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王子Prince of Tennis》angeldark

7、[EF]afterward（上）

　　afterward

　　给你。
　　——题记

　　上

　　越前龙马从没想过会在荷兰遇见不二。那个当年总是微笑微笑再微笑的学长如今就那样笑吟吟地对他说：“是你啊，好久不见呢。”声音容貌都与他记忆中的毫无分别。于是他也点头说：“是好久了。”

　　如果把这一幕情景继续咀嚼咀嚼，他们的再相遇并没有什么不妥。不热情也并不冷淡，倒是颇符合老同学在异地偶遇的情景，毕竟一个学长一个学弟，没必要紧紧拥抱再痛哭流涕感慨人生缘分真是奇妙。

　　不过，也真巧啊……
　　是吧。

　　越前的表情只被微微扯动了一下。他的“讶异”“吃惊”已经不同于少年时代，那时候再多么少年深沉的孩子也总有些无遮无拦。真的，有时人们不得不承认，越前与他的父亲完全不同，反而颇像他初中的学长——一个被称作“青学支柱”的男人，总是冷漠的，工整的——当然他们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不同：手冢的工整隐忍里是一丝不苟的性子，而越前却是冷漠里带着傲气，还有单纯。这样相比起来，又觉得毫不搭架了。是的，所有人都独一无二，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完全相等。

　　当年所有人都预料得到，这个名叫越前龙马的孩子，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他的未来是多么光辉而且毫无阴暗。他就像是那个年代的奇迹，飓风般横扫世界网坛，以无人可挡的姿态一步步登上顶峰，成为亿万人所仰视的高度。

　　事实上用“奇迹”二字来形容越前并不合适。应该说，他的成功并非偶然——只有偶然的、意想不到的成功才称之为奇迹。越前家庭出身良好，有天赋亦有拼劲，有一个被称为上一代最传奇的网坛人物的父亲，在成长的一路中遇到诸多高水准的同龄人，更以曾低姿态接受磨砺，最终使得原石成为绽放迷人光芒的钻宝。青年现在事业如日中天，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一个人？”不二微微侧着头，他穿着深色外衣，宽宽松松，和天空的颜色异常和谐。这年，他已是自由摄影师。仿佛要与越前做最极端的对比，他经常窝在并非适合旅游的国家去找未开垦的领地，接近最真实的大自然。不二周助的选择其实并非匪夷所思，只是又在意料之外，很多人猜测这个成绩优良又爱好古典文学的男人会在将来当个倍受欢迎的教师，可是结局让众人跌破眼镜。他拒绝来自各大院校的邀请，放弃麻省理工的保送资格，大学毕业一转身便上了去新西兰的飞机，辗转各国，几年杳无音讯。

　　“是的。”越前回答。对方的声音和语调都过于熟悉，但当太久太久没有接触没有见面时，它也已随记忆沉淀为底层的沙砾，粗糙而不完整，并且又带着相当深厚的意义。甚至于不二回过头来时越前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导致他差点条件反射脱口将芥末二字替换为“前辈”。不过幸好没有，不然想必后果凄惨。“就我一个。”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不二的行李包背到肩上。其实有考虑到以不二的个性，会拒绝这样的帮助，但他还是先于大脑最正确的反应而做出了行动。毕竟是多年的前辈……吧，他想着，毫不意外地听到对方温和又不容拒绝的声音。

　　“我并没有柔弱到需要你帮忙提行李呢。越前君。”

　　不二周助微笑着将那个并不算太大但实际上很沉的行李要了回来，“但还是谢谢你。”

　　机场人来人往，繁华拥挤，人们身上鲜亮的衣服，将原本阴沉的天空印出颜色。一时间越前有些失神，他想到在多年之前，网球场上，那异常鲜明的对比色，是属于青学的特有的颜色，再没有什么能够比拟。但他回神时，只是平静地回答：“不用谢。”

　　鞠躬，点头。就此，分道扬镳。

　　事实上，说到分道扬镳还言之尚早，但起码越前这时候认为彼此是已经分道扬镳了。虽然他在不二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有着某种小小的失落感，但他很快又压低自己的帽子，往不二相反的方向走去。异国巧遇故人实在是太有缘分不是么？多么文艺性的推论。他坐在计程车上终于开始昏昏欲睡。

　　越前年少时的习惯到现在还没改。他总是很惯性地随时随刻抓紧时间瞌睡——当然他可以担保自己不误正事，此乃也算一人间奇迹。
　　景致飞快从窗边掠过，荷兰阿姆斯特丹，这个充满活力的都市。越前听过人们对它的称呼：北方威尼斯。确如其名。众多的桥梁和众多的道路，次序井然，多而不乱。绵长而亘远的运河波光粼粼，秋季的荷兰美得出奇，就如同童话里描述的世界——这个光芒闪烁的钻石之国啊。

　　“龙马很久不见我非常想念你。
　　如果上天让我们的友谊得以延续，一定会让我们再次相见。”
　　当然，我也非常想念大家。”
　　他们还好吧？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一定很好。”
　　……………………

　　越前读到这里，终于将脑门上那排黑线拉了下来。“桃前辈，你马后炮的习惯还是没变。”他将薄薄的信纸丢回去。

　　桃城嘿嘿直笑。“知道你要来，我真是感动得快死了，可惜绞尽脑汁都无法写出能形容我心情的东西，只好一再搁置。”

　　“十天就写了四句话？”越前喝下牛奶，斜睨高大的竖发男人。“前辈，不要贬低你自己的智商，否则作为你曾经的学弟，我会觉得羞愧。”

　　桃城抓抓头发，“龙马你还是这么狠。”瞟着对方空空如也的牛奶瓶，决定摊牌。“我是忙打工啦。”

　　“为了养我？哎呀我感动死了。”龙马挑着眉毛挪喻，而桃城早已笑得翻到桌子底下。这个高高大大的青年，还是和从前一样，开朗直率又热血得不行。

　　“是为了我的心上人。”桃城站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星星。“当然要我收养小学弟一只也不是不可以……”

　　龙马看着热血青年的豪情万丈，低头翻翻翻，“那这些就有劳前辈了。”

　　桃城只觉得眼前一黑，迎面而来的一堆帐单差点将他压死。
　　其实……还是没变嘛，小鬼。方才刚一照面还道他变得有多么稳重。桃城宠溺地看着这个小学弟，如今已是英气逼人的青年。多年来，只有这个人与他是自始至终都保有联络，看到他就会想起那无比鲜活的少年时代——青学。一个无法磨灭的名字，那段记忆的纽带。

　　“其实到了这个年纪，我还是会想到很早以前我们在同一队打球。”桃城撑着头笑得大大咧咧。

　　越前翻着白眼：“幼稚的前辈，不要沉浸不合时宜的幻想里，妄想返老还童。”可是无法否认的，他还是被青学二字触动了一下。

　　“不可爱的小孩，请记住人生有梦才能活得精彩。”

　　“嗤。”越前耸肩，也只有在这人面前，他就是还像个孩子。最真实最本性最自然。 “我出去了。”

　　“哎，不是吧？就跑了？你认不认得路啊？”身后桃城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从风里传来远远地匆匆地喊声：“要不要我带路啊？”

　　桃城最后还是没有跟出去。他看到越前背对着他挥手，最简单的拒绝。青年的骄傲早在少年时便展露无疑，拒绝他人的帮助并无视所谓的迷茫。现在人是大了，不会再压着帽子说MADAMADADANE，却仍然不习惯与人同行。
　　“连去玩都要一个人。不至于吧……”桃城摸着额头。转个身翻出啤酒正准备喝，瞟见满满一大箱牛奶，摇头将它们全部塞入床底。

　　再不屑再觉得没必要也好，没有人会想到如今的桃城已是居家好男人的类型——会做饭而且做得相当不错。他开饭馆，经营东方化的菜色，也颇受欢迎。人生的道路果然很难预测。要是在十年前说桃城会去荷兰开饭馆，那实在是个天大笑话。笑死其他人也笑死自己。

　　但无论怎么说，当年的青学众如今已是各自在各自的领域，如鱼得水，逍遥自在：乾做了日本最大的报业总编——充分体现他的恶趣味；河村早已结婚，与妻子经营寿司店，生意分外红火；手冢在德国当地做医生，如他的人一样谨慎端整的医术让他大受欢迎；海棠则开了宠物店，专卖宠物，虽然他的凶相总是让小孩子们望而却步，却让人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照顾宠物的天分；就说当年跟在正选们身后的三人组，到现在，也是端端正正地在大公司做职员，据说职位不低。到最后看来看去，只有越前和不二两个是不同的。前者的前途早被看好，他也确实走得好，成为众人中唯一一个把网球打到现在的人；而后者则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大家跌破眼镜。——走了最极端相反的道路的两人。

　　看吧，只有在少年时，没有人有时间去窥测未来。那时候无忧无虑，是人在成长中最好的时段，最好的年华。抓紧时间去疯去闹去拼搏去热血，因为一旦过了那个最好的年华，就不会再有那么好的机会了。就像到了后来，谁又能想到，两个死对头也有可能成为朋友，而原先的挚友却反目了呢？

　　桃城忽然想到日本的春。那个微冷又樱花乱舞的季节。在异国他乡，只有满世界的郁金香和衣着鲜艳的人们，他们不同于家乡，过分的不同，在最开始甚至会让人产生时空错乱的感觉。没有不习惯，很快便接受，只是偶尔会想故乡故土。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照片，那是十年前，众人还在一起打球时的合照，樱花的背景。年轻的面孔——陌生又熟悉，边缘已经泛黄——年代的证明。

　　***

　　几天来越前晃荡晃荡地早出晚归。桃城看到死小孩那样就知道他肯定又迷了路，很艰难地才回来。不过他不问，又不是傻子，这时候去捋老虎的胡须。反而是越前最后索性买了一大堆地图，每日看得有滋有味。

　　“为什么忽然跑到荷兰来？”

　　越前抬了抬眼皮，丢过来两字：“好玩。”

　　桃城白眼之余，也就不再问下去。“这次出去多带点钱。”省略“我怕你回不来”的重点，并忽视身后熊熊烈火。

　　越前也就不吭气了，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多年的朋友，默契总还是有的。

　　这次他说要去莱顿，走前桃城就问：“是不是要好几天啊？”不得回答。桃城愤愤，死小孩最近越来越嚣张，认为是废话的句子根本就懒得回。

　　当然，莱顿最后还是没去成。越前沿途十几公里，有了意外收获。他到达了一个小渔村，秀丽异常。可以说它就是荷兰秀色的缩影。小村人家前庭后院，花草点缀，海风和煦海鸥嬉戏。这里与都市完全不同，带着最恬静的田园风景和传统荷兰风情。它与无所不能的阿姆斯特丹形成对照——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地方恣意妄为，亦没人愿意破坏这样的宁静。

　　越前的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那墨绿的发丝，细腻而柔软，触感很好。很多人说这样的头发不像运动员的头发，但越前仍然顶着它一路冠军，也没看出来它到底给自己造成了什么不方便。

　　喀嚓。

　　快门的声音。

　　闪光灯。

　　他侧过头，在眩目的白光里，看到那个深色的人影。

　　对方用温温的声音说道：“啊。对不起呢。我原本想拍摄风车。”那是眉眼带笑。
　　恍惚中，时光倒流，场景变更，天台上那个人如同神鸟之翼的衣角，与尘世隔绝。然后记忆一下子如按了快进般地到了刚下飞机的那一刻，亚麻发色的青年含笑说“是你啊”。最后，又到了刚才，按快门的声音。

　　“应该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持相机的人的样貌终于清晰了，“还是说这个世界太小了？”

　　-未完可能不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