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慢些走哎》财迷女巫

14、山中岁月长

　　“依依，这两天你想吃什么都跟我说啊。”没有什么比把菜吃光光更给大厨面子了，小柔非常有成就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连收拾起碗筷来都特别带劲，小柔娘惊叹地看着姑娘整理饭桌的麻利样，满腔的怜爱顿时就化作了辛酸，裴家那么多下人，难不成平日里连这种粗活都要儿媳来做，大户人家的婆母，委实不好伺候啊。
　　“柔柔，放着娘来收拾吧，我的儿，都回自己家了，娘哪里舍得让你做这个。”竹家雇了个村子里的妇人，平时帮着做点粗活，前些日放回去过年了，凡是都是小柔娘亲自动手。
　　“有劳娘和妹妹了。”竹大哥搀着依依，小心地绕过桌子板凳，准备回房去了。走到门口，依依回头给了一个歉然的眼神，被小柔回以慈爱的一笑。沐风圈紧了放在妻子腰间的手，两人的身形消失在夜色里。
　　“娘啊，大哥对依依真好哎。哼，他就从来没这么疼过我。”小柔抱着一大摞碗筷，和娘亲一起往厨房走。
　　“这话说的，人家不疼自己媳妇儿疼谁啊。何况你嫂子肚里还怀着娃娃呢，吃的什么干醋。”
　　“娘啊，你想嫂子生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都好，娘都喜欢。”
　　“人家说生女孩像姑姑，生男孩像舅舅。像我总比像文家大哥要好吧。”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不是个省心的。”
　　小柔从烧水炉子上取了热水，倒进盆里，再兑上些冷水，卷起袖子准备洗碗。竹母看着小柔白嫩嫩的小手，稍松了口气，把她推到了一边。“不用你，帮娘把松糕装盘就行了。”小柔应了，把锅里黄澄澄香喷喷的松糕整齐切成一指见方的小块，顺便偷偷藏了一块，准备晚上和花花吃宵夜。
　　“臭丫头，自己家吃个东西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吗。”
　　“啊，娘，您背后长眼睛啦！”
　　“悉悉簌簌跟个小老鼠一样，当娘年纪大了，听不到？”
　　“哪有，这不是偷着吃的才香嘛。”小柔羞涩地把松糕拿出来，拿出个小碟搁在上头，想了想，又拿了一块放上去。
　　“你在婆家也这样，不被人家笑死。”
　　“不会不会，我不会给娘丢脸的。”小柔严肃地保证。
　　竹母把洗好的碗收进橱里，关上橱门，叹了一口气，“你老是跟娘说，那个裴行远，究竟对你好不好。”
　　“好呀，好吃好穿好玩，还派个丫头伺候我。还有个小书房给我钻书研药，婆婆也不用我立规矩，嗯，没啥不好的。”
　　“娘也不光是问这个。你大嫂已经有孕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娘是过来人，年轻时候风风雨雨也经历了不少，还是生个孩子踏实些，往后就算他对你不好，你也有个依靠。”
　　“生孩子啊……”小柔揪了一小块松糕进肚，又掰了一块递到娘手里，“我也不是不愿意，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生啊，这个医术上也说的模棱两可……哦，对了，我明天问问大哥和依依去，他们已经有了，肯定知道该怎么生……”
　　啪嗒，竹母手中的松糕应声而落。“你……你们还未同房？”
　　小柔连忙把掉在灶台上的松糕拾起来，拿起刀小心地把松糕的外皮切掉一层，又放到了她和花花的点心碟子里。“同房？当然有啊，新婚夜一次，中间还有一次，大概……嗯，两三天吧。”
　　“他碰你没？”
　　“碰啦，谁一起肯定会碰到的嘛，他还抱我来着，呃……是我逼他抱的。”小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没别的了？”
　　“还能有什么啊。”
　　竹母的嘴巴张大，呆呆地维持着一个面部表情，好半天没缓过来。
　　“娘，你怎么啦？奇怪，上次依依去裴家看我，也是这副怪样子。……没事吧，娘？”
　　“娘没事，没事。”竹母端过小柔切好的松糕，盖上一层白色的棉纱布，以免落灰，放到了窗台透风的地方。“你说，依依是什么时候去看的你，娘怎么不知道。”
　　“我也记不太清是哪几天，就是文家大哥回来前后吧。”
　　“好了，回房去吧，喂完狗早些歇着，娘给你在房门口放了一小盒炭，冷了再加些。窗户稍微开点缝，别让炭气熏着了。”
　　“知道了，谢谢娘！”小柔端着小碟子蹦蹦跳跳回房去了。
　　竹母拿香胰子洗了手，用毛巾擦了干，转身去了大儿子房里。
　　眼下，竹沐风正亲亲热热地把脸贴在宝贝媳妇的肚皮上，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张俊脸笑开了，活像个乡下毛头小伙子。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正要往依依的脖颈上贴去，便听到门外母亲大人的咳嗽声。夫妻二人对望了一眼，不知何故，竹沐风起身去开门。
　　“娘，还没回房歇着啊。”
　　“没有，娘找你媳妇问点事，耽误你们一会儿功夫。”
　　沐风把娘亲迎了进来，依依已经理好衣衫，正在桌边沏茶。
　　竹母在凳子上坐下，接过茶，也没喝，“依依，娘问你，小柔他们夫妻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何没有跟娘说。”
　　“小柔他们夫妻有什么事啊。”依依挠头，不解。
　　竹母看了看儿媳，又转头看了看儿子，觉得也没什么好顾忌，便径直开口：“他们夫妻，一直没有同房的事。”
　　讶异的神情在竹沐风脸上转瞬即逝，随即镇定地走回依依身边坐下，在桌下捏了她的小臂一把，言下之意是，好啊，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
　　依依红了脸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看看婆母，又看看相公，喃喃地开口，“其实……其实我也想跟娘讲的，但是，但是我大哥他……”说到后面声音也听不清了，竹母和竹大哥已然明了，三人一时不语。
　　良久，竹母先开了口：“你大哥是个好的，只是咱们小柔没有这个福气。若不是有万般无奈，有几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和离另嫁的，眼下，督促他们小夫妻好好相处才是正经。依依，你是个好孩子，你大哥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也劝劝他吧，天下好姑娘何其多，别死心眼。”
　　小柔低低应了。竹母吩咐两人好好休息，告诫竹沐风不准折腾他媳妇儿，也回房去了。
　　卧房里，竹老爹正挑灯夜读。见老妻回来了，忙放下书本，摆好枕头，准备照例和老伴儿睡前夜话一番。哪知竹母上了床，身子便往里一翻，脸也不回，半句话也不和孩子他爹讲，不一会儿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竹老爹一头雾水，最近没犯什么错啊，这是怎么了？

　　小柔和花花分吃了最后一块松糕，拍拍手上的点心渣，进屋去了。回娘家的日子挺不错的，好像还没出嫁时一样，追猫遛狗，无忧无虑。大年节的，也没什么病人，日子清闲的很，娘也不让她做家务，每天琢磨琢磨孕妇菜谱就好，就当培养兴趣爱好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来家里不过七八天，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一样。
　　“许是太清闲了”，小柔拨拨炭火，解衣睡下，翻个身，“也不知我家相公怎么样了，青牛该不会偷懒的吧。”

　　正月初十，刚过晌午。裴行远听到府门外的马车响，耳朵一抖，架上拐杖，一瘸一瘸地就跑出来了。
　　只见青牛套好马车就往他这边走，身后仍然连个鬼影都无。
　　“不是让你去接少夫人的吗。”
　　“小的驾车到竹水村村口，遇到了二爷，二爷说少夫人到镇上姑姑家小住去了，让小的先回来。”
　　“姑姑？竹家是隐居到的竹林镇一带，在当地哪里来的什么亲戚！”
　　青牛唬了一跳，感情自己天不亮就被少爷从被子里轰起来，大老远的赶到京郊去接人，就被竹家二爷摆了一道？白跑一趟不算，回来还要挨骂。青牛蔫头耷脑地高了罪，不敢抬头看他家爷，心里着实委屈得很。
　　“算了，你歇着去吧，来回这一趟辛苦了。”
　　裴行远顶着张黑乎乎的脸，转过身，一顿一顿地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