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华妃》宛央兰

16、风起

　　回宫第一夜，按例皇帝要宿在景仁宫。
　　“皇上陪皇后用晚膳，听承乾宫宫女说菀贵人没有胃口，又改道去承乾宫陪菀贵人了。”
　　年世兰笑道：“传话的宫女是谁？”
　　颂芝笑着回道：“传话的是个小宫女，大家都没注意，也不知道是哪个旮旯里的粗使丫头，不过呀”颂芝话说了一半，眨了眨眼睛，就不肯再往下说了。
　　年世兰伸手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小鬼头，还敢在我面前调皮，快说，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宫女？”
　　颂芝吐了吐舌头，悄声道：“奴婢瞧着，恍惚是承乾宫一个管洒扫的粗使宫女，平常不大在菀贵人面前露面的。”
　　年世兰点了点头，甄嬛心计深沉，会在皇帝面前撒娇，和皇帝逗趣，但不会真的不识好歹，让皇帝觉得她既大度宽容，又不失柔情娇憨，惯会装模作样的，怎么可能在皇帝回宫的第一夜就巴巴的跑过去争宠呢？那不是白白落人口实，得罪皇后，叫皇帝以为她恃宠而骄么？那传话的粗使宫女想必定是皇后的人。
　　皇后果然不愧为皇后，回宫的第一天，就开始对菀贵人动手了。

　　果不其然，皇帝当晚宿在了承乾宫，翌日，景仁宫便传出皇后头风发作，整夜难眠的消息来。
　　“皇后这些时身体尚好，怎么突然就发作了？”
　　皇上一边责问景仁宫伺候的宫女，一边拔脚往内殿走去，几名太医鱼贯而出，跪在地上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旧疾了，想是昨夜有些伤神，这才发作了。”
　　皇上掀开洒金帐帘，瞧了瞧皇后的脸色，听着太医的回话，心里有些不自在，按规矩，昨晚儿他应当宿在景仁宫的，但是因他心里记挂着菀贵人，刚巧又有承乾宫的宫女过来说菀贵人身体不适，他心急之下忘了规矩，这才让皇后白白等了一晚上，以致旧疾发作。
　　“皇上就在外头看看罢，过了病气就不好了，臣妾这也都是老毛病了。”皇后歪在枕上，柔声道。
　　皇上看着皇后黄黄的脸，想起两人多年的夫妻情义，心里不免浮起几分内疚，挥手命苏培盛和一干伺候的宫女太监退下，自己在床边坐了，安慰道：“皇后也说了，既是旧疾，何来病气之说？你也别多想了，好好调养着，太医院里的太医医术高明，定能治好你的顽疾。”
　　皇后苦笑道：“这么多年的药吃下来，左不过就是这样了，臣妾命薄，不能全心全意服侍皇上，反而拖累皇上担忧臣妾的身子，实在惭愧。”
　　自菀贵人得宠之后，皇帝已许久没有正眼看过皇后了，后来又因为宫中接连有嫔妃小产受惊之事，引得太后对皇后愈发不满，皇帝也有点疑心皇后是不是表面贤惠背后嫉妒，可最近闹得六宫瞩目的惠贵人滑跤一事发生时，皇后远在宫外的甘露寺中，并没有下手加害的机会，皇帝便觉得自己是错怪皇后了，如今又见皇后病中孱弱辛酸的模样，勾起多年的情分，心中愈发笃定，皇后这样宽容贤能之人，焉会暗害他的子嗣呢？
　　如此想来，心中只是更加愧疚，不由出声斥道：“你我夫妻，何来累赘之说？”
　　皇后眼圈一红，揉着帕子在眼角按了一按，凄凉道：“臣妾还记得，姐姐临去前，拉着臣妾的手，不住地叮嘱臣妾，叫臣妾替她好好照顾皇上，孝敬太后，以弥补她对皇上的拳拳情意，臣妾一直把姐姐的遗言谨记在心，无时不刻不敢怠慢。”
　　一提到早逝的纯元皇后，皇帝的眼圈也红了，但他到底是君王之身，早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因而勉强按捺住了胸腔里沸腾的情绪，低头望着脚下绣着金丝龙纹的靴子，一言不发。
　　景仁宫虽是正殿，却早已冷清多年。
　　先帝康熙时几位皇后接连病逝，先帝痛心之余，也觉得自己可能真如民间所言，乃克妻之命，故此不再立后，本为皇后寝宫的坤宁宫里供奉着先皇后的牌位，渐渐成了祭祀之所。雍正登基时，便以景仁宫作了正宫宫室，册封当时身为侧福晋的宜修为皇后，宜修虽一朝为后，荣冠六宫，天下皆知，然而，一来为免触景伤情，想起早逝的纯元皇后，二来宜修比皇帝年长三岁，早已不是青春少艾，故而皇帝早已极少踏入景仁宫了。
　　她名为皇后，尊贵无比，实则也与那些失宠的嫔妃并无两样，孤衾薄枕，灯前枯坐，却再挽不回皇帝那颗凉薄寡情的真心。
　　皇后常年用药，寝宫里仿佛也沾染了几分清苦的汤药气味，任是再精致的香料燃熏，也掩不去空气里的几分残凉之意，因为怕露了风，屋门窗户一律都是掩得紧紧的，纱帐低垂，室内光线暗沉，案柜上摆着几样古朴厚重的古董之物，皇帝细细瞧了一眼，其中一架高山流水的画屏，恍惚还是当年纯元送给妹妹宜修的，他想起往昔纯元在时三人在一处笑闹的情景，怅惘道：“当年你一心一意照拂纯元，反而累得自己落下了病根”
　　皇后眼中含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姐姐待臣妾亲厚，臣妾照顾姐姐，也是应该的。”

　　“昨晚是谁多嘴去景仁宫传话的？”
　　甄嬛坐在炕上，一手在花梨小炕桌上轻轻叩着，眉眼低垂，淡淡问道。
　　安春跪在地下，心里满是不愤委屈，但甄嬛手段高明，家中背景雄厚，好时能言笑晏晏撒下大把赏银，歹时也能不留情面教训下人，故而她心里虽嘀咕着，面上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答道：“回小主，昨夜儿个您身子不好，宫里闹成一团，奴婢心里着慌，也没注意是哪个宫女去景仁宫传的话，还望小主恕罪。”
　　甄嬛皱了皱眉，脸上一冷，昨晚她一时大意，竟叫自己底下人给钻了空子，她本意是借身子不舒服为名，叫人把温实初来商讨暗查眉庄被人陷害滑跤一事，谁想竟有小宫女糊里糊涂跑去景仁宫，把皇上给惊动了。皇帝抛下皇后，留宿承乾宫，今儿个一早，不知会有多少妃嫔在背后说她恃宠而骄狐媚惑主，皇后脸面上也不好看，太后若是知道了，又是一场气生。
　　承乾宫的宫女生怕菀贵人怪罪到自个儿身上，互相推诿，都说没看见是哪个宫女出去传的话，景仁宫的宫人上上下下都是皇后的人，更是一口咬定了当时天黑，只知道是个小宫女的模样，但看不清来人到底是谁，甄嬛下了大把力气，还是没找到承乾宫里的内应。

　　“浣碧，你说咱们宫里是哪个奴才竟敢吃里扒外，陷害小主？”
　　流朱见甄嬛每日苦恼，奴随主忧，也每日里把抓内奸的事情挂在嘴上，闲时便要拿出来问一问身边信得过的内监宫女，这日菀贵人又来探望惠贵人，两人躲在屋子里说悄悄话，承乾宫同存菊堂的宫女们便围在一起为各自小主绣些平日要赏人用的香囊手帕等物，她又提起了话头。
　　浣碧脸上一僵，淡淡答道：“我若知道是哪个，早就同小主说了。”
　　采月见识了菀贵人的手段，心有余悸，惴惴道：“如果抓到了那个宫女，你们小主是不是要把她抓进慎刑司啊？”
　　流朱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这等背信弃义的狗奴才，哪里能够轻饶？小主平日里也没苛待哪个，她们却在背地里暗害小主，若是轻饶了，那起子人还以为我们小主好欺负呢！浣碧，你说是不是？”
　　浣碧心里有事，脸上白了一白，敷衍答道：“是，你说的是。”自己低下了头，去想她的心事去了，她本想通过华妃身边的心腹侍婢颂芝搭上华妃，怎奈颂芝一直不怎么兜揽她，不过颂芝话里话外都说华妃背后拿主意的人其实是位份不高的曹贵人，她便转而去求了曹贵人，曹贵人果然干脆，教了她好些谋求盛宠的好主意，还与她商定，要互惠互利，她按着曹贵人的说法行事，果然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只不过碍于小主，皇帝没开口要她罢了。
　　后来曹贵人要求她按照约定，与她互通消息，她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不知道昨天那个小丫头是不是曹贵人安排的，她刚刚将小主要和温实初商议要事的消息送出去，后脚皇上竟然就来了，难道曹贵人是要利用她来对付小主吗？
　　浣碧叹了口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已经和曹贵人站在了同一条船上，即使曹贵人真的居心不轨，她也不能退缩，为了九泉之下含冤而逝的母亲，为了摆脱奴才的身份，她不得不硬着心肠继续背叛小主。她知道，皇上心里还是极为疼爱小主的，即使日后知道温实初和小主之间以往的私情，也不会真的把小主怎么样，顶多就是不许温实初再来承乾宫为小主请脉就是了，何况昨夜皇上来承乾宫的时候，温实初还没动身呢！

　　皇帝确实从未对菀贵人生过疑心，然而皇后头风发作一事，到底还是触动了皇帝心里的旧情，加之菀贵人为了惠贵人滑跤一事，多次在皇帝面前谏言，皇帝心里未免有些不耐烦，去承乾宫的脚步便不如以往勤快了，一下了朝，常常便往景仁宫去了。
　　皇帝和病中的皇后一起追忆往事，整理纯元皇后旧日的衣物，帝后日夜相对，十分和睦，宫中妃嫔无不称羡，太后听闻，也十分欣慰，多次同身边嬷嬷道：“他们若能如此长长久久，哀家即便是立刻死了，也能闭着眼睛去见先帝了。”
　　皇后心情一好，即便是病中，脸上也是一派满面春风志得意满，妃嫔们觐见时，无不随侍左右，极力奉承，年世兰坐在一旁，看着众人惺惺作态彼此吹捧，心中竟不知是喜是怒，是酸是苦，曾几何时，她也如皇后一般，心心念念都是皇帝的宠爱，说起来，都是可怜人啊！
　　菀贵人也知道自己锋芒太过，已经惹了不少嫉恨，最近一段时间消停了许多，身上只着了一袭青碧素色滚边宫装，梳着小小的两把头，耳上一对翠玉耳环，发髻间簪了一枝莲花形银簪，镶一朵淡青色绒花，除此之外，别无装饰，脸上的铅粉也涂得极薄，一副质朴清素楚楚可怜的韵致。
　　她身旁的浣碧则穿着碧湖青色滚雪边坎肩，下着一条月白绣碎花罗裙，长长的碧色衣带上绣满繁茂花枝，发髻梳得光光的，露出光洁额头和粉如蜜桃的脸颊，耳边坠着两颗明珠，头上插了几枝翠玉簪子，坠着一串摇晃的小串珠，行动间串珠轻摇缓动，颇有几分意趣。
　　年世兰心里叹息了一声，菀贵人容貌出众，浣碧也不遑多让，且她穿青碧的衣裳，比菀贵人更多一分娇艳袅娜，不出意外的话，浣碧的出头之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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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留言写下自己对凉凉这一世的美好设想，我可以先缓一缓想想凉凉的白马王子该不该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