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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一个不甚大的庭院,散了几条小径,正值春日,满径芳香。
      一奶娃娃嘴巴瘪瘪的,倒像是要哭了,小肉腿颤颤悠悠的。定定的望着一旁树荫下立着的女子。
      “宝儿,到娘亲这来。”女子抖了抖手中的小铃铛,果真宝儿眼睛一亮。
      “娘娘,要!”宝儿咬字很清楚,可是却不迈步走,反是一转头。
      果真,一条红绡裹了上来,着青衫的女子轻轻一跃,又趁机将小铃铛拽在手里,气的之心趁手捞了一根小木棍:“季小逃!羞拐我女儿,她过周岁了还不会走路呢!”
      那叫小逃的理都没理,倒是又跳到屋顶上,怀里的宝儿捧着铃铛看自家娘亲直乐。
      我在一旁晒草药,却也懒得理她们俩,我当年也是这么学走路的吧,
      突然想起爹娘,想起小时候,那时我还是蒋家的大小姐,蒋逸云。阿爹说,我们家云儿要像天上的云朵一样飘逸自由快乐纯净。我的头发很厚很粗,娘亲说倔丫头才是头发粗的,还说必是要吃些苦头的。
      蒋家是扬州府的望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了“扬一益二”的说法,天下最富的两个州是扬州和益州,烟花三月下扬州,逢着盛春,瘦西湖畔的大街处处锦缎中更是多了柳叶的妖娆,买卖的吆喝声混着的琼花香气则氤氲着整个城。
      就在这最繁华的街拐角,有一处当地大户的集聚地,到处是高高的墙围,显尽富贵。走几步却可以瞧见一户很别致的院落,黛青色的围墙挡不住里面的满堂春色,爬山虎都溢出墙角,不知名的花也顺着枝蔓点缀在墙外,门前两只石狮子憨憨的懒懒的倒减了几分威严,门口还有一处凉棚,桌上的茶壶里水一直都是备着的,也一直有小童打理。想来是为路人准备的,这就是扬州人人称之义商的蒋家大宅。只是立着一扇朱红色的门,门额上挂着的“蒋府”两字倒是有神气,据说是蒋家祖上得大梁高祖赠的。蒋家先人蒋青山人称义商,传说中是一个特别能钻营和爱惜名声的人。
      《梁史•货殖列传》卷五扬州篇有载:开元三年,天下初定,会荒,民不聊生。高祖适维扬,有商蒋氏,性善且义,闻道称赞不绝。布衣行至蒋门,见门庭攘攘,一翁衣麻亲施粥食,以为蒋府老仆。左右灾民叩谢,乃知此翁蒋氏青山也。高祖遂赞曰:蒋氏,义商也。
      (开元三年,天下刚刚安定,正赶上荒年,民不聊生,梁高祖来扬州视察,听说有姓蒋的商人,性子和善而且重义,民众对他赞不绝口。梁高祖穿着平民服走到蒋家门口,看见门口都是人,密密麻麻的,有一个穿着粗麻布的老翁施粥,以为是蒋府的仆人。受到救济的灾民纷纷叩头道谢,高祖才知道原来这是蒋府主人蒋青山。高祖称赞道:蒋氏,是义商)
      蒋家开的是钱庄,蒋家钱庄在大梁的很多地方都有分号。利润可想而知,但蒋府倒是一直拨款接济着乡里,逢着灾年,从不忘赠粮捐银。多年来积累了良好的声誉,再加上高祖的亲口称赞亲笔题额,行商方便许多,利润反是多了。
      到我阿爹这一代,老祖宗就生了阿爹、小叔和顶小的姑姑,其他几个姑姑都是偏房出的。阿爹却比小叔晚成家,小叔早些年没了,于是蒋家只剩下阿爹这一脉了。小姑嫁至苏州的锦缎商人苏家,育有三子一女。阿婶寡居无所出,后来老祖宗就央了小姑过继长子,于是比我大五岁的苏扬明成了小叔的儿子,即蒋府的嫡脉孙子,更名为蒋辰良。蒋府这一代人口稀缺,只余了我一个蒋府小姐和蒋辰良。
      从小我就衣食无缺,阿爹出去办事的时候从不忘记给我带些稀奇的玩意,娘亲总喜欢亲自给我做些漂亮的袄裙和小褂子。虽是蒋家的小姐,我住的柳园却只有王姆妈一家三口。仅是王姆妈照料些吃食,浣洗些衣物。阿翠姐姐比我大十岁,是王姆妈的女儿,她也总爱给我做些好看的头饰,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每每打扮好,我就会冲到庭院,每天早晨阿源准会在那等着,然后我们会扎进旁边的黄沙堆里,我很喜欢玩沙子,这个黄沙堆就是阿爹亲自堆起来的。阿源只大我一个月,是王姆妈的儿子,脸黑黑的圆圆的,眼睛却亮亮的大大的。娘亲说我小时候还抢阿源的奶喝呢,然后阿源就会羞我,喊我奶娃娃,我就追上去,真是讨打呢。
      我是不敢离开这个院子的,我记得五岁那年我追阿源追到了沁园水阁那,却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身上。却被那人狠狠一推,正好我的手臂磕到了一块尖利的石块,划的好深,似乎刺到了皮,感觉有了血腥味,我抿着嘴没敢回头看手臂,打小就有些晕血的毛病。阿源立马扶起我,掏出随身带着的白手巾包扎好。
      我似乎可以听到一声轻蔑的低哼,是不屑么?我没有抬头看这个推我的人。
      然后,还没来得及阻止,阿源已经冲到了那人面前,作势冲了上去。我已经看清,呼到:“阿源!不要……”不要打他,那人,那个狠心推我的人是个比我们高很多的男孩子,胖嘟嘟的,凶狠异常,一身紫色绸缎,贵气异常。想是我的哥哥蒋辰良了,我们是惹不起的。
      阿源还没打到他,后头赶上的婶婶就甩了阿源一个巴掌,阿源的小脸立马肿了,我赶紧抱着阿源。阿婶我见过两次,那眼神我很不喜欢。
      阿婶揉着细细白白的手腕,似乎刚才那下果真打疼了。“蒋家大小姐,你婶婶我的手打疼了该怎么办呢?”轻笑着,彷如恶魔。
      我哆嗦着,阿源轻轻回抱着我,好叫我不跌下去。阿源嘴角似乎打坏了,嘴角流出血来了,却依然笑着,偷偷的对我说:“阿云,不许哭。”
      蒋辰良也笑着,装成了戏本里的夫子或者才子摇着扇子,似乎在思索着。思索着怎么惩罚我们。
      “奶奶说笑了,老奴可是亲眼看见云小姐可是推了您一下,您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替不长进的大房教训小姐,可是大仁义了……”张嬷嬷轻笑着,余下来的话却不说了。老祖宗因了小叔早殁阿婶寡居苦闷,一向很是宠爱,而我只不过是个赔钱货。就算被教训的惨了,老祖宗也是不会吭气的。
      这个口气我很不喜欢,下意识的一抖,现在连阿源的身子也被我弄哆嗦了,我尽量的站直,却依然害怕着,却不肯掉眼泪。
      蒋辰良却骂着:“张嬷嬷,你也人老眼花了吧,这里只有一个勾栏院养的,哪来什么的云小姐。”勾栏院?我是柳园的啊。我瞪着大大的眼睛瞅着眼前的哥哥,那句话我记得很深,更记得那种将人看的比尘埃更轻贱的不屑。。
      “辰良啊,虽然未必是大哥的种,但进了蒋家的门,也算是小姐了。”阿婶很温柔的说着。
      我听懂了,是骂我野种!我气狠狠的颤抖的更厉害了,阿源抱的我更紧了,我没法冲上去,阿源的手捂住我的嘴,嘴也没法说话。阿源轻轻的说:“阿云,别说话。”
      蒋辰良一脚踹开阿源,我发了疯的扑上去打他,却不敢拿石块砸,惹不起的。阿源是不可以动手打人,但我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大小姐。
      还没等阿婶使眼色,张嬷嬷就扑上来,嘴里是骂着“教坏小姐的狗奴才,看我不打死你!”手上却毫不留情的在我的背上前胸这些看不出来的地方掐去。我咬着牙不吭声,阿爹阿娘都不许在我出院,阿爹又出门了,单留了娘亲,要是被娘亲知道,娘亲肯定会不开心的。
      蒋辰良又将阿源打了一通:“狗奴才,敢打本少爷,不要命了?”阿源嘴角的血流的更甚,仿佛只有我知道,阿源至始至终没有动过手,所谓的指鹿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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