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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密语良言 ...

  •   “你也莫戳在宫门口了,本王还能吃了你们相爷?”越王似乎心情不错,竟和封言开起了玩笑。

      我朝封言点了点头,封言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越王亲自斟酒,笑道:“尝尝,二十年陈酿。”

      我道了谢,接过酒轻抿了一口,芳香扑鼻,醇厚甘甜,清冽淡雅,有桃之香气,清甜的好酒,于是仰头一饮而尽。

      越王端着酒杯,笑吟吟的问:“如何?”

      我如实答道:“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这是何酒,怎么臣从未喝过?”

      越王也一仰头饮了一杯,笑道:“这是南越特产桃花涧,不枉本王千里迢迢的带了来。”

      这酒醇美不烈,我贪恋的又喝了一杯,正要再斟,越王连忙按住我的手,道:“这酒后劲大着呢,悠着点喝。”

      我依言放下酒杯,随意捡了颗干果。

      越王竟然挽起袖子,亲手剥了个虾放在我的碗中,“来尝尝这个,斑节虾也是南越特产。”

      他今儿这是唱哪出?春申孟尝,礼贤下士?莫要让我猜中了才好,二皇子那边一波未平,千万别越王一波又起,想着脑袋开始发涨,悔不该来赴今日的约。

      越王盛意拳拳的劝道:“尝尝本王厨子的手艺。”

      我尴尬的放入口中,类似“奶油烤虾”的烧法,我最喜欢的口味。越咀嚼,我越觉着另有深意。越王这次回京,有些反常,原本洒脱清高最不喜朝政俗务的人,竟开始大肆结交官员了。

      越王问:“如何?”

      我收了神,笑回:“王爷府上人才济济,这虾鲜嫩味美,清甜而不腻。不知王爷如何千里迢迢的带了来的?”

      越王神秘一笑,“本王自有办法,再吃一个。”

      说着他又要剥,我连忙叫:“王爷,这可折杀臣了,臣自己动手。”

      越王也没勉强,拿起锦帕优雅的擦了擦纤长的指节,口中轻叹:“这算什么!若不是玄机,我今日哪能坐在这儿品桃花涧?”

      他如旧友般唤起我的表字,我略微松了口气,原来他是惦记着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三年前,前太子发动宫变时越王正在宫中,不知两人有什么过节,太子竟然生生的折了他抚琴的手,阴森见骨,甚是恐怖。他那段日子意志消沉,轻生厌世,亏了殷夕言的妙手回春,帮他医好了手指。殷大圣有三绝,武绝、医绝都是实至名归,只不知毒绝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我道:“都是臣分内之事,王爷不必挂在心上。”

      越王举起酒杯敬我,一饮而尽,“大恩不言谢,长生记在心上了。”

      越王名景央,字长生。而我的字直接取自天机子转世的预言,皇上御赐我的表字玄机。皇上只赐了字,却绝少唤我的表字,可见他对我的戒心到底有多重。

      我只好奉陪,又饮了一杯,“殿下的手,现还好么?”

      越王轻笑,净手后坐到琴架边,抚摸着他的名琴--大圣余音,深情款款。手指慢挑,曼妙清音如涓涓溪流,酒香来竹外,古意入云深,越王一抚琴,就是隐士琴痴,如临仙境,全然忘我。

      我品着酒静心听着,突然琴声一转,如海浪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我不由一笑,碧海潮生曲?

      一曲奏毕,越王抚摸着琴弦,意犹未尽,“卿仪,你这厚礼,实在太和我心意,知音难觅。”

      “王爷抬举臣了,臣一介俗人,不通晓音律,不过是偶得了一曲,借花献佛。”我讪讪一笑,这厚礼我就找了俩乐师,大约哼了两遍,他们折腾了一下午,就得了这曲谱。

      越王一笑,“无妨,你的心意我领了。”

      他低首撩拨琴弦,突发奇想的问,“本王教你抚琴如何?”

      我一愣,暗想抚个毛线,爷不给皇家卖命,轮的到你们一个个花前月下,抚琴弄萧?

      “臣愚钝,怕辱了大名鼎鼎的余音先生威名。”

      “玄机无心便罢了。”越王手指一顿,随手又拨弄起一串舒缓悦耳的音乐。

      酒过三巡,天阴了下来,闷热的厉害,像是要下大雨了,我略微有点头晕,脸上火辣辣的,这酒果然后劲大!

      我起身请辞,“王爷,时辰不早了,臣该告退了。”

      “时辰还早,你看,要下大雨了,这会儿出去不是正被雨淋?”

      “臣怕误了时辰,宫门关了。”

      “麟趾宫现如今又不必走宫门,多坐会儿无妨,本王难得回来一次。”越王也喝得三分醉,强拉着我,别看丫跟个书生一样,手劲儿奇大,拽的我一趔趄倒在软榻上。

      我晕乎乎的拍了拍头,越王被我一带也倒了,我忙道:“虽不走宫门,到底是皇宫内庭,宫规还是当守的。”

      越王面颊微红,眼波流转,扯了扯衣领,露出胸膛,打量了我一番,奇道:“玄机,你不热么?都入夏了,怎么还穿的这么严实?”

      我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里衣领子,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脖颈这才放心,随口道:“臣生来体弱畏寒,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越王斜眼睨着,指着我的额头笑,“胡说,你都流汗了。”

      我摸了摸头上的汗,辩白道:“臣当真不觉着热。”

      心里暗骂,这酒后劲儿竟真这么厉害,我现在浑身发热,再加上为了掩饰女儿身一年四季都穿一丝不苟的高领长衫,更是热的厉害。

      这地儿留不得了,要是身份拆穿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踉踉跄跄的起身,“臣醉了,先行告辞。”

      “醉了就宿在宫里,这么大的麟趾宫还怕住不下相爷你!”越王不依不饶,扯着我的袖子不放,真是醉的不轻,连外臣不得留宿宫中的规矩都忘了。

      我越听越不对,惊出一身冷汗,高喊:“封言,你死哪儿去了,爷要回府了。”

      越王反过身来把我压在塌上,醉醺醺的道:“不准走,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一样。白喝了本王的桃花涧?”

      他近在咫尺,衣衫不整,我不由的脸一红,果然是筵无好筵,只是……他真的醉了么?

      我一股蛮力推开他翻身起来,一拱手正色道:“臣真的醉了,怕丑态百出唐突了王爷。”

      “呵……你当本王是绝代佳人么!还唐突?”越王上下打量我,醉意朦胧的笑着,“哎……这一说,本王倒觉得玄机你,像个绝代佳人。”

      我立马冷下了脸,道:“王爷,玄机念着和您往日的交情,今日特来践行,王爷竟存心取笑,玄机告辞。”

      他侧身挡住我,飞快的笑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怎么恼了?本王酒后失言,给相爷赔不是。”

      说着他还当真鞠起躬来,我看着他,将信将疑。酒后失言?哪个醉鬼还知道自己酒后失言?

      他是在试探我!

      我的反应正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露过破绽。在京三年,唯有人传言玄相绝美,男生女相。倒不是我扮得有多像男子,而是天机子这个身份就已经让人先入为主,再加上洛阳近两年盛行男风,比我妖媚的男子大有人在,自然也就没人往我是女子的方向去想过。

      越王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我越想越心惊,手心捏出一把汗来,越王直视我半晌,把我看了个仔细,突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一室的闷热渐渐散了。

      越王被雷声惊醒,忽的晃了晃脑袋,跌坐在矮榻上用手指按着太阳穴,我不知越王到底是不是开始猜疑我的身份了,心下发慌,站着未敢轻举妄动。

      若我此刻不买他的账,转身走了,他会不会……

      僵持了半晌,他才悠悠开口,酒似乎也醒了八.九分,清晰的道:“下大雨了,若相爷此刻执意要走,就是责怪本王今日招呼不周了。”

      我轻舒了一口气,好在他并未察觉,即便是心里察觉了至少并未拆穿。

      越王径自走回案子前,静静的抚琴。

      我整了整衣衫重新端坐在榻上,虽说我原本对古琴一窍不通,但为了应酬洛阳权贵也请过老师略学了些时日,勉强能听得出个大概。

      琴痴越王,即便信手拈来,也不该这样大失水准,琴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越王拨弄琴弦,随口谈起:“听闻玄相买了个小倌,那日府上怎么没见?定是个绝色吧!”

      我淡淡的笑道:“这事儿竟都传到南越去了?”

      越王不甚在意我话里带刺,微微一笑,“相爷是大昭肱骨之臣,一举一动自然都引人注目。对了,这事儿三哥知道么?”

      我不温不火的道:“王爷醉了吧!臣年少,自然少不得做些轻狂事。怎么扯到秦王身上了?”

      越王手指一顿,乐声戛然而止,“本王真的醉了,记得那时……你和三哥最要好。”

      我眉头一蹙,今儿他是故意的!什么敏感他说什么,我男生女相,和秦王的暧昧流言,以及始终是秦王嫡系。

      “臣少年时结交了不少朋友,也当王爷是故友。只是公私两立,难以兼顾,圣上拜臣为相,臣在其位谋其政,少年朋友早已断了联系。”我仰头喝了一杯酒,随即起身告辞,“背山面海,弹弹碧海潮生曲,南越不失为一个世外桃源,臣可是羡慕不已。臣今儿也醉了,哪里说的不当,王爷海涵,山高路远,一帆风顺。”

      越王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便未再挽留。

      此时雨已经小了,封言正往这里来,我挑开竹帘出去。

      越王拿了把伞追了出来,递给我道:“刚饮酒,莫再淋了雨,染风寒。”

      我接过伞,垂下眼皮儿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听臣一句,马上回南越吧,京师不是久留之地,宝儿殿下和侧王妃臣尽力护周全,时机成熟便求旨送回南越。”

      越王听了我的话身子一僵,看着我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未能听我的劝,淡淡的嘱咐了句:“雨天路滑,相爷小心。”

      望着他的背影,我轻叹,越王变了。

      再不是那个琴痴,有了大圣余音就可随处安身立命。或许帝王权利,对男人的诱惑能超越一切。

      越王此次回来积极联络洛阳望族,和皇后娘家的同宗亲戚容丞相家越走越近,朝中大臣开始蠢蠢欲动,上表为越王造势,称颂越王治理南越有方,南越蛮夷部落归顺朝廷。皇上也做了顺水人情,特准越王在宫中过了小寿。群臣猜测这是个暗示,皇上有了立储之心,听说那天来朝贺的大臣过半。

      越王现在正春风得意,自然听不进我的话。

      我跟了皇上三年,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到咽气的一刻是绝不会立储的,这是太子宫变给他的教训。

      皇上的态度,只能说明,越王已经在刀尖上了,若还不知收敛,只怕连去边陲南越的自由都不会再有。

      对他,我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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