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空即是色》风言青

4、第四章 大道无情人有情

　　昨天晚上小青带白素贞去见的人，是一个被人类背叛的狐狸精。狐狸精一族向来美貌，天生有魅惑人心的能力。狐狸精一直在深山修行，第一次化为人形的时候，碰到了打猎的公子哥儿，然后对方爱上了她，然后她跟着去了。本来只是想体验一下作为人的乐趣，却不料被公子哥儿的深情感动，然后沦陷。不通世俗的妖精自然抵挡不住男人的甜言蜜语，几乎暴露了一切。以为即使自己是妖精，男人也会深深的爱着自己。是谁说的，真爱是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种族的？浓情蜜意中无谓的玩笑，怎么能当真？认真你就输了。当公子哥发现狐狸精的真身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找来厉害的天师挖出狐狸精的内丹……爱情？哪有长生来的有魅力？要不是小青经过，顺手一捞，狐狸精已经成了死狐狸了。
　　“不要爱上人类，他们都是负情薄幸的人！！”洞穴中，狐狸出不来，只能在门口鬼魅般的晃动嘶吼，巨大的怨气笼罩着狐狸。
　　白素贞皱皱眉：“你何必？”小青带她来听狐狸精的故事，恐怕是想让她冷却一下跃跃欲试的心吧？昨天的试探，能确定恩人是个好人。但是，就算是好人，在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也可以很残忍的。谁能保证恩人知道自己是蛇妖的时候不会恐惧并且厌恶呢？
　　“我不服，我不服，我对他是真心的，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狐狸精内丹已失，没个几百年化不成人形。
　　白素贞叹道：“你还是好好修炼吧。”她也要想清楚，该如何报恩。
　　狐狸精团团转，尖锐的吼叫：“放我出去，青姑娘，放我出去！”
　　小青冷笑：“自作多情，人本来就是善变的，谁叫你把心交出去？好好修炼，不要老想着报仇，我救你回来不是让你找死的。”要不是这狐狸精没点自知之明，都被打回原形了还要去报仇，她何必设阵法困住她？
　　白素贞想了想，从袖里乾坤拿出一枚丹药，想要送给狐狸精，让她恢复修行，小青眼尖的瞧见了，迅速抓住白素贞的手，挡住了狐狸精的视线：“好了，狐狸精，你好好修炼。姐姐，我们走。”
　　两条蛇一下子消失了，狐狸精继续对天嘶吼。
　　“小青，为什么？”阻止她给丹药？
　　小青望天：“姐姐，那狐狸精要是恢复了肯定得去报仇，要是被法海大师发现了，死定了，我可是在救她。何况，丹药很贵的，别浪费了。”
　　白素贞道：“我的修行，这丹药已经没用了。”
　　小青撇嘴：“姐姐，你没用我有用啊，不如给我小弟吧。”
　　白素贞笑了笑，将丹药递给小青。
　　小青笑眯眯的挥挥衣袖，五只鬼从地上钻出来，谄媚的跑到小青身边，齐声叫道：“老大。”
　　小青得意的对白素贞道：“姐姐，这是我小弟，以后也是你小弟了，有事尽管使唤。”
　　白素贞奇道：“小青，你养小鬼？”
　　小青耸耸肩，笑道：“他们是小弟。”
　　五鬼非常识时务，秉持着老大的老大就是老大的概念，齐声道：“大姐大。”
　　小青扑哧一笑，丹药一抛，年纪最大的鬼接了，不解的望着小青。
　　小青摆手：“我姐姐赐给你们的，丹药。”
　　大鬼眼睛闪亮，忙吞了下去，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天灵，身体实体化了很多，浑身充满了力量。
　　其他四鬼可怜巴巴的瞧着白素贞，那模样，只差没说：大姐大，可怜可怜我们吧……
　　白素贞失笑，从袖里乾坤拿出四粒抛给四鬼，浑不在意。
　　小青眼睛一闪，这么名贵的丹药，毫不在意，姐姐果然了不起啊。

　　清波门，吉祥巷。
　　小巷子里人还很多，两边摆满了小摊子。一个茶水小摊子简直人员爆满，究其原因，还是里面坐着两位绝色美人。
　　小青一只手平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支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白素贞。从狐狸精那里回来白素贞就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你还在想许相公的事情？”小青以为白素贞不会在意狐狸精的事情。毕竟狐狸精的行事太过大意才会被人发现。狐狸精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偷鸡摸狗被人发现才导致一系列悲剧。毕竟，哪个男人看到自己枕边人生吃鸡鸭会不介意？
　　白素贞叹气，语气惆怅：“小青，我不知道该不该和恩人在一起。”狐狸精的事情是个警醒。她是一条蛇，就算再怎么贤惠，如果许恩人发现了……大概……她的下场和狐狸精没什么两样。
　　小青眨眨眼：“姐姐，你的能耐我可是知道的，说真的，你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强迫你，狐狸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谁能比白素贞法力高？
　　白素贞摇头：“我希望有感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人间的感情一定很美好。”让人心向往之。
　　小青耸耸肩：“那就和许相公好好谈谈啊，以姐姐的魅力，谁能逃脱？”
　　白素贞还是下不了决心，以身相许真的好吗？人的感情值得相信么？如果对恩人没有好感就好了，一切都不必纠结。
　　小青撇嘴：“姐姐，许相公到现在都没有来，看来他对你的感觉并没有那么深刻。”
　　白素贞皱眉，有些惆怅：“也许我真的想太多了。”
　　小青见白素贞情绪低落，忙道：“姐姐安心，也许那书呆子在纠结自己配不配得上姐姐呢。”
　　白素贞微笑摇头：“小青，我知道你的想法，放心吧，等恩人来了再说。”
　　“娘亲，娘亲，我要吃这个。”嚅嚅的声音说着。
　　“宝贝，这个不好吃。”温柔的声音道。
　　“不，就要。”小孩子不依不饶，完全不理解父母的心情。
　　“呵呵，娘子，没关系。”醇厚的男音响起。
　　白素贞回头，看到身后有幸福的一家人。男人高大俊朗，女人小鸟依人，孩子粉雕玉琢，一家人洋溢着幸福。
　　有时候，白素贞就想：人明明只有短短几十年时光，为什么可以过得那么精彩？甚至比大多数神魔妖物更精彩。
　　“哦，哦，又是一个。”小青嘟着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嫁人。”作为一个男人的私有物，真的好吗？
　　白素贞蹙眉。这妇女是条鲤鱼精，而且道行不浅，不过看情形，很久都没能下水了，身体开始变化了。
　　“阿弥陀佛，鲤鱼精，还不醒悟吗？”清冷的声音响起，街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年轻俊朗的和尚。
　　小巷子里的人目瞪口呆，窃窃私语。
　　这和尚虽然年轻，但那通身的气势可不是假的，他是个佛法高深的高僧。
　　白素贞皱眉。
　　和尚朝白素贞和小青看了看，思量了一会儿，眉峰紧锁，果断转头。
　　那女人脸色一变：“我不知道大师在说什么。”
　　和尚叹气，对男子说：“你知道你妻子是什么东西吗？”
　　男子显然是认识和尚的，迟疑的道：“法海大师……娘子很好啊……不会是妖精吧？”
　　法海摇头：“鲤鱼精。”
　　男子看看妻子，有些迟疑：“法海大师，娘子真的是妖精？”
　　女子知道法海的能力，也便没有逃跑，转头，痛苦的看着丈夫：“相公，我真的爱你，我不会害你的。”
　　法海淡淡的说：“鲤鱼精，你不能否认，妖精就是妖精，人妖结合天理不容，你早晚会害死你丈夫的。”
　　鲤鱼精怒道：“我深深的爱着相公，怎么会害死他？”
　　法海说：“大道如此，各行其事。”人和妖就该壁垒分明。
　　“不要多管闲事，相公，我们走。”鲤鱼精想要牵着丈夫的手，男子反射性的后退，避开了鲤鱼精伸出的手。
　　鲤鱼精呆了：“相公……”为什么……
　　法海静静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是想魂飞魄散还是离开？”
　　鲤鱼精把满腔的怒火朝法海发泄，龇牙咧嘴，怒道：“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好好的，要你来多管闲事？！”
　　法海轻笑：“你看看你丈夫吧。”
　　鲤鱼精回头，只见自己丈夫和儿子已经她两米远了，看着她的眼神还带着一丝畏惧。
　　“妖和人，终究是不该在一起的。”法海淡淡说完，转动手腕，金钵发出微弱的光芒。
　　鲤鱼精心灰意冷，明知不敌，还是朝法海冲去。
　　法海淡淡的看了鲤鱼精一眼，只是拿金钵对着鲤鱼精，金色的光芒一下子笼罩了鲤鱼精。她翻滚，惨叫，凄厉，渐渐变成上身为人下身为鱼尾的怪物。鱼尾狂甩，扫起一地烟尘。
　　“哇啊！！”小孩子尖叫一声，躲在父亲身后，看着鲤鱼精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对母亲的亲昵，而是厌恶的、惊惧的。
　　男子皱着眉头，啐了一声：“居然是妖精，法海大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惨了。对了，大师……这孩子是这怪物生的……会不会？”男子已经甩开了儿子的手，眼神戒备。
　　“爹，宝宝不是妖怪……”小男孩伸手想要拉父亲的衣摆，男子有些不忍，却依旧后退了一步。
　　法海看着小男孩，小男孩畏惧的闪躲。
　　法海淡淡的说：“是不是妖精，只要我的金钵一照就明白了。”
　　小男孩显然明白了自己要经历什么，哭道：“爹爹，宝宝不要像娘一样啊。”这怪物娘就是被照到才变的，他不想这样。
　　然而，小男孩哪里是法海的对手？
　　金色的光芒笼罩了哭泣的孩子，周围的人都离得远远地，生怕沾染了晦气。
　　金钵照了好一会儿，小男孩还是没有变化，法海收了金钵，淡淡的说：“这孩子不是妖怪。”
　　男子松了口气，立刻拉了哭泣的孩子跑了，头都不回。
　　鲤鱼精无声哭泣，眼泪落下成了珍珠，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法海一言不发的将鲤鱼精收到金钵里，看着白素贞和小青，淡淡的说了一句：“来自何处，归往何处。”转身离去。
　　和尚一走，周围的人立刻跑过去抢夺鲤鱼精的眼泪明珠，小巷里立刻乱成一团。
　　小青皱皱眉，却没有动作。她虽然愿意帮助妖精，但对上法海，却没有把握。而有把握赢的白素贞，淡定的看着法海离去，没有动手的打算。
　　“姐姐，你看着这和尚干什么？看上他了？”小青眨巴着眼睛。话说法海大师的确很帅呢，性格又有趣，如果能勾的他动心，那真是太有趣了。
　　白素贞微微一笑：“小青，我还是决定和恩人好好相处，也许，人间的爱情是可以期待的。”
　　小青不解：“看了鲤鱼精和狐狸精，姐姐还相信人间有真爱？”
　　白素贞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小青的疑问。
　　她看到了，法海不着痕迹的封印了小男孩的妖气，让他能作为平凡的人类渡过一生；她感受到金钵里的鲤鱼精活动的气息……法海没有杀死鲤鱼精，没有大公无私的收了半妖。连法力高深的大师都被鲤鱼精的深情感动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会恐惧，只是因为爱的不够深。

　　鲤鱼精死气沉沉的在金钵里游动，法海淡淡的说：“忘了吧，好好修炼，五百年后我放你出来。”
　　鲤鱼精不答，法海也不在意，脚步稳健，心里却在思量白素贞的来历。
　　好强的妖怪，都已经将妖气练掉了，成仙是指日可待，来人间，大概就是体验一把吧。
　　“但愿她不会搅乱人间。”法海心道，否则，即使无法对抗，他也会拼死重伤她。
　　其时，天朗气清，法海慢悠悠的朝金山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