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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一部中国的《乱世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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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行程:阳朔凤凰古城平遥古城锦鲤宽窄巷子。紧凑奔波而又幸福愉快。尤其是锦鲤之前的一个月里,这几乎是李璇美一生当中延续时间最长的幸福旅程。
梁度秋石平生一路上唧唧歪歪婆婆妈妈吆吆喝喝插科打诨,没个正形。
大约梁度秋的公子高考成绩不如预期的那般,石平生不痛不痒的安慰出主意,不如将公子送出国求学?
梁度秋冷哼一声否决,出国,出国回来的那些学子们本领是涨了不少,可不会做人,回来跟傻子一样。
李璇美悲哀心思,中国人就是这样,宁愿捂起耳朵,闭上眼睛,躲到体制内里学做人,也不愿拥有真凭实学,哪怕在有限的生命里真正为己活上一次。
中国人辛苦,缘于灵魂的不自由和甘愿受缚。束缚自己,亦企图束缚旁人。
越行得久,凌志李璇美就越发感受到,彼此存在相伴同行的可贵。他们对事物城市人文,甚至人生观价值观的看法总是如此惊人的一致。只是,凌志常常细微地流露出,从政,使他成为被捆上一双翅膀的鸽子。非愿而又自愿地失去飞翔天空的伤感。
一次长途行车中,还有地方官员陪同。梁度秋石平生耐不住枯燥,开始讲起荤笑话。梁度秋较之退伍兵出身的石平生,还多了少有的几滴墨水文气。梁度秋讲:在乡里工作时,秸秆禁烧抗旱防洪,一桩接着一桩,一年四季不消停。其间,有位新婚不久的乡干部,多日盘旋于田间地头不得返家。
一日中午,实在耐不住,趁着接待用餐的空当,蹬上乡里的老式二八重载自行车就奔回家温存新妇。搂上、推倒、趴上去、直起身,二推三拉四进五出地完事。拉上□□拉链,只顾得自己紧裤以及替新妇穿上衣裳就赶紧预备回返。
出得院门才发现,那辆老式重载二八自行车悬空的车轱辘,继他下车后的余力仍在转。遂笑自嘲谓之:时间短。
梁度秋讲完,素嘉笑得前合后仰。随行的地方官员及凌志因有女同志在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李璇美因没有在乡里工作过,虽知梁度秋讲的是个骚杆子,然,由于多少有些隐诲,所以听得似懂非懂,需要消化领会。
早耐不住,见梁度秋起了个头,石平生笑声未落,已是迫不及待开讲:我们小王庄西头有一岁数不大的光棍汉。总是惦念东头老寡妇的事儿。
庄上的人当面笑话他生熟老少不分。他不忿,脖子一梗,强辩:膻不膻至少是块儿羊肉。总比去市场上现割一块生肉,回来在锅里煮煮,拉个口要强。
还没听出个所以然,石平生就讲完了。上个笑话都没笑的凌志,此时却是一脸绷都绷不住的隐晦笑腺。他用手点点石平生的方向,象是在责备,可分明内心是欢快的。加之凌志穿了件李宁绿色短款薄运动袄,于是在李璇美脑子里,立时觉得他很像是只大隐骚情的青蛙。
梁度秋则是边大笑边大骂石平生不要脸。石平生在心里冷哼着对梁度秋不屑一顾,一副你更加不是只好鸟,比己强不足几毛钱的表情。
素嘉虽没作声,却极解深意,配合谄媚地同男人们对应着笑得挤眉弄眼,象是不知在哪个偷时石平生单独与她讲解过这个段子的机关所在。
车里,就只剩下那些本地陪同和李璇美不知石平生所谓者何,笑点在哪?为显得合群,李璇美本来也想跟着笑,却又不知道笑什么。臆测,这应当是个黄口段子,可全述又不带一个脏字。
石平生得得瑟瑟偏问李璇美:“听得懂吗?”女人这一点就是比男人吃亏。就如同吵架斗骚,女人不战也是败,战则自败。
一路上,愈发从心底讨厌石平生这样的莽夫,李璇美面露不快,想要发作,快忍不住了。
她的情绪转换,奇妙地牵着凌志的神经体察入微。凌志喊住石平生,笑言他要注意车上有年轻女同胞。
石平生不敢用对梁度秋那样的态度相应凌志。然,李璇美感受得到的,梁度秋石平生也同样感受得到:凌志与他们是一个林子里的不同类鸟。
石平生是个自以为挺细的粗人。梁度秋则是个自以为挺粗的细人。这两人平日里无论在田伟国的班子里如何跳梁拆台掣肘,然,他们的人生价值观是基本相同,方向一致。所以,他们象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彼此所有的歪点子阴招坏水。
可遇见凌志之后,俩人着实想不明白凌志。有时觉得凌志很高深,考虑问题虽不及他们老道,却又总是比任何人都预料得远,逻辑思维非常明晰。
常常,这就是人生价值观的奇妙之处。此点相同,纵使是敌人也可惺惺相惜。此项背道而驰,即便是朋友也常鸡同鸭讲,不知所谓。
车内有人的手机响了。李璇美正想是谁这么有材料啊,此时一通电话,方可化解她的尴尬。
是梁度秋的电话。只听得嗯嗯几声收线后,他竟然转头对着女人道:“田书记说,让你给沈厅长回个电话。说是要了你一天,电话总是来电提醒。”
慌忙翻出手机,信号显示一切正常,却拔打不出去。李璇美手忙脚乱一阵摆调,关机,再开机,终于拨出去了。
*
今天是沈彦的生日,从一早,江薇就缠绵相约。其实他知道,江薇并不是那些格外贱格□□的女性。她只是有些黏人,要男人最多时刻的陪伴。
开了一天的会,然,想到江薇却油然使他更累。这就是相爱和被爱之间的差异。相爱是两个人自发自动自觉努力创造在一起的机会。而被爱,则总是有一方希望另一方只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其余时间,甚至更愿意以钱买平静独处。
裕达国贸饭店有个会,需要沈彦出席。接过江薇第一通电话,一脚迈进酒店大堂,男人发现地面换了新的,有多种花纹拼接的罗马仿古瓷砖。由此想到,在澳门威尼斯人酒店的李璇美。
那天从赌场出来路过地表喷泉,李璇美的鞋被乍然由地而起的一簇喷泉水打湿。原来不小心走进了喷泉区。她索性脱下鞋子,挽起裤腿,光脚踏在酒店地板上。
想于此,沈彦出神地停下脚步。仿佛女人出现在裕达国贸酒店大堂,象当日那般不作声,行了几步,突然回头,认真对他道:“我并不是虚荣。只是真的喜欢将光滑的脚,踏在光洁如艺术品一样的瓷砖上···”
男人十分嫌弃这样的自己:但凡看到美好的东西,便不由自主地就想同李璇美分享,知道她会更喜欢。
烦闷时,听到她的笑声,看到她的笑脸,甚至被她伤一次心,仿若只要是她的如此这般,方能开怀释怀亦或者死心作罢。
于此种情绪之下,沈彦觉得偶尔也不妨放纵一下自己微弱的欲望。他并不常无事生非地致电于李璇美。平日里就是个节制的人。此刻却在进会场之前,拨了一通她的电话。
片晌,没有接通。会议中场休息时,沈彦在偏厅又拨了一通,仍然联系不上。料想她在外有一竿子人相伴,不至于如上回孤身山里陷险境。
可不知为何,不再次联系上她,就仿似她的气息就在左右。一旦联系,却联系不上,之前的种种美妙设定突然坍塌,好像就此失去这个人一般,让人心神不宁。
会议开得还是顺利的,沈彦即兴脱稿发言论点新颖,依据充分,不时获得掌声。只是散会后,再次联系不上李璇美。
想到赵中锋派过去的素嘉一定跟着,本想托赵中锋联络一下素嘉。转念一想,赵中锋离自己太近,关于李璇美,不是必须之中的事,还是同赵中锋保持相对的距离吧。
想于此,沈彦打给了田伟国。柳河县天高皇帝远,虽田伟国和赵中锋同属处级,然,此处非彼处。田伟国在省城的关系网毕竟不及赵中锋复杂。
没有兜圈子,沈彦大大方方问及李璇美一行在外面考察的怎样了?
惊喜于沈厅长来电的田伟国忙故作责备,大惊小怪着问:“怎么,李璇美这几天没向沈厅长汇报过行程吗?”且更做熟络道:“现在的年轻干部可不比我们那时早汇报,晚请示,虚心求教了。”
沈彦自自然然道:“哦,我联系了一下她,不过手机好像飞线了,没联系上。”
田伟国忙道:“听随去的梁度秋部长同我说,这几日来没少被灌酒。幸好有凌县长特别关照李璇美。一切正常没什么大碍。”
田伟国尤其提到凌志李璇美。怎料领导没有任何特别反应。在这些方面,沈彦从来只用苦恼李璇美不解风情,及犹不过。而不用担心她过犹不及。
田伟国:“要不我让他们知会李璇美一声,给您回个电话?”
本来沈彦想说罢了的,不过,酒这个问题也是话茬子,可以嘱咐她两句。再者,今天已经开了头费周折寻她,不听听声音,终究于今天不是个了断。
田伟国同梁度秋一交待,李璇美很快就打过来电话。
沈彦正于午餐前想着给江薇买件礼物。今天虽说是自己生日,然,今晚女人一定会买礼物来相见。他也需要回赠。毕竟两人是这种关系。男人为女人出钱出力出物是应该的。
沈彦并不想让江薇过度破费。一是不缺什么。二者不希望女人在自我营造的气氛中越陷越深自己感动自己。终有一天,他们是要挥刀了断,各自赶路。
曾有一晚,男女正在做事。正如李璇美想象当中的:男上女□□位。因其传统,动静结合,姿态不一,而最为性感。更值得令人称道的是,那一刻,无论多强势的男人,都不得不是跪在女人身上的。
在这样亲热之后,男人总想为江薇做点现实中的具体事情。钱,自然是最实惠简洁解决问题的一种。
两人交道最初,沈彦送过名表好衣给女人。可这些奢侈品毕竟没有钱来得直接实惠万能。
江薇是不情愿要钱的。这使沈彦更加烦躁。女人的一往情深是他的负担。于沈彦这样男人的内心深处,难免会有一套他们评价女人的价值观:唾手可得的女人,就像是国产车。入行门槛低,但入货后毛病多。以此推论,不知道究竟所为其何的情人,要么质量不佳,要么危险。
这样说来,或许不地道;然,男人们内心深处,却又真实的时常这样。
女人如江薇,则是不明就理的幸福或苦痛着。花自己所爱男人的钱,总是幸福的。
接到李璇美的电话,沈彦现实提醒她,该把破手机换掉。随后告诫注意饮酒,能不喝,尽量不喝。
游逛中男人于人民路丹尼斯百货一楼发现了一款非常适合江薇气质香氛的香水。收线前,他同李璇美半开玩笑叮嘱道:“就你那小酒量,超常发挥也逞不出风采,还是想法躲了的好。别除了对我滑头,其余啥人啥事都那么实在。再喝高了,可没人的裤子那么便宜让你吐了就了事。”
提到喝醉吐人裤子上,前尘往事,李璇美偷看了眼凌志的后背。他背对着女人坐在前排,后脑勺上长出眼睛。她知道,即使不曾回头,他也在听她讲电话。
不仅仅是凌志,车厢里很静,没由来的阵静。梁度秋石平生也都竖着耳朵在揣测。李璇美却只在乎凌志。暗忖,如果她吐凌志的裤子上,这个大男人会不会立时翻脸呢?
凌志在,不知道为什么,李璇美就有些不自在。而沈彦那边也到了付款收银阶段,于是两人又互相啰嗦上几句,便收线了。
无人挑头说话,车里还是静,仿佛因着沈彦李璇美的通话,便走不出的静。连那几个地方陪同人员和司机都觉得,方才还热气腾腾的众人,突然这么静,好生奇怪。
石平生终于开言。不管内容是什么,李璇美都从来不曾如此这般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石平生道:“凌县长,到你讲个段子。我和梁部长刚才抖献丑过了。你不下水,干听可不道德。”
梁度秋赶紧跟着石平生起哄应和。车厢里重又沸腾起来。
李璇美缓了口不知为何提起来的气,暗忖,有些场合之下,活跃气氛消灭尴尬,还真少不了梁度秋石平生这样的人。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斡旋,可以不当做一回事顽笑着来。用石平生的话说,就是:哪里来得那么多正经事正经做啊。
并不是没有存货,只是在李璇美面前讲,凌志得有些斟酌。想了想,挑了个适合女人口味风格的开讲:论,男人比女人专一。据,女人二十岁,喜欢二十岁的男人。女人三十岁,喜欢三十岁的男人。女人四十岁,喜欢四十岁的男人。女人五十岁,喜欢五十岁的男人。
然,男人二十岁,喜欢二十岁的女人。男人三十岁,喜欢二十岁的女人。男人四十岁,还是喜欢二十岁的女人。男人五十岁,仍然固执地喜欢二十岁的女人。
综上所述,男人的确比女人专一。
这个段子,果然只有李璇美听得有趣开心。梁度秋石平生则是相当的不满,觉得凌志避重就轻。他们明知故问凌志:“完了?”
凌志巴眨了巴眨眼:“完了。”
他们立时起声,不依不饶不干之际,梁度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后,说没两句,速将手机递给凌志:是荆歌打来的。
梁度秋对着石平生挤眉弄眼道:“不知是不是你们的手机都该扔了,找不到你们,都打到我手机上来。”
地方陪同人员接话:“我们四川就是山路偏,有的手机信号不是太好,就容易有一阵没一阵的打不上。”
接过电话,凌志几乎没说得一句囫囵话。总之是表情复杂。李璇美想,他真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的男人。
撂下电话,凌志装作若无其事:“下一站云南丽江,让接待办的宋岚阳荆歌也赶过来吧。”
没回头,然,却想象得出凌志低眉敛目在望向她的样子。其实对于李璇美来说,这样就够了。之于□□,她更看重的是精神。宁愿让精神,看不见摸不着地在云朵上漂浮。也不想让□□在怀内变质腐坏,快感苦楚胶灼,厮吟挣扎熬斗。
凌志笑着,画蛇添足补充:“人多,热闹些嘛。来两个能喝的,酒场上也管抵挡一阵子。”梁度秋石平生笑得很自然,倒是凌志自己笑得很干。
实际,男人们,远比女人小气得多。两性关系之上,更加尤为是之。若不是李璇美之前接了通沈彦的电话,其实凌志是不会中途动干戈,仅凭荆歌哼咛几声,来个电话,就同意她们飞过来。
男女的战场之上,永远不仅仅是相处那么简单。往往越是在乎,战事就越胶着紧凑一触即发,更不是相爱就可仅以一词蔽之。
缘分尽了的时候,相爱也是分开的理由。
男女之间,性格互补,要比性情一致更加重要。
因着分合无非是甘心妥协和不愿让步。一张牌的两面,一转身的两个方向,而已。
允了荆歌,凌志换眼偷瞧李璇美。傍晚,仍有好余晖的冬日阳采不多,现正从车窗温暖投射进来,打在李璇美宁静的面庞上。
宁静这个词,平生能用在她身上的时候不多。每每被一些自以为是的男女关系挑衅时,她便会这样宁静。虽,内里不见得如凌志面见那般波澜无漾,然,李璇美的宁静深里还有两个字:不屑。
即便凌志不确定,却也感受得到的情绪。她,不同于他以往那些女人,不是一样的人生取向。不会见了同性就条件反射,低嚎预警。见了异性就低下身段,渴望被驾驭。
仿若女人并不是她的对手,男人才是。亦或者,男人也不是她的假想敌,命运现实生活才是。
凌志不晓得,如此异然的女人,该如何是好?油然更深切的一种情绪似火,想要取暖,却又怕燃烧。
这是场谁爱上便不能败,而对方又永不言和的战争。
默间无语。或许,那要命准确的预感未知,令两人同时看到:左岸黄昏,右岸栖霞,而中间是自己,永远到不了···
(未完待续,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