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章节 守：命运之欠片·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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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靠在玄关处的墙壁上，用手背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据说当一个人开始不断地回忆起过去时，就说明他的心早已苍老。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她还能如此清晰地复述出一切的开始。
她曾很多次幻想过如果那时真的说出了个明确的答案，那么在十几年后的今日，她的生活又会有怎样的改变呢？谁都不会知道。对于过去发生过的事，任何以“如果”开头的句子都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十九岁的朝川守，她仅仅是低下了头，逃避着对方的咄咄逼人的目光。手腕在疼痛逐渐趋于麻木，他最后无力地松开了手，一言不发。那些想干脆说出的话，尴尬地抵在喉咙口。她说不清自己的动摇究竟来自于何处，而正是这不属于她该有的犹豫，将她的生活推到了现在的轨迹上。
是了，像她这种人，居然能走到现在的地位上。
如果当时，浅葱没有将她引向这个方向的话……
守望着手腕上那个多年不曾退去的黑色印记，止不住笑容中的苦涩。
浅葱。她是多么不愿回忆起这个名字，以至于她宁愿逃避一般地选择遗忘。
守叹息着离开玄关。她推门走入自己的卧室，从书桌的第一格抽屉中抽出一封信。信封上工整地写着她的名字，而关于末尾的落款她只能捕捉到些零星的记忆。信来自火之国与风之国边境的良叶镇，一个名为“秋”的孤儿收容院。
那是她幼时曾住过一段时日的地方。
“黑泽。”守闭上眼，对着空气中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几乎就在那一瞬，她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身披灰衣斗篷的身影，无法用肉眼看清的速度，让人怀疑他将自己与空气彻底融为一体。他恭敬地低着头站在她身后，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命令。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守根本没有回头，而是盯着自己手中的信，自顾自地说道。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通过气息感受别人存在的能力，只是在长年的习惯中养成了这个单纯的认知而已。
“夫人，这……”灰衣男子低着头，对她的决意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怎么？”守冷淡地反问，将信重新折叠成原本的模样，塞入信封之中，“如果是你的话，必定会向那位大人报告的吧？不过，对我来说是是无所谓了……”
“是，属下了解了。夫人，关于上一次事件的报告……”
“哦？你说这个……”守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头拿起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从书的夹层中拿出一张纸条，转身递给了灰衣男子，“那个家伙本身就是个弃子，就算是扔掉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唇微微地弯起，仿佛与他讨论的并不是关于另一人的生死问题。
灰衣男子双手接过纸条，仔细地收放在了贴身内袋中。在做这个动作时他悄然抬起眼，女人一如既往笑盈盈的模样，却让他无端地心惊。当初在他面前挣扎求生的少女，如今成为了木叶阴影中的真正掌权者。佐助大人，您的这个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出院之后，守依旧是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唯一的变化便是那些前辈们的非议更多了些。她时常看到同事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又在看到她出现时故意装模作样地大声地讨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守面上装着糊涂，私下里确是心知肚明，那次的意外事件不知是借着哪位前辈多话的嘴给传了出去，又给添油加醋一番，结果造成了现时现地的这个局面。
不过流言蜚语什么的，她早就习惯了。不管是在木叶也好，扶桑也好，她只要能继续过着她无人惊扰的平静生活，别的小事对她而言有什么紧要的呢？
她就是这样想的。
这对于他人来说，是多么简单的愿望。为何套用在她的身上，便是那么地艰难？！
守懊恼地翻转手腕，盯着那仿佛印刻在皮肤上的黑色图腾。这一枚如同镜像一般上下左右完全颠倒的木叶纹饰，一直在提醒着她，提醒着不要忘记在木叶病院中的那个夜晚，嘴唇相触时意外的柔软，与紧紧掐握在手腕上的手指，火热的温度。
这是在他离去之后她才发现了这烙在皮肤上的陌生印记，将手指搭在图案的中心位置时便能够清晰地感受出藏在皮肤下心脏跳动的频率。她在发现这个结果时有些恐慌。这个图腾，它像是一套特殊的枷锁，在沉默中就将她的命运锁在其中。
“今天也辛苦了啊，新人！”
八板在经过她时在她肩头狠狠地捶了一下。守一震，心思从恍惚中收回，才发现她居然站在图书馆的大门口发呆。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腕藏进衣袖中，对着八板展露出有礼的笑容：“前辈才是，今天辛苦了。”
这位前辈平时虽然有有使唤新人的习惯，但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便会发现她是直截了当的性子，从不掩饰的自己的喜恶，比起一些只会拐弯抹角的妇人，这种坦然反倒会让人平添一丝好感。可就算是这样，若是让八板看到了这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印记，少不得又是一番咄咄逼人的追问。以她对木叶的了解，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明这个纹饰的事的。如果这个与木叶徽章呈完全镜像的图腾真的有什么隐藏寒意，那她的生活恐怕又会起一番风浪。
那真是糟糕透顶了！
守赌气地这么想着，面上依旧保持着平日习惯的笑容目送着八板远去的背影，一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个她并不熟悉的男音：“夫人。”
诶？
守猛地回过头去，四处搜寻着声音的来源。随后她在大厅角落中看到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男子，他的兜帽压得很低，并且他正好站在的光线极差的阴影位置，让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是，你在叫我？”守眯起眼，小心地向他靠近。这个装束与那天在林子中见到的那群忍者的装扮一模一样，面前这人恐怕并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带着木叶护额的普通忍者，说不定……那天的事件发生时，这个人也是冷漠的旁观者之一！
猜测到这个可能性时，守停了下来。她神情复杂地瞥了这人一眼，又尴尬地把目光移开，不愿再看那人的方向。
“属下名为黑泽，是受大人的命令来保护夫人你……”
“我才不是！”
男人一本正经的叙述被守脱口而出的话语打断。她偏着头吐字时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在不知何时紧握成拳。对方怔了怔，藏在面具后的眼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还是在这一瞬之后归为静寂。他站在黑暗中，维持着一个静默的姿势，如不是刻意去寻找，怕是根本不会察觉到在这宽大厅堂角落的阴影中，竟是有人存在。
守紧握成拳的手指逐渐松开，她缓缓背过身去。迎上夕阳时，她抬起手遮挡着刺目的橙黄色的阳光，心中冒出一个糟糕的念头。
那位大人。她自然知道是谁。
守夹紧了挎包，大步向她居住的公寓走去。她顾不得去在乎身后那个灰衣的男子是不是一直在跟着她。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或许从今往后，她会被永远地束缚在这个忍者的村落中。这个念头一直缠绕着她，让她感到恐慌不已。恐惧使她无法中场地思考，唯有一味地加快脚步前进。
她的家……她在木叶唯一的，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栖身之所，却是早被他人占据之物了吗？
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她清晰地看到自己颤抖的手，钥匙试了几次都不能准确地插入锁孔中。这种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挫败感让她近乎失去所有的勇气去面对现实的遭遇。既然轨迹早就确定，那她做的这些微不足道的反抗显得是多么地可笑啊！
钥匙扭转，锁孔中传来弹簧清脆的响声。守推开门，四下环顾了一圈。房中的所有摆设还是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围裙随意地摊放在椅背上，桌上的水杯中盛着喝了一半的茶水。
没有人。
至此，守松了口气。
她随手将挎包扔在了椅子上，懒散地推开了卧室的房门，同时抬起手扯开绑着长发的皮筋。
然后她呆在原地，还保持着一手握着卧室房门门把，另一只手与头发皮筋纠缠在一处的动作。她剔透的黑色瞳子中，完整地倒映出她最不想见到的白色的身影。
男人站在她的书桌前，翻动着她偷偷从图书馆带回的那本书。修长好看的手指抵在书页上，从指缝间露出稍许褪色的书签系带，是淡淡的浅蓝色。
听到响动时他略略转过头，没有看她的方向，问了一句：“看到我就是一件让你觉得这么害怕的事情？”
守低下头，抓紧了手中的皮筋。她本以为会有更多的情绪涌上来，更多她不愿接受与承载的负面情绪。即使是到了木叶，她也不想与忍者扯上任何的瓜葛。关于忍者，她在幼时看到过的，甚至是遗忘了的，这些还不够多吗？更何况眼前……是前辈们口中的，禁忌之人。
禁忌……之人。
她的眼前瞬间闪现过春野小姐的背影，火影大人在路灯灯光下若有所思的神情，以及照片上的黑发少年不屑一顾地别开眼睛，将目光投向镜头外的模样。三角形是如此牢不可破的形状，三个点三条线，便围绕出一个外人无法插足的世界。
“这，是你做的吗？”她拉起了上衣的长袖，露出了手腕上的那枚痕迹。
男人走上前，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冷漠的视线隔着覆眼的白绸凝在她逃避躲闪的目光上。他沉默着，仿佛没注意她的问话，专注的模样反倒像是在等待她的一个答案。
“守。”轻声地，如同梦呓一般，他呼唤出她的名字。
他感受到少女的手在他的手心挣了挣，又放弃般垂软了下来。她一格一格地转动视线，逐渐对上他藏在屏障后的眼眸，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选择了我？”
对视让她感到痛苦，可她还是固执地不愿躲开视线的接触。
她在木叶不过呆了区区几个月的时间，而这仅仅是他们的第四次见面。在那之前，他们不过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已。
“守。我一直记得这个名字。”他低喃着，词句间充斥着苦涩。
那是她给你的名字。
这句话，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守讶异地望着他，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连同心中的所有情绪都消失地一干二净，整个人飘飘然的。忘了质问，忘了逃离，她甚至任由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面颊，感受到略带薄茧的指掌在肌肤上轻轻摩挲。
那种使人头脑发热的情感仅仅持续了须臾，守理了理紊乱的心绪，沉声重复着她的疑问：“请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朝川守，仅此而已。”他回答时轻挑地勾起唇角，一个细微的弧度变化便仿佛有了使人着迷的魔力。
守怔忪地盯着他的唇线，一团绚丽的花火在她脑中炸开，耳蜗中轰鸣着爆炸带来的会相声，四肢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而丝线的另一端正是牵在他的手中。
她是多么痛恨自己在这一刻的沦陷。
当唇上感受到熟悉的柔软时，她认命似的闭上了眼，溺入此刻的缠绵。注意力渐渐被胸口涌动的甜蜜吸引，某种从未体验过的感情逐步占据填补着脑中的空白。无法抗拒，那就选择沉沦吧……守茫然地想着，任由垂在身侧的手攀上了对方的肩膀。而在她视线的余光中，躺在书页上的那抹浅葱色，逐渐模糊并消逝在黑暗的吞噬中。
“我明白了。”
结束后守将脸埋进他的怀中，攀着他肩头的手用力揪住了那处的衣料，“我答应你，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是不是……”
守闷闷的声音隔着布料传来，让他感到一阵恍惚，“如果不愿意，为什么不干脆地拒绝我？”佐助将手环绕过她的肩膀，使少女的身体更为紧密地与自己贴近。守感到他的声音与问话时的呼吸吐气一同擦过耳畔，在不明的反应下转换为一句轻柔的蛊惑，又像是，情人间暧昧的呢喃。
她藏在他的怀中以沉默与其僵持着，可手中布料抓的更紧，指甲隔着薄薄两层的织物几乎嵌入她的指掌中。随着初始的悸动逐渐平息，她举起手臂，将手腕上的黑色印记送在他眼前，低声问：“如果拒绝，我是不是等于一同拒绝了这个？”她顿了顿，努力克制着声线中的哽咽，“我不知道这个究竟代表了什么，但是如果我现在拒绝了它，木叶会把我怎么样呢？”
“如果我现在拒绝，那么你，哈哈……”守突兀地笑出声，笑得双肩止不住地抖动，笑声一串串的，好像是在强迫自己在此刻大笑出声，借以嘲笑自己的愚蠢，借以掩饰快要迸发出的哭声。她兀自笑了会儿，笑声又戛然而止，结束时与开始一样突然地毫无预兆。
现实沉重地堆积在胸口。方才的甜蜜，不过是她自己为是的幻梦吧。
“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么？”
直到亲口说出这句话，守才意识到她的姿态是多么地卑微。
身体的颤抖，一方面是对未知的恐惧，另一方面又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愤怒。
是啊，既然都已经强迫她走上一条早就铺设好的道路，又何必为她展现出另一种更加美好的可能性呢？得到希望后再次失去，远比从未拥有过希望，要痛苦上千百倍。
她不需要这样缥缈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第93章 章节 守：命运之欠片·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