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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所有从别人那里获得的都是一种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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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身体状况的好转,余若尘去医院的时间减少了,虽然这样,她却偶尔会想到去一下,并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叫骆天明的男人,这个人到底是谁,仿佛是上天派来解决她的问题的人,但是却有可能会被匆匆带走,有时想到他时,她会偶尔地想到人生这个很大的命题,偶乐会想问自己一些关于人生的问题,例如:我们活着为什么,想要那么多的东西,可是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等等。
升职的事情已经很快的在公司内部传开,对于这家公司,她有很多的复杂心情,如果真的要她离开,她会突然有些伤感,然而却又总是不安分在想着要跳出去,这次升职又让她多了一份可以留下来的借口。
余若尘的另一个迷惑是那个让她捉摸不透的钟维新,有几次她拿起电话想打过去,可是想想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一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是名女士,起先余若尘还是以为是钟维新的女友,但是从谈吐之间发现完全不同,丽雅是不会这么有礼貌地向她问候。
“喂,你好。”电话那头的女人问道,声音温柔而坚定。
“请问你找哪位?”
“请问是不是余小姐?”女人说话时应该是微笑的,余若尘听着觉得很舒服。
“对,有什么事吗?”
“你前几个月是不是经常去医院看病。”
“是的。”
“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骆天明的男人?”
“是的,见过几面。”
“我是他妻子,我想和你见个面可以吗?”
“哦?”余若尘有点惊讶,因为对于骆天明其实她了解得太少,不过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在同一个情况下可以同病相怜一下。
“你别误会,我是希望你可以帮一下我们。”
“帮你?我,可以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了解一些事情,而且我想你应该可以帮到我们。”
余若尘答应了女人的请求,因为她也同样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咖啡厅的一个角落,余若尘见到了一个端庄美丽的女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盘着简单的头发,淡淡的妆容,从衣着看可以用贵妇一词来形容。
“余小姐是吗?”女人微笑地问道。
“是,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陆,是骆天明的妻子。”
“哦,骆太太,你说希望我可以帮你,可是我只是在医院里遇到过他几次。”余若尘想到骆天明曾告诉过自己关于他的病情好象他的家人并不太知道详情。
“其实他每次看病时我都有去,我也知道他的病情,最近他突然提出要离婚,我知道他是怕自己连累我,所以才这样提出的。”
“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呢?他似乎并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是的,我知道你们每次在医院等待时都有交流,他偶尔回来也会提起你。”
“是呀,我们只是随便聊聊,病友吗,总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想你能否帮我劝劝他,其实他只是太过虑了。是人都会病,人之所以要有家,其实为的就是在这一刻时有人在身边,如果他想把一切都自己扛,如果我就这样接受他的作法,那么,我们一起生活的这些年又是为了什么?所谓家人,所谓夫妻原本就是两个不相识的人因为彼此相爱才能走到一起,并走下去,如果遇到困难就放弃,那还有什么爱可言。”
余若尘听了有些感动,在听到这些之前,她早已经开始怀疑爱情的存在,因为她一直在想两个完全不相识的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甚至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间根本没有共同交集,然后决定一起走下去,靠什么,如果从人的根本人性来说,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一定因为可以从对方处获得利益才会继续走下去,那种利益当然可以有很多种,但是如果没有利益的时候,那会怎么样,就算是亲生的孩子,也有可能会最终放弃。然而今天看到骆天明的妻子,她有点奇怪,也许感情这种东西其实她从来没有真的运用过。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骆太太,然而骆太太笑道:“当然,你的想法是对的,就象你说的利益有很多种,有的是金钱,有的是感情,而就我当然不是没有利益,我这样说吧,我爱他,只因为他也爱我,这种爱的相互回报就是一种利益,它会让你觉得内心很安全,即便有一天他真的因病离开我了,但是我获得的利益就是可以在最后时光里陪他走过的一种幸福。这是别人无法感受到的,是他送给我的最后的,也是最好礼物。我是这样想的,所以也就不想失去。”
余若尘坐在回去的车上,默默地想着刚才骆太太说的话,感情是一种礼物,相互关怀的话,是一种礼物,这也许就是很多人总是不愿意离开对方的原因,她转念又想到钟维新,也许在钟维新看来丽雅的打骂及不给自由是一种爱的表现,对于钟维新来说同样是一种礼物,所以他从来来肯真的放下,然而他也想要另外的礼物,所以总在两难之间纠结着,也许,她觉得自己好象有点明白了什么,然而另一个问题又突然从她内心问起来——“你真心的爱过吗?”
余若尘答应了骆太太要帮她去劝劝骆天明,但是在她看来骆天明就象是个先知,他能接受我的劝告吗?余若尘问自己。
钟强已经失踪了几天了,钟维新打过电话给东萍,没有回他妈妈那里,他会去哪里?这几天,丽雅和他又好象从前一样,他每天回丽雅那里,丽雅把女儿送到外婆那里,两个人一起过上了二人世界,丽雅很开心,那天钟维新打儿子的举动已经证明他对自己的爱,不然有谁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那样打自己的儿子呢,虽然挨了钟强一个耳光,但是她心里却有一点感激那小子。当然丽雅也知道如果自己当顾着高兴,钟维新一定会怪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幸福不能这样毁掉。所以她急忙找了些朋友,托了些关系去找钟强。
余若尘刚走到楼道里,被一个黑色的身影吓了一跳,在那一瞬间,她以为是打劫的人,然而再仔细一看,她有些吃惊,是钟强。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里?”余若尘吃惊到有点恐怖。
“我跟着你们来着。”钟强并没有遮掩。相反这让余若尘有点尴尬,这样说那天晚上他什么都看到了。
“啊,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呢?”余若尘把话峰一转,一边问,一边打开了门,然后示意钟强进屋。
“我被我爸打了。”钟强似乎没有长篇大论的意思,但是却简洁明了地在说明事情。
“你爸为什么打你?”余若尘倒了一杯水给他。“今天吗?”
“不是,前几天,就是你来的那天晚上,那个讨厌的女人也来了。我打了她,我爸就打了我。”
“你为什么打她?”
“我讨厌她,我也讨厌我爸,那个恶女人,一直缠着我爸。”
“可是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呀,更何况那是他们的事,你也管不了呀。”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爸也不会和我妈离婚。”
“你爸妈离婚时,你还在上学吧。”
“没有,早没上了。”
“那些都是他们的事,其实你应该做你自己才对。”
“所以现在我不想再见他们,那个女人还跑去羞辱过我妈,没教养的女人。”
“别想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找份工作。”
“所以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我和那个女人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如果你不帮我,我就走了。”钟强并不想多说什么,站起身来。
“别着急,你明天到我厂里来吧,现在在招工人,应该没问题。”余若尘突然想到骆太太关于礼物的说法,她有种感觉,现在眼前的这个高高个子的男孩了许也是一种礼物。
钟维新接到余若尘的信息,知道钟强在余若尘的公司里上班,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回想起这些天,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负罪感,他突然想逃离这个地方,没有这些人,也没有这些事,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象个男人,总是困在这些烂事情里面出不来,而现在作为一个男人,四十多岁,没有家,住在公司宿舍里,没有事业,每天看着老板脸色做事,自己曾经风光一时,现在光环不见,只有几个老女人围着自己,可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象个垃圾,却有那么多女人为了自己而闹来闹去,他无论是对谁,那些女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他从来没有做对过,而他们却都一直在迁就着他,还把他当成是个宝,爱护着。
年关将近时,他辞去了工作,卖了一套房子,拿着资金准备和朋友从操旧业再开厂。春运开始了,没钱象以前一样坐飞机,只能和农民工兄弟们一起挤火车了。
在人潮拥挤的火车站,钟维新一个人独自坐在候车大厅里,仿佛这个世界的喧嚣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要回去看看母亲,但是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和母亲说,儿子没在身边,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回老家,母亲如果问起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别人衣锦还乡,而自己却一个人落魄地坐上回家的火车,想想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作(ZHOU)
“钟维新。”突然在热闹拥挤的人群中,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四下看去,一个女人拉着一个高高个子的男孩的手在四外寻找着什么,他站起来,有点愣住了。
“你在这里。终于找到了。”余若尘上气不接下气地拉着他的衣服说道。
“你怎么来了?”
“你儿子,好好照顾他,”余若尘把钟强拉过来,“好了,别生气了,和你爸先回家吧。”
钟强把头转过去,没有看自己的父亲。钟维新也没有强求,只是接过儿子手中的行李,说道:“还有一会儿就进站了。”
“没关系,赶到就行,你发信息给我说今天回老家,我查了一下,只有这趟车到你家,所以就拉着他来了,还好,那边竟然有人退票。”余若尘很开心能这么顺利地让这父子团聚。也许这是一种礼物,她在想,不管怎么样,她开心的是,自己可以帮到这对父子。
“礼物?”骆天明看着余若尘,有点迷惑。
“对,其实不管在我们身上发生什么,都是一种礼物,因为有事情发生,所以你必须去解决它,面解决的这个过程中会有一些不同的收获,也许是物质上的利益,也许是情感上的,但是这些如果我们都把它们当成是一种礼物,快乐接受,会怎样呢?”余若尘在说的时候,自己也慢慢地醒来,是呀,礼物是需要接受的,与其左思右想地纠结是不是要接受,不如快乐地接受。
“有点意思。那么说我的病我也要快乐接受了。”骆天明笑道。
“你想想,如果我们没有生病,我们就不会相遇,也不会聊很多问题,可能还在不停地怨恨与纠结中,当然,也许你没什么怨恨,但是生病是事实你已经逃不掉了,那么你的选择就是放弃现在的幸福,一个人独活吗?如果是我,我就刚好享受生病时可以当皇帝的感觉。小时候,总想生病,因为生病,妈妈就会给很多的关爱。”
“这样说也有点道理,可是,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觉得是自私,可是你换个角度想想,假设是你妻子或是你家人生病,你会怎么样,如果他们让你选择放弃你会有什么感觉?”
“哈哈,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哲学家。”骆天明笑道,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是相反,的确他会以可以照顾妻子为一种快乐,原来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也犯了为别人做决定的毛病,“对呀,我们不能替别人做决定。所有的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决定。”
“是呀,所以现在我也总在思考‘礼物’这个说法,现在回头想想以前的总总,如果都把那些当成是礼物,心就一下子放下了,如果我没有接受离婚的现实,现在还是个怨妇,还在不停地自怨自艾,如果我没有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现在也不会有这种自由的生活。”她突然停了下来,她内心里突然有一种负罪感,离婚这个概念似乎是在结婚后自己曾经想过的一件事,而当时自己给的答案是——没有什么借口离婚,干嘛要离呢?
难道他们在一起导致最后自己的婚姻的结束,并不是别人的错,不过是自己早就想过的,只是把最后的责任由别人承担而已,这样想时,她突然有一种害怕,然后她转念去想自己很久以前曾想过的生活时,她更加害怕了,因为现在过的生活不就是她曾经想要的吗?原来所有的这些生活,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