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星辰〈网游〉》零度羡

16、第十六章

　　她没有技能，没有属性，没有职业。
　　除了腰带里一分不少的账目能证明她曾经的玩家身份，此时的夜墓灵冢俨然成了千机星辰里的普通老百姓NPC一枚。她无法联系到任何好友，无法变回狼形，无法，退出游戏。
　　这绝对是一个悲剧。
　　“主人...”塞巴安提绞尽脑汁的想怎样才能让忧郁的女主人高兴一些。虽然他很乐于现在的状态，不用每天都有分别的时间。
　　“看你兴怏怏的，留在游戏里有什么不好？还免得天天下线。”朱雀居然把只敢在心里腹诽的话赤裹裹的说出来，塞巴安提差点对他顶礼膜拜。
　　“每天的营养针最多能维持一天，不吃不喝只需三天我就会变成尸体。”夜墓机械的道出这个事实，而现在游戏舱内营养针的供给应该已经完毕。
　　“那又怎样？就算你回去你所谓的地球，每天大部分时间也是花费在这个世界。”他抖抖身上的碎花瓣，无所谓的说。
　　夜墓想反驳，但这种滋味说不明白。就好比死宅的人每天守在几平米的房间里看动漫美女沉浸在二次元世界的幻想里，但如果真的进了二次元，定也不会适应。毕竟，现实世界才是活了二十几年的家。
　　况且，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她一直未曾领悟。尽管当了小半年的母狼，但她从来只是一个过客。
　　所以，夜墓不知如何向朱雀阐明这一切，连自己都感觉盘丝错杂的情绪。
　　她忽然发现，从进入游戏的第一秒，命运就不曾掌握在自己手里。
　　最后夜墓打了个比方，“假如，朱雀，是你进入了21世纪，上班做地铁回家看电视周末逛超市用双手赚血汗钱的年代，你未必能比我此刻更淡定。”

　　朱雀将百鹤仙府的入口封锁，就算耿狄也进不来。他让羽鸢，月希两人带着夜墓散心，自己倒在孔雀石上入睡。
　　她默默的将红裙脱下，换上一身素净的女装，朱雀方才的话语字字入耳：[不错。耿狄欲成就霸业，首先要扫平的恐怕就是月牙城。]
　　随两只仙碟来到仙鹤池边，脸上忧心忡忡。
　　羽鸢飞落她的肩头，“夜墓姐姐，我们去游湖吧？秋荷开了，可美了。月希月希，那句诗怎么吟来着？”
　　月希额上留下一滴汗，“你好歹给个提示啊，这么多诗我怎么知道你要吟哪首呐。”
　　“就是那首啊，有荷叶的！！”羽鸢急急的嚷道。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月希想了想说。
　　“不是不是，哪有这么深奥啦！！是很好玩的那首！！”羽鸢急的小脸通红。
　　夜墓听罢，咯咯的笑起来，“是不是李清照写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她见羽鸢月希两张小嘴变成了O型，不禁奇怪，“怎么？还不对吗？”
　　“不是...夜墓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羽鸢使劲点头，“嗯嗯，夜墓姐姐，你以后要多笑笑啦，不要愁眉苦脸的。”
　　她哑然。什么时候自己竟变的这么想不开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狼王将玩家世界踏平，大不了系统崩溃，何必想那么些有的没的增添烦恼。
　　夜墓重新振作起来，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想办法与情倾于世取得联络，之后的事再说。

　　怎样才能变回狼？朱雀皱起眉心，看着等待答案的夜墓。
　　“当初想方设法变成人，现在费尽心思想变回狼。人，真是矛盾的生物。”他捻起一朵小黄花，“可惜，我不知道。”
　　那么只有当面去问狼王耿狄。
　　朱雀将百鹤仙府的入口打开，她的身体随着脚步渐渐消失。
　　浣谿谷的尽头，一片空广的杜鹃花地，规规整整站满了一排一排狼甲士兵。
　　耿狄见到缓缓出现一身素衣的夜墓灵冢，微微一笑：“兜兜转转一大圈，你终究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非常乐意。”

　　犬戎狼寨，昨日新房内，红烛未撤。毛绒柔软的靠垫，她一身素衣，旁边身着新郎装的男人嘴角噙笑。
　　“耿狄，为什么我不能变回狼？”
　　“我在念咒语时，擅自为你们主仆二人附加了一层禁锢。”
　　“塞巴也有？”
　　“嗯，如若他背叛我，三日内必定便魂飞魄散。”
　　“如何解禁？”
　　“你成为我的王妃。两人的禁锢自然解除。”
　　“不可能。耿狄，我不喜欢你，你也未见得那么喜欢我。”
　　“谁说我不喜欢...”他望着她嘲笑的眼神，“朱雀都告诉你了？”
　　“突奴战旗，我不会交给你。”语气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不用给我，你的就是我的。”耿狄懒懒的说。
　　“耿狄，最后说一遍：我、不会把它给你，更不会当王妃！”
　　“夜墓灵冢，由不得你拒绝，当我的王妃是你唯一的选择。时间不多，你好好想想。”
　　一袭红衣转身出门，哐啷落锁声。

　　塞巴安提在房间内上蹿下跳，美其名曰伸展筋骨。“主人，让我适应适应这副身体，好在危难时分派上些用场。”
　　夜墓不禁好奇道，“你如何知道我在考虑危险的事情？”
　　一颗黑色的脑袋凑过来，他压低声音，“主人，不如你提前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她哂笑，摇摇头，说：“你还是多练练功夫吧...塞巴。”
　　头次听到她这么温柔的叫塞巴，他先是一呆，随即浑身一激灵，噌翻了个筋斗，斗志昂扬的打起了太极拳。
　　——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

　　手里握着锦旗，左思右想。它到底蕴含什么样的邪恶力量？夜墓记起白龙的叮嘱：切勿落入奸人之手。
　　也许，白龙知道狼王的野心。如果能在去一趟日月巅就好了。
　　她闭上眼，脑海里飞过千丝万缕，最后空空如也。夜墓全身放松，一种空灵纯粹的飘然感，让她忘却忧愁忘却烦恼，思绪仿佛如初生婴儿一般无欲无求无知无觉。
　　塞巴安提发现主人似乎睡着了，停下太极拳。他悄悄的蹲坐在床榻旁，静静的凝视。
　　实际上，夜墓现在的状态很奇妙，她清晰的察觉有人盯着她，但却醒不过来，一半的神识无形中被牵引，飘向了高处，一直上升，上升，忽然一阵眩晕感又迫使她不断下降。夜墓微微蹙眉。
　　这时，一个祥和悦耳的声音对她说：“母狼，勿要勉强。”
　　“白龙！？你怎么做到的？”
　　“当日与你四目相对交代话语时，便暗自注入了一丝龙的灵力。我方才感应到强烈的波动，便知道你必是遇到了难题想要问我。灵力有限，你速速问出即可。”
　　“白龙，我想知道阻止狼王耿狄的方法！”
　　“答案就在突奴战旗内。”
　　“能不能说的更详细？”
　　“用你坦荡的血液，开启它邪恶的力量。记住，邪恶力量在释放当初能够听从于你，但是随着这股力量在人间停留的时间越长戾气越深，对鲜活生命的渴望越强烈，而你资质尚浅难以驾驭它们，必会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将导致世界生灵涂炭。所以届时狼王消灭后，定要将它及时唤回。否则只有玉石...”愈来愈小，后面的字几不可闻。
　　“只有什么？”无人应答，“白龙？白龙？”

　　“主人主人，醒醒，你怎么了？”塞巴用力摇晃，夜墓睁开双眼，说道：“没事。”脸上已全然不见了方才的辗转。
　　她说：“开门，我要见狼王。”
　　很快，有狼兵回禀，“狼王在合欢台等候。”
　　似乎又回到最初。
　　不过这次，她以悠闲的步速迈着属于人类的双腿，渐行渐近。

　　想通了？他问。
　　是的。她回答。
　　他嫣然一笑，“今晚举行婚礼。”
　　“不，”她说，“这不是我的选择。”
　　“哦？”他讶然。
　　突奴战旗被摊开，她将手指放进嘴里，咬破。血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滴在战旗中心的白骨图样上，缓缓晕开，消失不见。随着血滴不断的滴落，白色的枯骨慢慢变成绛色。
　　耿狄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传说突奴战旗以血为媒，能召唤出无数魑魅魍魉凝聚而成的虚魂为己所用。魑，非龙非彲。魅，老物精也。魍魉，木石之怪。一只虚魂足以与千军万马抗衡，我未来的王妃，你现在将它们放出来，所谓何意？”
　　“替天行道。”
　　“夜墓，那是铲奸除恶才用到的借口。况且我必须提醒一点，没有我的力量，你无法驾奴。”
　　这时，从战旗里飘出半只飘渺虚幻的怪物，全身被绝望空洞的阴影包围，只需一眼，就能感到深深的死亡气息。
　　远古沉睡的虚魂重见天日，霎时有那么一丝享受，只见灰黑色的头颅转了一圈，它扭了扭不存在的脖子。随之挣脱出战旗。顷刻，无数的虚魂如洪水一般争先涌出，它们悬浮在上空，时而发出刺耳的尖叫，时而怨恨的嘶吼，时而低低的泣慕。
　　“我想，你最好现在收回。不然。”献世的容颜发出最后的警告，狼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听我命令！”伤口未愈合的食指，她指向耿狄。
　　对方挑挑眉，合眼，运气。脚下出现一个白色透明的半弧光罩，不断涨大。
　　只见数以千计的虚魂纷纷环绕在光罩旁，“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