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单眼皮女生叫迟夏》碗*

4、第 4 章

　　迟夏将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送给我，是一盆向日葵，我知道那是迟夏最喜欢的花，但是我们一直都是通过书上的插图来了解它，所以当迟夏指着那株只长了四片叶子的幼苗告诉我说那是向日葵时，我惊异不定后无比激动地抱住了她，“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种子？”

　　“去年我跟爸爸回乡下的老家，大伯家的堂哥送了我几粒种子。”我觉得很开心，天天勤快地给它浇水，想象着它开出一朵太阳花的样子。因为是迟夏送给我的花，我无比细心；因为是迟夏送给我的花，我无比珍惜。

　　记得迟夏歪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说她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向日葵是美人花，圆圆的花盘是她的脸，那片片花瓣是漂亮的头发，我嘲笑她美人鱼的故事看多了，竟然造出了美人花这样的词，她不理会我，依旧通过各种方法去了解她所钟爱的太阳花。

　　可是如果我早知道太阳花开的时候迟夏会离开，我一定不会那么勤快地给它浇水，盼着她早点儿开花。

　　“你不走不可以吗？”当迟夏告诉我，因为她爸爸工作调动的关系下个月就要离开这个小县城时，我已经是含着泪在挽留她了。

　　迟夏伸出双手抱了抱我，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对我说：“妍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呀，我们可以天天写信给对方，就像没有分开一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她小小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如我们第一次见面。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天天跟迟夏粘在一起，只想多一分钟相处的时间，迟夏拍着我的脑袋无奈地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舍得离开呀？”

　　我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乞求道：“那就不要离开了好不好？”我知道是不可能的，那时候的我们只有在父母的双翼下才能生存，迟夏不能为我一个人留下来。

　　数学老师为我们班争取了两个参加全国小学生数学竞赛的名额，当她听说迟夏下个月就要离开时很是失望，因为其中一个名额给了白烁，另一个是要留给她的。迟夏向老师推荐了我，数学老师觉得很可笑，因为我一直游荡在班级的下游，因为成绩不好，没有几个老师记得我。迟夏却很执拗非说我一定可以的，最后竟然拉来了白烁为我争取机会。白烁那小子不知道怎么被她收买，竟然发出了我不去参赛他就不去的宣言，估计老师拿这对宝没了辙，翻看了我历年的数学成绩才决定让我参赛。

　　我告诉迟夏自己不想参加什么数学竞赛，只想跟她在一起，但是迟夏这一次很固执，还找来了白烁跟我一起为竞赛做准备。

　　“妍妍，你以前总是不认真学习，我也告诉过你不止一次了，你知道吗，只有好好学习，我们才能早点独立，做我们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答应迟夏一定会努力，因为我想做的事情就是还能跟迟夏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看星星，一起趴在花盆上数向日葵长了几片叶子……当时向日葵仰望着太阳，她仰望着那朵太阳花，这个画面在迟夏走后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

　　迟夏最终还是走了，她走后一个月我都无法接受她离开的事实，白烁常常去我家探讨竞赛题，而我总是无意识地望着窗外发呆。我甚至会想迟夏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她把白烁塞到我身边然后离去，要不然在以后的三年里她怎么会一封信都没有写给我，我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所以我们之间整整空白了三年，如同真空一般。

　　那三年中我付出的努力，取得的成绩她都不曾知道，可是即使这样，我仍然努力着，我认识了许多新朋友，还跟白烁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但是我仍然最喜欢迟夏，也最想念她，我常常想她是不是还那么钟爱太阳花，也常常从她挨妈妈打的噩梦里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那么长，长到我们都褪去青涩，长到我们拥有一对翅膀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县城去市里读高中，长到若不是窗边的那株向日葵时时提醒，我甚至怀疑迟夏是否真的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过。

　　五、重逢之后我不敢确定她是否依然是我的迟夏

　　跟迟夏的重逢很意外，她作为新生代表站在一万多人面前发言，我站在一万人中间如同一粒沙。那一天她讲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只知道在我生命里消失了三年的迟夏又出现在我面前，依然那么认真，依然那么努力，依然如同多年以前喜欢仰望太阳。

　　迟夏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新生，又做了代表发言，所以打听起来并不费力，白烁盯着我打量了又打量，一脸疑惑，“你说你朝思暮想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我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警告他不准去找迟夏，这小子的眼睛从来都是长在头顶上，可向来对我言听计从，他看我不像是开玩笑，挠挠头忙不迭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三年前，我跟迟夏住同一个小区，小小的居民楼，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三年后，我们读同一所高中，依然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只是这一次我早早知道了她的存在，而迟夏一无所知。

　　学生会在新生入学后两周就开始招新了，听说迟夏报了宣传部，我想也没想就从班长手中要来一张报名表。当我从310学生办公室面试出来的时候，白烁扬着手里的报名表对着我挤眉弄眼，我瞪了他一眼，问他为什么像个尾巴似的老跟着我。他却冷哼一声说作为和平使者，他有义务对我进行监督，防止过激行为的发生，我使劲踹了他一脚，大摇大摆地走开了，他在我身后疼得龇牙咧嘴，直抽凉气。

　　正当我暗自诅咒白烁通不过考核，进不了宣传部时，宣传部的副部长却亲自找到我说，看了我的资料以及我面试时的表现，觉得我特别适合文艺部，他女朋友是文艺部部长，那边正缺优秀成员，所以我直接进了文艺部。我暗自腹诽学生会的黑暗，面上却要感谢学长的照顾和提携。白烁听完我泄愤式的陈述后，笑得直揉肚子，不过笑了一会儿他就不笑了，从桌子上跳下来拉着我就往外走，我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使劲掐了他一下他才停下来，“你干嘛？”

　　他一边对着胳膊吹凉气，一边骂我，骂完了才肯解释，“你进不了宣传部，我一个人呆在那儿也没意思，干脆跟你们部的换一下，我也去文艺部得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巴巴地看着他说：“不如咱两换吧，我给你买可乐，两瓶！”

　　他白了我一眼，悠悠说道：“你给我买十瓶也没用呀，我又不是宣传部的副部长。”我想起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对我“循循善诱”的学长就恨得咬牙切齿，他的目的达到，乐呵呵地拉起我就往前走。

　　最后他用两瓶可乐搞定了一特帅气的阳光男孩，气得我在一边直翻白眼，一开始男孩儿有些为难，在白烁说出他想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时，那男孩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无耻下流之徒，他女朋友在哪儿呢？！

　　“你干嘛欺负人家？多帅气一张脸呀，就这样被你给换走了。”

　　“我打篮球的时候见过他几次，那小子人不错，好欺负呀！再说了，我不比他帅多了？！”

　　“去你的，空有一副好皮囊，一点内涵都没有！”我新气加旧气，气不打一处来，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趾头上。

　　他疼得面部肌肉都扭曲了，还不忘贫嘴，“我说你怎么如此蛇蝎心肠呀？好歹咱两也同‘床’八年，这不有机会再续前缘，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是‘窗’不是‘床’，我让你再贫！”那一天我把愤怒尽数撒在白烁身上，他几乎是一路嚎叫着逃出校园的。

　　可是我的计划还没开始，迟夏就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她抱着一大摞作业本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尽量低垂着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她走过去了，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却也感到无限的失落。

　　“妍妍……”她很不确定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快，她认出我来了，她并没有忘记我，她还知道我是谁，可是我不敢回头，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迟夏追上来拉住了我的胳膊，“妍妍，我是迟夏，你不记得我了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三年来我念念不忘的就是她的名字，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我不得不抬头看她，她的眼睛里闪着亮光，那些我早就想好用来武装自己的话就这样被压在舌尖。三年了，我终于又跟她走到了一起，虽然没有等到她的回归，但总算我们又在一起了。

　　她看起来很激动，将作业本放到地上，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妍妍，妍妍，真的是你，能再次见到你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其实我也很激动，但是压在心底的这份激动被怨念克制着，所以我脸上的表情应该很木然，我不明白我站在原地等她三年，她可以不闻不问在再次见到我后表现得如此动情。

　　见我一直没有反应，她看着我的眼睛开始有些不确定，甚至有些受伤，“妍妍，我是迟夏，你还记得我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对她点点头，“当然记得，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又重新高兴起来，抱着我又蹦又跳，“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迟夏带着我逛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我们聊着过去，聊着现在，却绝口不提分开的那三年空白，迟夏不提，我也不问，可是那越是空白，我心中的怨念就越重，她三年的无声无息已经让我学会了戒备。

　　白烁用尽力气也没挤到我们中间，“啧啧”有声地看着我说：“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这么快你们就姐妹情深，把我这个患难与共的兄弟丢在一边了。”

　　他确实是我的患难兄弟，在迟夏离开的三年间，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免费为我做辅导老师，做我的出气筒，任我打任我骂，而我一直也把他当成兄弟，仅是兄弟。

　　迟夏跟白烁相处得很自然，也许他们之间少了那份怨念，所以他们可以很随意地说笑，但是迟夏都没有提起我一直希望她主动讲出的那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