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夜翎雀

36、36

　　郭嘉在三步之外叫住了曹昂，曹昂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转身，不疾不徐的向后院而去，郭嘉抬步跟上，刚好够与曹昂一前一后的进屋。
　　郭嘉叹了一口气，恳切道：“是我冒犯了。”
　　“你没有冒犯我，你就是徇私。”曹昂转身，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话音一落，便一手抓住郭嘉肩膀，一手朝他胸前挥去，力道不重却也不轻，郭嘉猝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半步，还没来得及站稳，曹昂的脚尖挟着火气狠踹了过来，郭嘉扶住门扉，吃痛的抚住小腿。远旁有仆役垂首经过，听见声响抬头看了过来，忙又急急避开。
　　郭嘉靠近书案倚在八宝架上，微微抬头道：“好，你说我徇私，我怎么个徇私法，我驳你的见地，到底哪一点是出于我的私心？”
　　“不就是你与尚书台令当年那点破事旧情么，还处处维护，他就那么矜贵，只出入得了王侯天家，受不得行军途中的舟车劳顿？”
　　郭嘉一脸平静：“你明知尚书台令不可离京，却仍作此谏言，我明知曹公早有定夺，却一意驳你，你说我念旧情，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番言论，会令你父亲如何看你？！”
　　曹子修冷笑道：“哟，祭酒揣着满当当的情意费了心机唇舌徇的这私，绕半天还落到我头上来了，这么说我应该多谢你的厚爱，感怀你时时放在我心上？”
　　郭嘉缓缓在台案前坐了，侧身抬头看着曹子修，说道：“世子与满县君为求万无一失，让朝中重臣随军；我驳你二人之言，亦不过就事论事，你存有异议，不当面言明我所阐言的事据有何不妥，思绪有何不清，却一味质疑我的立场猜测我的动机，一切都扯到旧事上去，实非君子所为。”
　　“我不是君子，只有你那个荀文若才是！”曹昂哪里听得进这些，前行几步，俯身扯了郭嘉的衣襟，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
　　郭奉孝微仰着头，一脸沉静，修长的眉目似笼着云山雾海，轻启的薄唇有些干燥，泛着淡淡的红。
　　曹子修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怔了一瞬，喘了几口粗气，缓缓蹲在郭奉孝身前，手指离了衣襟抚上郭奉孝的脸颊，原本带了几分力，待触及到下颐的胡茬时便轻了几分，指腹轻抵着来回摸娑道：“你不会….”刚开口便偏侧过身子将头偎在郭嘉的肩窝，抬首去亲吻他的耳垂颊际，后面几个字说得含混不清。
　　郭奉孝搂着怀里人将他更加带进了自己的胸膛，扯了扯嘴角：“不会。”
　　“你知我问的是什么，便回答得如此爽利？”曹子修温热的嘴唇离开了郭嘉的脸，他舔了舔下唇，问完之后便从郭嘉怀里起身。
　　郭嘉笑而不语，伸手覆住子修的手背。
　　曹昂又倾身拥住他，说道：“他要出京你便出言相留，那么我呢，我倒是要问问你，如果披甲南征是我呢？”郭嘉楞了一下：“我留你做甚，我与你一道便是。”
　　一闻此言，便似有无数细枝末节的热意从脚底从指尖从腰腹齐齐窜了上来渐成灭顶，曹子修一个大力，直接将郭奉孝扑倒在地，捧着脸，对着嘴唇狠亲了下去，郭奉孝意思意思的扑腾了两下，便由着他去了。
　　末了，郭奉孝一边理衣，一边埋怨道：“看来你得吩咐人把我给抬回去，你刚才踹我那一脚的痛还没来得及缓上一缓，就又来掰过来翻过去的折腾我，你是嫌知晓你我这层关系的人还少了不成。”
　　曹昂半身搭在台案上，兀自喘着气，笑道：“这种事情又不是你我之间才有，旁人都觉得风雅，你我心意相合，又何必遮遮掩掩？”
　　郭嘉转头看他：“曹公知晓？丁夫人亦知？”
　　“应该晓得吧。”
　　郭嘉皱眉：“没有对你有所约束？”
　　“有什么好约束的，好男风的是我，又不是我父亲，母亲大人又怎会多言。唔，让我看看你的伤，啊呀，怎么会这样，要不，今天夜里也别回去了吧？”
　　“不回去也成，你得先伺候我净身沐浴，然后把我抬床上去。”郭嘉也不扭捏，应承了下来。
　　曹子修半拖着郭嘉往床榻上弄，门外响起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世子，丁夫人让你夜里去她那里用晚膳。”
　　曹昂应了一声：“你去回夫人，我即刻便过来。”又回身把郭嘉放在榻上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回来我替你准备热水。”
　　郭嘉忙抓住他的手臂：“算了，备车，我回去，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被人窥见始终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又不是第一次。”曹子修探下身子看他腿上那片青紫，郭嘉夸张的呲了一声。
　　“哥，待会我们一起去吧！”门被推开，一身青葱色短袄的曹子恒颠了进来，甫一看到这一室旖旎，顿觉自己乱入了，原本上扬的语调在尾巴上就蔫了下去。
　　曹子修拉过被褥，把衣衫凌乱的郭奉孝盖好，却浑然忘了自己衣襟大开。
　　曹子恒嗫嗫问道：“哥，寒冬腊月的，你不冷么？”
　　郭奉孝捂着被子闷笑，越过子修冲着子恒笑道：“小公子，能否劳你给备个车马，我给弄伤了腿不大方便。”然后还把那青了一片的玉腿伸出来给子恒看。
　　子恒凑过去看了看，捂着心口啧啧道：“呀，这伤的好厉害，祭酒，你是在门槛上绊了的么，哪里的门槛设这么高呐！”
　　“可不就是你哥屋里的这门槛么，我要跨进来实在不容易呀。”
　　“成，我去吩咐人给你套马去。”曹丕说罢又颠颠的跑开了，忘了关门，钻进来一室的的寒风。
　　子修打了个冷颤，说道：“还好这小短腿跑得不够快，要是他来得早了，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指不定又拣了个坏毛病去。”
　　郭嘉嘴角扬起：“嗯，断袖这毛病沾上就不大好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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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门口，开已擦黑，郭嘉折腾好一阵子才下得马车，门房见了，忙忙地的唤人来扶，管事的也跟了过来，说道：“令君在客房里。”
　　郭嘉一楞，随即拨开了扶他的人，自己歪歪倒倒的往东屋里走，推门之时，屋里烛火微动，荀彧正斜坐在床榻上，风动影移间侧过身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