑道：“本宫走了半会子，腿都酸了，正要找个地方歇会子，前面那个陶然亭景致秀丽，是个不错的去处，本宫且去偷个懒，妹妹们自便吧！”
　　众人松了口气，正要各自离去，华妃又道：“听闻皇上新封的沈贵人最爱菊花，那陶然亭四周遍植幽菊，沈贵人不如随本宫同去赏玩一番。”
　　沈眉庄听得华妃突然点了她的名字，且连她的喜好也都探查清楚了，心里一突，和甄嬛打了个眼色，站出来笑回道：“娘娘相邀，荣幸之至。”
　　年世兰上下打量了沈眉庄一眼，果然是人淡如菊，端庄秀雅，眼光落到她身旁的甄嬛身上，渐渐冷厉起来，“菀常在也一起来吧，听皇上夸赞菀常在博学，想必也是个才女子。”
　　甄嬛忙道：“不过是会吟几句古人的诗句罢了，娘娘谬赞。”
　　年世兰没说话，转身便走，曹琴默和丽嫔簇拥在她身边，甄嬛、沈眉庄二人跟随在后，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尾随在几位贵人身后，一行人逶迤往陶然亭去了。
　　敬嫔摇头叹了口气，扶着宫女的手先走了，欣贵人笑道：“沈贵人和菀常在得了华妃的眼，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可不是，那丽嫔和曹贵人，不都是靠着华妃扶持起来的吗？曹贵人还生了个公主呢！”另一个位份较低的贵人附和道。
　　新人们都眼巴巴瞧着华妃一行远去，有人忍不住酸道：“沈贵人和菀常在好本事，先是得了太后皇上的意，如今又得了华妃娘娘的青眼！”
　　“可不是，且这沈贵人和菀常在所居的咸福宫和承乾宫，都是皇后特特为她们挑选的，日后她们的造化，还远远不止于此呢！”另一个人叹道。
　　“怎么咱们就没这份运气？”一人问道。
　　另一人嗤笑道：“咱们若有那两位的出身和容貌，自然也会有那份福气！”
　　“也是，瞧她们常常和安答应混在一处，却不见华妃理那安答应一下的，到底是出身低了！”有人插话道。
　　安陵容听得众人的议论，心里又酸又苦，宝鹃看着不忍，劝慰道：“小主不必听她们的酸话！沈贵人、菀常在和小主情同姐妹，日后她们发达了，必会想法子提携小主，到时候看谁还说嘴！”
　　安陵容眼圈泛红，可家世出身乃上天注定，她又能奈之如何？
　　安陵容红着眼圈回了延禧宫，两位姐姐风光无限，她却孤孤单单，无人过问，还没回房，和她同住延禧宫的夏冬春又赶来将她好好嘲笑了一番，言语讥讽，十分难听。
　　“小主，你别伤心，等沈贵人和菀常在来了，看她还敢这么嚣张？”宝鹃无力为主子撑腰，只能想办法安慰小主。
　　安陵容看着夏冬春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暗恨，一次是甄嬛出面为她调解，第二次是甄嬛出面为她簪了朵鲜花夺得皇上的目光，第三次是甄嬛同情她处境可怜将她接回侍郎府中······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甄嬛出手帮她，难道她这一辈子，注定只能在甄嬛的同情之下讨一两点出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