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太妃（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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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她斗胆。
听见墨梅回来说皇帝对她请留在苑中一事根本不表态，裴太妃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皇帝他，又怒了。
可别说皇帝，她自己对这事其实也觉得措手不及。
昨日，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对她提出了这个意料之外的要求：她的爹亲，裴竞成裴将军。
此次祭扫皇陵的护卫工作的确是交给了裴竞成，但裴太妃并没有就此天真地认为老将军会利用这个机会与自己共叙天伦：
于公，身为臣子又有重责在肩，没有皇帝的特别旨意，裴竞成万不可贸然与她见面。
于私，那次裴玉洁到明翡宫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己在宫里宫外的那些所谓狂浪做派早已被娘家视以为耻，她爹此次至多就是暗暗盯紧她，而决不至于蹦出来自曝家丑。
所以来了合颐苑这半个月，裴老将军那边并无半分动静实属正常，裴太妃万没料到临到要离开了，状况也出来了。
昨日晚间，墨梅伺候她梳洗过后，眼见其他人都退了，上来为她拢紧床帐之际，向她低声转告了裴将军的请托。
裴太妃很不明白她爹的用意，不由多问了句为何。
“奴婢不知。”墨梅微微摇头：“来人只道将军请娘娘留在苑中，可也莫要四处走动太甚，待过了这几日再奏请回返京中。”
此话一出让裴太妃心中莫名一动，危险将近的感觉，不由想起睿王早前的那句：
——娘娘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裴将军吗？
中秋那天睿王跟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尴尬，算他有良心。
其实前次在随喜禅寺，于她与其说是屈辱，不如说是震惊：是，多年来，外人传她当初引得老皇帝百般孟浪也好，说她与净虚那贼秃不清不楚也罢，毕竟都是他人言，她一个穿来穿去的牛人，这些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但叔嫂之间在佛门净地倾情一吻，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将前面那些秒成了渣渣，如此结实地把“□□”这顶大帽扣在她的头上，睿王，你牛的。
至于那个吻本身就……还好，毕竟之前她碰上的是睿王那个为老不尊极有想法和行动力的先帝皇兄，在xing之一事上真可谓是百无禁忌毫无九五之尊的架子，对她颇有启发，相比之下，睿王这一吻就……真的只是一个吻。
说远了。
中秋时睿王表达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我和裴将军之间早有默契”。
那么，她爹到底和那个奸王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莫非是……不会吧！
她越想越是心惊，又无人可以商量，在床榻上翻覆了一整晚，早上起来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让晴兰将香脂花粉为她铺得厚些稍事遮掩，然后枯坐在偏殿内看秀荷领着一群宫仆收拾回程行装。
直到墨梅面带担忧地行至她身旁，悄声问询：“娘娘？”
罢了，她自顾自逍遥了这么些年，突然让她在大事上做决断，她真心做不来。就依着她爹吧，反正最后一次穿过来到现在已近十年，估计再要回去也难了，且裴家让她享了如此多的荣华富贵，又有皇家先祖的旨谕庇护在身，到得终了，至差应该也能让她留条全尸。
人一认命，所有事情瞬间就变得清晰简单 ，她即时扬声吩咐秀荷她们都停了收拣，转头又命墨梅去向皇帝请旨。
墨梅回来后略带了些愁容，似乎对皇帝不置可否的态度比她还要来得担心。
裴太妃瞧了瞧微皱着眉指点宫人把收拾到一半的物事归置整齐的墨梅，总觉得裴老将军的留话她并未全部告诉自己。
墨梅的心思深，这她一直是知道的，不过并不因此担心，因为更了解墨梅的一颗心全都在裴家人身上。
墨梅是裴太妃出生那年入府的，卖的是终身契，当时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一路从裴夫人身边小丫头做成了她身边的总领大丫头；后来裴太妃嫁进宫里，裴夫人对女儿时常抽风的性子实在是放心不下，特命墨梅跟了进来。
宫里的规矩，到了年纪的宫女是要放出去找人家的，墨梅进宫的第二年便合了这规矩，裴夫人还特特嘱咐女儿定要留意为她寻个好人家，裴太妃觉得自己民主，问过墨梅的意见，却听她说：
——现下娘娘隆宠正盛，然圣上……百年之后，娘娘可有想过到时的处境？家中将军和夫人亦有岁寿，娘娘今后身边不能没有裴府中人。
感动得当时的裴贵妃眼泪就要流下来，从此再也不提放她出去的事情。
现在裴太妃也不担心墨梅的隐瞒是要害她，只是抵不过自己要命的好奇心，加之眼见得天又暗了下来，皇帝那边也还是没个准信，心下不禁猫抓一样。
正痒着，秀荷带回话来，说是太后欲留在苑中赏枫，其余几位娘娘亦要留下凑趣，让来问过太妃的意思。
裴太妃恍然大悟之余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这要不是皇帝的阴招，她把自己的头咬下来！
可也无法，正要交待秀荷去回话，却瞧见一个小丫头急急行至墨梅身边对她低声言语了几句，墨梅听了倏地一怔，旋即向她走来：“娘娘，随喜禅寺遣人送了斋食过来。”
净虚那贼秃，一身赘肉其来有自，不像别的禅院任用自家火头僧，反从外头寻了个手艺特别棒的老厨子，一手斋菜做得出神入化，她频频拜访禅寺的一个重要原因即在于此。
裴太妃心绪略开怀了些，扬声吩咐让送进殿来，望见秀荷还立在门口，方记起还有太后那边要料理，心思转动，对墨梅道：“你去接进来，瞧瞧哪些合适，给太后那里送去。”
墨梅答：“来人说了，每位娘娘并圣上处，都是有的。”
裴太妃讶异，净虚因为曾受老皇帝的百般抬赏，颇有些心高气傲，轻易不会讨好他人，今日姿态倒是放得甚乖巧。
也顾不上多思量，先命秀荷去太后处回话，却瞧见跟秀荷擦身而过进得殿来的送菜之人竟不是一般小沙弥，而是随喜禅寺那个颇有些脾气、在寺中除了做饭其他事任谁也支使不动的老厨子自己。
厨子将食盒交与了墨梅，躬身对裴太妃道：“娘娘慢用，草民告退。”竟一句多的话也无。
搞什么？
本就是晚膳时分，一旁墨梅开了食盒，揭开一层欲取出碗盏，顿了顿突又抽手微微拢上盒盖，吩咐身侧等着伺候的小宫人：“这斋饭里有糯食，恐不易克化，你去让后头烹些消食的茶汤候着。”
宫人领命而去，墨梅这才开了食盒将最上层斋食端出，捧至裴太妃面前道：“娘娘您瞧，寺中倒有巧思，这糍粑坨坨做得甚是精致。”
净虚那人平时除了爱看乱七八糟的书之外，就是舍得花心思在吃食上，裴太妃见怪不怪，瞟了一眼就要作罢，不经意却瞧见墨梅衬在碗底的手指略动了动，疑惑顿起，伸手接过碗盏。
什么东西？触到碗底的物事，裴太妃双眼睁了睁，觑一下眉目不动的墨梅，忙把那一方纸幅抹进手心揉捏成团握住。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这两天未免太惊心动魄了，难道说她熬了这些年终于熬到宫廷大戏拉开帷幕？
裴太妃心里的猫爪几乎要从喉咙伸出来，带着一脸兴奋的晕红对墨梅道：“不过是应景小食罢了。收拾了这一整日，我也乏了，速速用过膳食，都去歇着吧。”
快点，让她回房好好看看净虚那贼秃要闹哪样。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太妃（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