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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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里，白裘公子坐在石桌旁，桌上是大堆的文卷谍报，而白裘公子手中握着一支墨笔正静静写着。
“公子，这里是风口，您还是回屋去吧。”欧阳倩由经此处，一转身便看见了坐在水榭里的夜冥阁主，看着宛如天人般俊美的薛临，欧阳倩再三犹豫，终是轻轻走了过去。
因为十几天前的那次矛盾，让她无端端地气恼起来，一日复一日地将自己关在欧阳小筑里，送药也只是命侍女们代送。而她，根本不去见他一次。
然而今日一见，她却发现薛临又消瘦了许多。
“原来是阿倩，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薛临看见欧阳倩站在那里不由微微一笑，并继续看着文书，身形看上去有些萧索。但却没有丝毫那日的阴霾。
“以公子如今的身子，应该是少操劳费心。可看公子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欧阳倩虽然压低了声音，然而气恼和焦急还是不由自主地透露出来。并抢身上前，将他手中的文书抢过紧紧抱在自己怀中。然后才抬头看着薛临，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薛临竟然没有丝毫动气，反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莫非公子这样是不想活了？”欧阳倩一听到他的咳嗽声瞬间扔下怀中的文书，伸手用力扶住了薛临，苦涩道。
薛临咳得全身微微抽搐，手指越来越苍白。许久，在欧阳倩的扶持下，他才缓缓平息下来：“有时候的却想死了，不想再活了。”
“那阁中的弟子又怎么办？”她听得出薛临口中的疲倦，静静说着，但转眼看见那柄夜雪剑上的鲛人珠，暗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看口说话。那颗鲛人珠是公子的至爱之物，那么，应该就是公子心中的那个人所赠与的吧。
“其实墨瑶真的挺不错，说不定比我当阁主还要厉害，至少——她不会滥杀无辜。”薛临冷冷一笑，眼神却是黯淡无光，仿佛想起了不为人知的往事。薛临先是拂手让一旁的侍女将水榭里散落的文书整齐，而自己在欧阳倩的陪同下向阁楼走去。欧阳倩扶着薛临，心中却是低落下去。
自石兰山庄归来后，公子似乎忽然间就变得消极，以往一想到夜冥阁还需要他，便放心不下。而如今却是更加无所牵挂。
欧阳倩看了薛临一眼，侧面俊美得近乎仙人，然而她的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一直都看着他，看着他的生命如琉璃一般脆弱，在光阴的流逝中，在一点一点，折断。
回到屋里，在燃烧的火盆旁，薛临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欧阳倩见此俯首低声道：“阿倩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说罢，她缓缓转身，准备离去。
漆黑的长发在冷风中有些飘摇，随着那支美丽的钗子——步步生姿。
“很精致的一支钗子，阿倩可要好好珍惜。”夜冥阁主突然低头笑了，眼神里带着幽幽的暗彩，然而见欧阳倩不做声，薛临又接了下去，“这钗子可是南宫世家的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欧阳倩一听脸色变了，转身脱口问，“怎么可能——”欧阳倩几乎说不出话。
薛临的目光渐渐冷淡了下去，神情有些恍惚，口中淡淡吐着。
“南宫家的二公子，似乎是真心喜欢你的。”薛临轻轻叹了一口气，右手修长的手指抚摸过架子上放好的一本本书籍，“我还记得他来阁中养伤时看见你的眼神——”
“公子！”欧阳倩蓦然打断了薛临的话，抬头看着他，轻轻说道,“阿倩少年师门不幸，被魔教所灭，师父也逝去——夜冥阁收留阿倩七年。此等恩德，阿倩无以为报。只盼能为夜冥阁效命。”
薛临的眼睛黯了一下，开口：“阿倩，其实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一生能真心对自己的人并不多，我只是不想让你错过。更何况你若是嫁到了南宫世家，也对夜冥阁大有帮助。”
那个刹那，欧阳倩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如无数刀剑在里面搅动，让她痛得撕心裂肺。公子竟然让她嫁给南宫云！
为什么？难道她在公子眼中仅仅是个卒子？
夜冥阁主的见欧阳倩如此，眼色也是凝滞了片刻，吐了一口气，叹息：“既然这样，你在好好考虑。若真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薛临看着欧阳倩那张美丽的容颜，忽地苦笑起来。
听到那样苍凉的笑声，欧阳倩心中一窒，又恢复如往昔，静静看着薛临，似乎想将他看清，一字一字道。
“那么公子呢？公子如今已有二十八，即将而立。可至今未娶一人，莫非……”可当欧阳倩看见薛临那双冰冷的寒眸，再也不敢说下去，只是收敛躬身，走了出去。
公子的病，早已深入骨髓。任凭她的医术如何高超，药材如何珍贵，都没有办法根治公子的病。
因为，公子的心，不在这里，在那个送与他鲛人珠之人的身上。
其实这些年来公子病情的恶化她比谁都要清楚，只是她无能为力。
所以，她只想在公子有生之年能够伴他左右。
然而，公子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愿给予于她。
待欧阳倩离去之后，薛临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中，有难以言表的痛苦和茫然。
他并不愿伤害阿倩，他又怎会不知阿倩的心意？只是，他不能答应。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阿倩嫁一个爱她的人，从此幸福的生活。
也许在他的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个人”。他拼命的想要忘记，却更是无法忘记。今生今世，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是个抹不去的伤痛，“到底要怎么做……”他轻声喃喃。
“什么人？”不知过了多久，薛临的目光突然一冷，扶着身边的架子冷冷道。
“阁主。”清辉与流萤缓缓走了进来，看着薛临的神色，两人立刻沉默了下去。流萤手中握着一封信，迟疑了片刻，瞥了一眼身旁的清辉，低声，“阁主，是帝都来的信。”
“嗯。”薛临点头结果流萤手中的信，坐在了榻上，轻轻打开了那封信。同时缓缓端起了桌上的玉盏，流萤看见在清澈的酒液中薛临的眼睛里有着阴暗的光芒，随后，酒盏被薛临狠狠砸在了墙上——
“啪！”玉盏瞬间碎成无数片，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衬出夜冥阁主那双黑色而寒冷的双眼。
流萤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薛临的神色，心下不由地一紧，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轻轻开口：“阁主，我叫人来收拾吧。”薛临不耐烦地挥挥手，流萤看了一眼清辉迅速离开。
而清辉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举动，薛临微微眯了眯眼，站起来扬了扬手中的信纸，缓缓说道：“灵帝要开始忌惮我了，你怎么看？”
“阁主心中早有答案，清辉听命阁主吩咐。”清辉静静说着，却见薛临微微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着，“果然……灵帝已经留不得了……”
然而薛临话音急转，看着清辉严肃的神色，轻笑道：“还有什么事？”
清辉这么一听，迟疑了一下，突然单腿跪在地上，低声着：“阁主，可欧阳……”
“你在怀疑我的命令？”薛临低头敲了敲桌子，双眼幽黑如深潭，然而语气中多了一丝寒意。清辉心里一震，连忙开口，“属下不敢，请阁主怪罪！”
薛临的脸上瞬间笼罩着一层杀气，他抬头看着清辉，眼神冷凝如铁。
然而很久之后，笑容从薛临眼角处微微蔓延，他转身坐下，举起另一只玉盏，一口饮下里面的酒，清冷地说着：“其实我给了阿倩选择，她可以选择不嫁，我不会怪她。”
“可万一欧阳姑娘嫁了出去，那阁主的病怎么办？”清辉有些担心，同时也有些不安。
夜冥阁主微微笑着，然而双眼的光芒冷如冰川。
“不必担心，阿倩又并非不再回来。”他淡淡说着，并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看了一眼清辉，“你先下去吧，告诉流萤，明早再来收拾，我累了。”
“是！”清辉点头后便退了出去。
顿时屋里寂静无声，薛临再次起身，轻轻打开了暗门，走进了密室。密室的地上铺满了白虎皮，薛临轻轻走到密室的窗边。他看着窗外纷纷而落下的雨丝，一点暗淡的烛火在远处轻轻摇曳，仿佛即将灭掉，却又十分顽强的飘扬在雨中。薛临的目光变幻莫测，似乎在想着什么，但最终极力压抑下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悲凉地叹息。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石兰山庄庄主凌辰。
尽管双方交战已经结束近两个月，石兰山庄已由蓝夏接管，可他再次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诡异的石兰庄主——第一个看破他身份的人。直到如今，他仍然记得那晚，那个年轻的石兰庄主对他冷笑，眸子璀璨犹如钻石。
“薛阁主，其他人或许不知，可我却知晓你的身份。”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凌辰看破他的身份。
还有，凌辰临死前在他怀中所说的话，让他仍旧难以忘记。
“薛堇然一旦复活，那么薛临便会死。”
一念及此，薛临缓缓抽出了夜雪剑，看着清丽万千的剑刃，他轻轻抚摸着。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剑柄上的那颗鲛人珠。最终，他一个人落寞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