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将倾》梅尚程荀

26、第一回 云南军费

　　第一回云南军费
　　慈禧太后吃完点心，对李莲英说道：“连英，我让小厨房又蒸了一笼玫瑰糕。你给皇上送去。他从小就爱吃这个”。
　　李莲英领命下去，却没有把点心送到毓庆宫或养心殿。他把点心拿到自己的榻榻房，分给了小太监们吃，然后回去复命。
　　到晚上光绪来给慈禧请安。慈禧太后正闭着眼睛敷面膜。她问道：“皇帝，我给你送去的玫瑰糕，你吃了吗？”。光绪心里一惊，刚想说实话。李莲英抢先说道：“皇上，就是奴才中午前儿给您送去的玫瑰糕”。光绪狠狠瞪了李莲英一眼，转而对慈禧说道：“儿臣多谢亲爸爸赏赐的玫瑰糕，确实非常对儿臣的未开口”。光绪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也能说瞎话不脸红了。
　　李莲英在一旁洋洋得意。慈禧太后笑着说道：“那就好，你要是爱吃什么就吩咐他们做。我知道你对下人们宽厚，可这样他们总想着捉弄主子，总惯着也不好，就应该时刻教训着点”。光绪回道：“儿臣谨记亲爸爸的教导，一定对严加教训他们”。慈禧说道：“这就对了。皇上，没别的事，歇着去吧。我这儿还得一会儿呢”。
　　光绪皇帝告退。
　　慈禧太后敷完面膜，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她想起来一个事儿，问李莲英，“连英啊，最近怎么都没有恭王的折子啊？”。李莲英陪着笑脸，“哎呦，主子，奴才可不敢过问这些事儿”。慈禧说道：“嗯，没问你。不过这些军机大臣最近都有些不务正业，都不好好干了。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李莲英说道：“太后，他们谁敢哪？孙悟空再大的本领还能逃得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吗？”。“慈禧点头，“嗯，可是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儿。他们要是存着心思跟我捣乱，也是防不胜防。恭亲王自从辛酉政变后，几次都想把我们母子弄下去。幸亏有我，没让他得逞。我看现在他也知道没什么指望了，就开始跟我蘑菇了。我可不能大意，到时候交给皇帝一个烂摊子，我就对不住祖宗了。咱们可得上点心”。
　　李莲英忙附和，“是，主子，哪点都得您操心”。慈禧太后在院子里踱了几步，停下来说道：“连英呀。我可听说一个人叫做阎敬铭，你知道吗？”。李莲英道：“太后，奴才可没听说过”。慈禧说道：“我只知道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是个不要命的。你去给我打听打听，悄悄的，别放出一点风声。把他的履历官声都查清楚了，要快”。李莲英赶忙答应，“是，主子，奴才明日就去办”。
　　第二天一大早，李莲英没有进宫，从自己在宫外的家中直接出去找自己的一位好朋友。李莲英化化妆，穿上一身便服奔白云观而去。这里的一位高道爷是李莲英有老交情。他虽然身在观中，却通晓天下大事。
　　就在慈禧太后差遣李莲英打探阎敬铭消息的同时，云南巡抚杜瑞联也派出两个人永昌知府潘英章和督粮道崔尊懿来到北京，为了军费报销的事来打通京中的关节。这次云南派来人要报销的军费是三年前，也就是光绪八年平定云南乱事的军费。
　　清政府为防止地方官搂钱，规定军费一律到京城户部报销。但是各地都造假账，拿到户部来报销。户部一查就知道有假，不予报销。这样地方官员便需要每次在报销军费前，先派人到京城行贿，所谓打通关节，以达到虚报军费的目的。
　　这次从云南来的永昌知府潘英章和督粮道崔尊懿携带巨资来到北京。他们把银子先存在顺天祥汇兑庄和乾盛亨汇局，然后开始接洽与报销军费有关的管事之人。可是管事人岂是他们能轻易见到的。二人先找到军机章京、太常寺卿周瑞卿，让他帮着找人。周瑞卿直接和署理户部尚书的军机大臣王文韶说明情况。王文韶找来军机大臣景廉。三人合议后默许。他们和户部云南司主事孙家穆打招呼。孙家穆提出要办这个事情，从上到下全部打点到了，需要十三万两银子。潘英章和崔尊懿一听，直咧嘴，希望能少要点。虽然他们带足了十三万两，但本来里面有部分是其他用途的。
　　孙家穆说少不了，少了不好办事。二人心疼银子，可是又不能不办事。于是他们往云南拍电报，请示云南巡抚杜瑞联。二人在京城大员和封疆大吏之间来回给讨价还价。
　　他们这里忙乎的同时，白云观的高老道也早将阎敬铭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阎敬铭乃是陕西大荔人氏。自幼家境贫寒，本人又生得丑陋，但他勤学苦读，在道光二十五年中了进士，曾任户部主事。阎敬铭十分耿直，换句话说，很轴。高老道给李莲英讲了两个阎敬铭在任上发生的事情。
　　一个是在咸丰年间，阎敬铭曾与当时的大学士，朝廷重臣官文发生冲突。官文曾是两广总督，钦差大臣，连曾国藩的部队也归官文节制。当时湖广按察使空缺，有人保举阎敬铭前去。
　　阎敬铭到了湖广按察使的任上不久，官文手下的一名副将为非作歹，奸杀民女。她的丈夫到处告状，可是没有哪个官敢管这个事，谁敢治官文爱将的罪？阎敬铭偏偏就敢管。他亲自到总督衙门去要凶手。官文称病不见。阎敬铭使了一招绝的。他让人给他拿来被褥铺盖。他铺开了往地上一趟，就在总督府门前办公连带睡觉。
　　不出两日，此时在湖广地面被闹得沸沸扬扬。官文脸面难看，托人说情，让阎敬铭给自己个台阶下。再让那名副将给阎敬铭赔礼道歉也就算了。可阎敬铭不答应，说自己头上的顶戴既不是花钱捐来的，也是靠人情顺说来的。既然身负皇恩，必定要公事公办，为民做主。最后逼得官文出来都要给阎敬铭跪倒求情。阎敬铭转开身子，避而不受。阎敬铭一定要官文按照律条将杀人的副将重责四十，遣送回乡。官文知道这个事情早闹下去，让朝廷知道了，不但心腹爱将难保，自己的顶子也恐怕不报。只得按着阎敬铭说的做了。阎敬铭被当地的百姓称作“阎青天”。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去山西赈灾，杀了许多贪官污吏。知州段鼎耀行贿，被阎敬铭当场斩杀。从此阎敬铭的官声大震。
　　李莲英听完，点点头，谢过高老道，当然也少不了实际的报酬。李莲英回到宫中，把阎敬铭如何做山东巡抚，如何在山西放捐，如何杀贪官污吏，尤其是把高道爷讲的那些故事绘声绘色地给慈禧太后学了一遍。慈禧一听点点头，“嗯，我大清朝要都是这样的官员，我还用操那么多的心吗？就是阎敬铭了”。
　　慈禧太后马上发下懿旨，让军机拟上谕，召阎敬铭进京。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户部的王文韶和景廉最先知道了。他们赶紧通知周瑞卿和孙家穆把云南军费报销的事尽快办了。等到阎敬铭来了，此事肯定黄了。周瑞卿找到云南来的潘英章和崔尊懿，把阎敬铭的事给他们一说。他们也慌了。谁不知道这位阎敬铭的大名呀。仓促之下，双方谁也不坚持了，以折中价，八万两白银了结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