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塔大陆编年史》润傲

11、长夜的序曲5

　　漫长的准备时间过后，黑魔法系终于迎来了学期最后的时刻。作为学院里最具有攻击性，行为也最为诡异的科系，一举一动都能召来关注的目光。按照惯例，黑魔法系每年的年终考试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以供全校的学生和教师来年津津乐道的话资。所以在清晨，太阳还只是在天边忽隐忽现的时候，道具陈列室就吸引了数以百计的好奇眼光。但凡路过的人，总要顺着破旧窗帘的空洞，臆测房间里的状况。

　　今年考试的题目很早就张贴在布告栏上。虽然许多学生抱怨不能在魔咒训练场那座巨型建筑中安然旁观，但紫桓森林在更大程度上刺激了那些从未涉足过危险领域的学生们丰富的想象力。

　　相对于房间外面弥漫的兴奋与好奇，黑魔法系的十四名学生在道具陈列室中散乱地站着，对周遭造型怪异的陈列品视而不见。其他科系中常常看到的向心力几乎是不存在的。黑魔法系秉持着各自为政的传统，将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沉闷又压抑。彼此之间偶尔的几句交谈，也只是必要的应答而已，常常在几秒钟内就结束了。虽然如此，学生们倒是很有默契地让出一个最显眼的地方给导师吉卜•达拉斯。

　　这位享有盛名的白魔法系导师有一幅毫不起眼的外表。最宽容的评论家也不可能将高大、庄严、震慑力之类的词汇堆加到他的身上。那种让人转瞬即忘的平凡容貌和比平均水准还略低几公分的身高，搭配着不太讲究的衣着，让吉卜•达拉斯老师的笑料与他的能力一样闻名。现在教师休息室中流行的笑话依然是达拉斯老师被当作外来游民抓到学校警卫室中盘问的故事。同时，他又是一个容易紧张的，又有些神经质的人——虽然这似乎是白魔法研究者的通病，但这些缺点在他身上又被明显放大了好几倍。就像现在。达拉斯老师有些无措的面对着十几个眼神冷漠的学生，觉得被不怀好意的围观着，只要一开口，就会引来冰冷的嘲笑。

　　可是工作就是工作。当背后的大挂钟敲出九声脆响，唾液在喉头滚了好几圈后，他终于能平顺的开场：

　　“同学们，此次我很荣幸的作为主考官站在诸位面前，主持今天的年终考试。我希望同学们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务以证明你们是国家的优秀人才。各位是五年级的学生，所以我只强调了一点，，再考试过程中务必以安全为重。”

　　克依拉困倦地缩在角落里，断断续续地抓捕飘过耳边的词汇。昨晚自己的夜鹗反常的闹了一整夜，尖利的嚎叫让她和凯特都没有办法休息。今早出门时它的异常越发明显，甚至用尖锐的爪子抓伤了她的手臂，让她不得不将它关进笼子里。在主考官开始乏味的宣讲后，她就思绪僵硬双眼朦胧地昏昏欲睡。

　　达拉斯老师左边放置的一只银喙雕标本艳红色的玻璃眼珠中，闪过雅达吕西院长一贯优雅的白袍和特使先生痴肥的身子。眼角扫到的异样让克依拉极快振作起来。果然是有监视的。就不知道在前方滔滔不绝的达拉斯老师是否有心理准备迎接黑魔法系十几年来从不曾顺利过的年终考试了。

　　“——现在，我宣布考试的规则：从袋中抽到相同号码冰晶球的同学为一组。”达拉斯老师提起右手黑色的袋子，站到一面红铜雕花一人半高，却照不出人影的镜子前面。

　　“诸位通过这面虚镜进入森林，随机分散在不同的位置开始考试。同时，各组可以保留一枚冰晶球，作为能够回到学院的工具。我相信每一个同学都知道它的使用方法。考试的内容是夺取狼魔兽额头上的结晶，不论夺取的对象是魔兽或者是诸位的同学；同时在森利内生活三天。在三种情况下诸位可以回到这个陈列室：完成考试的内容，在三日后的同一时刻等候教师的召唤——这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且正常的情况下本人推荐的方法；当然，在受到无法抵御的攻击或无法处理的意外时，诸位也可以通过冰晶球紧急自我召唤，穿过虚镜回到这里——这样做无疑会对成绩造成影响，所以我建议不到万不得已，请不要使用这种方法；最后，在紫桓森林的中央，白藤塔，顶部的占星室中，也有一面与陈列室相通的虚镜，位置相当醒目。如果有同学能够到达，那么可以不必等到三日，即时便可以回来——本人必须提醒诸位，越靠近白藤塔的区域越危险，甚至会出现二级魔兽，所以虽然这种方式会为成绩册带来光彩，还是请不要轻易尝试。当然，考试的前提还是以狼魔兽的结晶为主，也就是说，没有结晶，就不及格。教师还会通过冰晶球监控诸位的表现，借此评判分数的高低。”

　　今年的考试说明出乎意料的长。不过，却比往年简单的攻击制胜要有趣的多。四周开始窃窃私语，大抵不过是兴奋与沮丧两种表情。“这种规则明显是偏袒攻击力强和潜伏力高的人，象我这样什么都不出众的人可就糟了。”凯特显然是沮丧的那一个。她的直接攻击力不高，也不精通隐身术，如果遇上能力强的同学，就似乎极有可能面临不及格的命运。

　　“我可不为你担心。以你的水准，夺取同学的结晶困难都不大，更不用说是狼魔兽了。只要你心狠手辣些，便任何人也近身不得，有什么可担心的？”克依拉信心满满。直觉自己这次可以得到好成绩：“只要遇上一个不算太差的搭档，要我弄一口袋结晶都没有问题。”

　　“是啊，所以搭档是关键。”凯特下意识向修伊斯•德塞克里克望去，发现那位金发少年冷漠地打量着窗外树叉上的扁鸦巢，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什么规则。而他的侍从克劳奇•霍夫曼则仔细地检查行囊，也许是因为分组不确定的原因，一向木然的脸也有几分松动。

　　“昨天精灵系的老师巡查过森林，确定一切正常。所以希望诸位都能够顺利完成并取得优异的成绩。”

　　长长的预备词终于流利的背诵完毕，达拉斯老师轻吐口气，随即端出自己所能作出的最庄严肃穆的表情：“那么，考试开始，请抽签。”

　　身穿黑袍的学生们依次上前，那场面就好像一群送葬人在举办仪式。达拉斯老师手中的黑色口袋逐渐消减下去。

　　克依拉不急着上前，而是挪近刚刚退下来的凯特身边：“几号？”

　　“2号。”通体泛着乳白色荧光的冰晶球一侧，用花体印着大大的“2号”，被托在凯特手心里随人打量：“这次学院可真重视，竟然使用这样名贵的发光材料作道具。”

　　“特使大人第一次对教学考察有兴趣，院方当然就希望学生能作一场表演了。”只不过到底希望表演成功还是失败，就未可知了。克依拉总认为那只银喙雕标本的眼睛诡异地盯着主持考试的达拉斯老师。

　　“这种时候就别讥笑了。克依拉，愿神保佑你。艾琳雅•巴泽纳提抽中了3号。”

　　站在一间玻璃壁橱前的漂亮高挑女孩用一种热切的眼光观察着整个人群，嘴角依然抿着骄傲的弧度，一头精心梳理过的栗色头发被白皙的指头不断拨弄着。

　　“她似乎在期待什么。”克依拉扫视一眼，仿佛不愿意提到忌讳的话题一般。

　　“正常情况下，是在等待一个理想的同伴吧。”克依拉对某些事物的感应是十分缓慢的。比如说艾琳雅那种偏执敌意的根源。而凯特有时候尽管隐约了解其中真实的奥秘，也会刻意将其模糊掉，只简单地归纳为艾琳雅对克依拉才能上的妒忌。

　　“希望不是3号。克依拉。否则你可有苦头吃了。”

　　“我宁愿和林内老师上特别辅导课也不想和艾琳雅一起待三天。”克依拉想到上次考试的惨状，厌恶地拧起脸：“那位小姐根本就不能沟通，还要求别人事事都听她的命令。如果她有你一半的明理，我去年的成绩就绝对不会是那个样子。”

　　“你们之间的敌意太明显了，这样反而会让林内老师抓到打击你的把柄。”

　　“算了。幸运女神不会那么惨忍，让第二个不幸重新降临到我的身上。”

　　克依拉作出轻松的样子，向达拉斯老师走去。口袋中只剩下两三个球体，干瘪的吊在老师的指间。指头碰触到冰晶球光滑冰冷的表面。如果是古大陆系的学生，用透视术应该很容易就能挑出自己希望的目标。但对克依拉这样只钻研攻击性魔法的人来说，只能像普通人一般碰运气。

　　“最好不是3号。”口中喃喃念着，心里想着“如果是2号就更好了”之类的话，从口袋中慢慢拎出一枚发光的球体。

　　“6号。”达拉斯老师在纪律板上写下她的名字。

　　克依拉微微失望，看起来幸运女神这次也并不仁慈。

　　“6号？”凯特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她：“你知道谁是同伴吗？”

　　“不知道。”克依拉兴致阑珊，不甚在乎：“只要不是你和艾琳雅，其他人有什么意义？”

　　“这次或许并不一样。”

　　凯特第三次向那个方向望去。那神祗一样的少年依然如雕像般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一身黑袍包裹住修长的身躯，和一头及腰的纯金长发，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你的搭档是修伊斯•德塞克里克。”

　　话音刚落，克依拉的脸因惊愕而僵硬。

　　幸运之神即不仁慈也不残忍，只是喜欢恶作剧。

　　----------------------------------------------------------------------------
　　欲哭无泪啊啊啊啊，今天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