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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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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雪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失魂香”。
沈之雪抬抬手,让下人端来一个盘子,把小瓶放在里面,端给如娘子看过。说道:“如娘子,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当初司马无双从我手里救走你的时候,用的就是失魂香。
如娘子有点诧异,但还是点点头。
随后他把瓶子打开,凑近了管家,一股清幽的香味散开,沈之雪迅速把鼻子掩住,把瓶子拧紧,退了好几步。对着如娘子等人说道:“好好看着。”
果然,管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脸色似锈青了的铜,磨钝了棱角,眼神如同磷火一样四处飘渺,随后定格在钱得望身上,原本跪地的身体突然抖动起来,脸色越显难看,似要挣开绳索,扑过去。
钱得望倏地站起来:“来人,给我压住他!”
厅外的人听得吩咐,连忙按住他,无奈管家力气突然增大了很多,两个人都不是对手,又去喊了一个过来,才把他给压住,过了一会,他又逐渐安静下来,眼神迷离,痴痴的低喃:“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得望大怒:“刚才做的事情,你居然都不记得了吗?”
管家身子一缩。
沈之雪当即接话:“义父,他确实不会记得的,这种情形,当日我见你是一样的。义父还记得司马无双要挟那日吗?”
钱得望心念一转:“你是说,从一开始,司马无双就算好了?”
沈之雪继续说:“应该是,本来我并不确定,直到我跟踪翠儿。”
钱得望急了:“跟踪翠儿怎么了?”
沈之雪的眼里滑过如娘子的影子,平淡道:“我看到她和某个人在一起。”
沈之雪没有点穿“某个人”是谁,但是如娘子心里雪亮,她的恨意更深的弥漫,原来从头到尾,自己都是一颗棋子!
钱得望强忍住情绪:“之雪,就不要再卖关子了,都说出来吧!”
沈之雪对着下人耳语了一番,门外有人递进了一捆芦苇,他把芦苇扔在钱得望面前。
他颔首道:“第二件事,我要说的是钱府的大火。”
他指着芦苇,对着钱得望冷笑不已:“义父,这件事,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钱得望的双手开始瑟瑟发抖,他自然是清楚的。
沈之雪说道:“我本来并没有多想,直到有人告诉我前几日管家囤积了不少的芦苇草,我就觉得好奇,这芦苇杆虽是烧火用,但处处都有,何必囤积,况且几天的大雨,都带着湿气,留着它干嘛。于是,我联想起大火。带着湿气的芦苇草固然是入不了厨房的,但是这么多一起,做个火引子还是够的,何况那晚风不大,掀不起大火,想要放火的人,是一早就做足了功夫。”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钱得望。
钱得望脸色发青,神情阴霾不定:“之雪,你有证据吗?”
沈之雪笑了笑:“义父何必着急,虽然管家跟在你身边多年,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蠢到放火去烧房子的,何况,被毁的还是紫藤苑。这样的发展,谁都料想不到吧。”
“况且”沈之雪似是自嘲,“放火的人就是想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啊?”
钱得望失声大喊起来:“怎么会?”
沈之雪张嘴就是一股寒意:“一颗相思夜明珠,能让九姨太痛杀太公,一场火,就可以让钱府鸡犬不宁,转移视线,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钱得望是满脸羞愧,如娘子则是脸色苍白,她无法想象有谁会亲手毁灭自己的家园。
这些问题作为旁人的她,可能是看不懂的,但是沈之雪比谁都清楚。
他迟迟不说出钱得望,就是还想给“义父”留一条退路。
从他跟踪翠儿,发现司马无双,继而九姨娘自杀,让一切线索都终止的时候,他头一个就想到了钱得望。
从失魂香,芦苇草,到他不肯吐露真相,一切都表明了钱得望脱不了干系。
但是,再如何,钱得望都不会谋害钱太公,更不会使用失魂香,真正的黑手,从来都在背后操纵一切。
沈之雪双目紧闭,朝钱得望跪了下来:“义父,昨天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钱得望露出悲伤的面容,一把拉住了沈之雪,差点是老泪纵横:“之雪,义父是有做错的地方,你昨天说的话我都记得,可是,有些事情,义父真的没有做过。”
沈之雪叹口气:“我知道,昨天我就说了,我生是钱家的人,死是钱家的鬼,我会守住钱家的一切,被司马无双夺走的夜明珠我会拿回来,但是,请义父说实话。”
说道夜明珠,钱得望只觉得头痛的快要爆了:“好吧,我的实话就是,我当初却是请了司马无双入杭州城,来挡住如娘子,但是我根本没想到他也有夺宝之心。”
司马无双夺珠的场景历历在目,挥之不散,钱得望转过去对着如娘子,十分悲愤:“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活着吗?让我来告诉你!”
那日,司马无双用如娘子做挡箭牌,真的下手了。
就在钱得望失神的一刹,司马无双放开如娘子,以一招迅猛的擒拿手朝他扑来,如果不是沈之雪及时出手,他就要老命不保。
但手里的东西却掉了!
他慌忙想去拾起,是司马无双又以昏死过去的如娘子为饵,把她扔了过来,这个时候,沈之雪一反常态,他没有去护住夜明珠,反倒是抱住了奄奄一息的如娘子。
是人都有弱点,这句话是沈之雪之前对钱得望的总结。
而现在,如娘子似乎就是沈之雪的弱点。
沈之雪接住了如娘子,失去了夜明珠!
司马无双伤了如娘子,但得到了宝贝!
这番话,从钱得望口里娓娓道来,带着责怪,嗔怒,哀伤,成了一支伤心小箭,磨厉了箭口,射向了如娘子的心口,锋利的划过了她的身体,似要把她拆成两半。
如娘子的手慢慢抚过脖间,深重的辛酸一层一层漫过纱布,刀口的疼一点一点外张,隐隐填满了心头,千般心思在心头,只是口难开,一腔悲愁,谁人知。
她的心性再强,也挡不住这几日的连番打击了。
她又望着沈之雪,这一眼满是惘然的无措,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似要寻根问底,然而,她知道她是问不出来的,只能在心底一遍遍的问:为什么救我。
沈之雪并没有回应她,对着钱得望,淡淡一笑:“义父,这一切怨不得她。”
“怨不得她,那该怨谁?”
沈之雪站了起来,撇去了膝盖的灰尘,细碎的眼光拧成了一股,缓缓说道:“该怨的是你们的贪心!接下来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情就是司马无双!”
沈之雪的声音淡雅而从容:“司马无双是个杀手,是义父从江湖请来的杀手,他的目的是如娘子,可是为什么他却成了夺宝的人?”
钱得望也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一开始入杭州城,就是为了相思夜明珠。”
“理由?”
“从他第一次从我手里救走如娘子的时候,他用了失魂香,我赶到钱府的时候,失火那日,义父中的也是失魂香,而到了我跟踪翠儿的时候,赫然发现她的接头人是司马无双。我曾用失魂香问出是九姨娘给太公下的毒药,但是她也承认最后致命的毒素并非出自她的手。关于这一点,我已经请杭州最好的仵作,查过太公的身体,也证实了她的说法,虽然太公的身体早就禁受不住毒素的侵袭,但是让他致命的毒素,却与之前大不相同,剂量过猛,几乎是片刻就要了太爷的命。”
钱得望忍不住插嘴:“那种毒是?”
沈之雪将冷厉尽藏眼眸:“那是鹤顶红,可见下毒之人的手段狠毒,而鹤顶红并非一般的人能够使用的,用它的人必然是在江湖,再想到如娘子进城之前的传闻,我猜想,是有人想要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可惜太公始终没有遂了他们的心愿,这才匆匆下手。可惜就是心急,所以破绽百出。”
如娘子听得心寒,想起那晚在墙头和司马无双的相遇,一切渐渐明了。
沈之雪道:“我又打听了关于司马无双的一些江湖传闻,他素来办事稳妥,总会在死后清理现场,重新布置,制造假象。我又想到义父昨晚所说,当初太公是被吊在紫藤树下,看似自杀,又有丫头说看到女贼,所以,我更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的蓄谋,为的就是把一切矛盾都引向如娘子!”
钱得望几乎忍无可忍,双手握紧,青筋暴突:“之雪,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那天要放司马无双走。”
沈之雪的笑意似流星一般瞬间滑落:“因为我有我的打算。”
钱得望悚然一惊,他突然觉得沈之雪很陌生,自己这个“义子”的心思这般沉重,瞒天过海,如果他早知道这一切,那么紫藤苑那日,完全就是计划好的。
钱得望恍然大悟:沈之雪的目标是司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