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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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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碰到有人问,我是不是在做蕾莉安娜的人物时候那个出现在房子里的法师。我必须要说,那个家伙面目平庸,一看就是法师加点完全失误的角色。我作为一个支线的隐藏角色显而易见地有更加高傲的权力。很显然法师怪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就处在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位置里。
凭着还凑合的外貌,我曾经在B社的还有一部作品中,——因为程序员要早点回家接孩子,我和他做了个小小的交易。在质量效应三中扮演一个人类女性,我被一个蓝皮姑娘拉着手,站在神堡平民区的门口。姑娘挺热情的,让习惯龙腾世界的我有些不适应,据说可以用吻把我压在墙上。作为一个业余的演员专业的法师,我向造主起誓,我从来没有偷看姑娘扣到下巴的高领当然还有在高领之下的东西。直到我和蓝皮姑娘被塞伯鲁斯炸飞之前,我一共有四句台词,我觉得这比起在龙腾中一个不开口的NPC,已经是好的多的待遇。
啊,我的朋友们,回到我的故事上来,入了夜之后的黄金城是凉爽的,甚至微微有些冷意。
长风侵袭,吹响了不知道哪里的金色铃铛。
铃声带着雨水水洗后润泽的清音,让长风像吹动游丝一般将它们吹满了整座黄金的城池。
我们已经躲过了六次黑灵的袭击,正围坐在黄金城中巨殿边的高塔脚下。
黄金色的高塔耸入云霄,那铺就高塔的金砖上刻着不知名的图案。蛮荒的巨兽,半人半机械的怪物,长着翅膀的人类。他们在砖墙上静默地战斗着,厮杀着,似乎有着无数的故事。
但是到现在,什么也没有留下。夜风呼啸,铃声清脆。
只有这座黄金垒就的高塔,月光的清辉,还有旁边已经倾颓成一地黄金碎片的执政官大厅。
清碧色的天空,显得冷清又遥远。
万丈的金色水流沿着高塔悬空落下在我们身边的那一泓小小的泉眼里,水波不惊。好像有天神用无穷的力量托住了这金色的水流一般。金色的泉水沿着水渠不断地流向城内的各个角落,那平静的水波还倒映着今晚的新月。
夜色里,成群结对的黑灵围在离水潭不远的地方,却不敢靠近一步,仿佛这里有一种无名的力量在驱逐它们似的,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魔力波动。
黑夜给了黑灵们最好的掩护,让人无法搞清楚它们的数量和弱点,只有风中传来淡淡的腐臭提醒着你,只要你稍有不慎,这里有成千上万只怪物愿意终结你的性命。
恶魔领主的呼吸似有似乎,不知道从城中的哪一方传来。
我一边端详着这夜色,一边为了让我的两位女王陛下睡地更加惬意一些,我加大了一点火球术的法力。火焰熊熊燃烧,我拿出一瓶蓝药,抿了一口。在习惯这药的药效之后,我就再也不会想以前那样晕晕乎乎,一个劲的傻笑了。
当然这样做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以往两小瓶就能够补上我大半的魔力值,现在就连这样的强力魔药都只能拿来给火球术做做燃料。
玛泽琳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醒了过来,看着我,火光映在她的脸颊边。她透过火光盯着我,我能看赤色的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沉默了一会,她说:“法师。”
“我在。”我抬起眼睛,回答道。
我想玛泽琳是个奇怪的女人。
当然不是指生理上,生理上我的夫人该饱满的地方就饱满,该盈盈一捏的地方就盈盈一捏,我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
我指的是更为深层的一些东西。比如我提出我们应该沿着水脉向高塔走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反对,仿佛笃定我会知道答案似的。她是个充满着冒险精神的女人,或者用另外一种说法,是充满着自我毁灭欲望的女人,但在有些时候却表现地格外宽容镇定。——这是个让多种矛盾结合结合在一起的女人,我想她自己也不会反对这一点。
比如说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你在想一个人,一个女人。”玛泽琳笑得像一只猫一样。
我点头。尽管这个女人就睡在她的旁边。
但是,我必须承认,睡着的这个女孩既是也既不是我的蕾莉安娜。小小的蕾莉安娜睡地很沉,她现在还没有接受过夫人对她的游侠训练。这一天我们东躲西藏,对她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考验,不过,在某些方面她已经显出了比我这个大人更好的耐力和韧性。现下,她全身都笼罩在火光温暖的橙色光芒里,看来是不用担心会受到夜风的侵袭,但我还是将我的法袍把她伸在外面的手仔细盖好,我希望不论她将来在什么地方,总会有点亮光在她的周围。
话说回来,果然法师在体力方面真是脆弱地连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给我说说你和那姑娘的故事吧。”玛泽琳坐了起来,偏着头,唇角凑近我的耳朵,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说,她黑色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有着微微的光,那又似乎是火焰的光芒,我又有点怀疑。
我倒是从来不知道,她有倾听别人的欲望呢。然而,故事在我心中发酵太久,久地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又或许故事早就在开始之前便已经结束了。
我笑着摇摇头。
玛泽琳善解人意地一笑说:“你睡一会吧,我来值夜。”
我点点头,我确实是需要休息了,疲惫像我最爱的女王一样紧紧地束缚着我的四肢。
闭着眼睛,听着火焰“毕剥”地跳动声,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四周是邓利姆附近碧蓝的海波。海风都是腥甜而湿润的。
也是这样一个有着清辉的凉夜。蕾莉安娜走在我的身边,我们应该是在港区的火把下穿行。
海面上都是是星星点点的渔火。偶尔有小船从港口出发,滑向停泊在更远处的三桅大船,那灯火就像寒星般闪灭,最终在海面上投出一泓赤金色的倒影,映出方寸间一块海水的纯蓝。火把的光渗进夜空里,却照不到远处的那些船,大船重重叠叠地在黑夜里映出些更深的黑块。
我记得灯火下她下颚的剪影。
她唇角甜美的弧度,她微微下垂的眼睛。
尽管我离她足足有一尺远,尽管我的另一只手始终放在口袋里握着一串项链,可是我记得我的姑娘说话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白银项链的重量绕在我的指尖,似乎滚烫地像是刚从熔炉中铸炼出来,沉重地好像矗立在荒野的巨大岩石。但我知道这项链从离开熔炉到我的手中,已经过了数个世纪,它应该和镔铁一样冰冷,在秘银上篆刻的咒语的光辉下,它应该像羽毛那样轻盈。这是我晚上在没有系统检查时去城的另一边给精灵们治病时得到的礼物。那些得了瘟疫的城市精灵们在主角到来之前都不得不一直病着,晚上的时候很多NPC也想从担架上下来走动走动,我便用治疗术让他们暂时恢复一下健康来赚取一点诊金。
在我的梦中,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微笑着。
普希金曾经写过一首很美的诗,写的是一个姑娘,静立在风暴里岩石上的少女。
尽管那天邓利姆风平浪静,寒星清朗,火把的光渗透在夜空里。当我时隔多年读到这首诗时,脑中就恍然出现了这个晚上。
你可看过岩石上的少女,
穿着白衣裙,立于波涛之上。
当海水在混乱的幽暗里
和岸石游戏,澎湃和轰响,
当闪电以它紫红的光线,
不断地闪现了她的形象,
而海风在冲击和飞旋,
扬起了她轻飘的云裳?
……
恍恍惚惚中,我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我皱着眉头睁开眼,看到我的小蕾莉安娜正不怀好意地蹲在我的脸颊边,湿淋淋的双手,放在我脸颊上方两三英寸的地方,她手指上金色的水滴,正如金色的珍珠一般落到我的脸上。蕾莉安娜努力用成熟地像大人一样的语气说:“法师,你在哭。准是做了什么噩梦?”
“谁说我在哭。别人睡着的时候滴水在脸上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对一位法师!”我装着很严肃地说,其实应该在这时用斥力之印把她推到旁边的水池中,报一报那一脚和一百二十七次被笑话的仇,然后就可以在在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大声嘲笑她。然而,我只是抓住她的手,作势要往她的脸上按,小姑娘咯咯地笑着来推我。我就又把她的手退推回去。
不一会,我就只能累得坐在地上喘气了。蕾莉安娜毫发无损,站在不远抿着嘴发笑。
估计这姑娘从这时候起就没有想要当过法师了。
玛泽琳乐得在一边看热闹,这时将一点黄油面包和熏肉递给我。我看着这些食物,觉得颇为眼熟,估计是顺手在凯瑟琳的厨房拿的。我从来也没有搞清楚过这些游侠身上的口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似乎比法师还像有次元袋一类的东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叮嘱道:“别喝这里的水,别吃这里的食物。”这才接过面包。
玛泽琳给我一个微笑。“如果你指这些黄金的话,那还真是感谢你的提醒。”
我忽略她话里刻薄的味道,指指蕾莉安娜。“她呢?”我毫不怀疑,以玛泽琳对人对事的态度,将食物分给一个毫无用处的孩子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用手按着下唇,玛泽琳盯着我看了一会似乎在思索什么,蕾莉安娜在旁边插嘴说:“我已经吃了,法师。”她坐在泉水傍边,手里玩着玛泽琳早上给她用来防身的小刀,一边轻声哼着什么,心态显然是比我好上很多。刀光在她的指尖闪烁,我盯了一会就觉得头晕起来。
玛泽琳好笑地撇了我一眼,又突然凑过来,轻轻地凑在我耳边说:“真奇怪,你喜欢她。”
我深深地看了蕾莉安娜一眼回答说:“是啊,我喜欢她。”
无法说出口的心意,无法送出的项链,永远在我记忆里的那个海港的夜晚。
寒星和如碧的海水。
在换了一个环境中,如此讲来,居然轻而易举。
我笑着摇摇头,熄灭了火球,站起来说:“我们出发吧,时间紧急。”
晨光升起,三年的时限也将到来,我的时间实在不算很多。
一开始沉重地如同镣铐般的自由,现在也逐渐地感觉不到了。
或许如呼吸般自然和无法察觉,才是这件魔法的本来面目。
它本就不能决定人能做什么,不能决定海船的航向,不能决定旅人的脚步。它不过是给所有者提供一个机会,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我的小姑娘跺着脚从位置上站起来,眯起眼睛注视那黄金高塔的尖顶,不知道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哪个远古英雄的梦?
我似乎记得那天在海港里,她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但似乎又不是?
我回想了又回想,只记起那天她和我说话的表情:“对不起,法师,我要离开这里了。”
是的,我知道她要向南一直旅行,她要到那个酒店,等待那个吹响号角,击退枯潮,燃起战火的英雄。
英雄也许会选择她,也许不会。——但是她必定要前往那里,这是她不可抗拒的命运,使命。
而项链缠绕在我的指尖,滚烫地像刚从熔炉中铸链出来,沉重地像是矗立在荒野的岩石。
我当时舔着发干的嘴唇说:“再见,再见,我的朋友。”
我们再见时,便只剩下魔法的光辉和剑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