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订三国》孟小能

108、不爱红装爱儒装

　　卫温、诸葛直二人从夷洲而回，未寻得什么长生不老的仙药，只带了当地的居民数千人。权以他们无功而返，下狱诛。
　　又下旨封虑儿为镇西大将军：“期运扰乱，凶邪肆虐，威罚有序，干戈不戢。以虑气志休懿，武略夙昭，必能为国佐定大业，故授以上将之位，显以殊特之荣，宠以兵马之势，委以偏方之任。外欲威振敌虏，厌难万里，内欲镇抚远近，慰恤将士，诚虑建功立事竭命之秋也。虑其内脩文德，外经武训，持盈若冲，则满而不溢。敬慎乃心，无忝所受。”
　　我见东吴的大小事务已渐渐走上正轨，权每天也有很多大事小情需要处理，我也应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事情做，总不能每天都这么闲着吃白饭吧。思索了几天，厚着脸皮向权索求个一官半职。
　　“什么？你要做官？”眉毛微挑，他惊讶不解地望着我。
　　“有那么奇怪吗？”我不以为意地呵呵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我总得有点事情做嘛。”
　　“自古以来哪有女人家去做官的。”
　　“以前是没有，我要是做了不就变成第一人了。”我挽住他的胳膊，嬉皮笑脸道，“你不是也说了我和别人不一样吗？”
　　他严肃地揽过我，让我坐好，温柔的目光凝视着我，缓缓道，“那样会很辛苦的，每天呆在宫里陪着我不好吗？”
　　“我可不想变成一个没有自我的人。”我沉下脸不满地小声嘟囔起来。
　　“自我……”他在嘴里重复着。
　　“是啊，你看。”我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起这笔账来，“你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我在这里又很无聊。所以呢，我也去找点事情做，晚上我们都有时间了，我就陪着你好不好？”
　　“那你想做个什么官呢？”他想了半晌，口气缓和下来。
　　“嗯……”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带兵打仗我可能还不行，动动笔杆子倒还可以。“我就做个史官吧。”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你可以吗？”
　　“不要小瞧我，我可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古通金，无所不能的。”我自卖自夸起来，洋洋得意地看着他。
　　“可是……你要怎么进入史馆呢？”他瞅着我夸张的动作，目光仍是掩不住担忧。
　　“你是陛下，你随便说一句我不就混进去了吗？”
　　呵呵，我好像是在走后门，谁让我占据地理优势近水楼台呢，不得月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以是可以，不过呢……”
　　没等他说完，我立即搂住他的脖子，使劲的在他脸上亲了起来，巴结地讨好起他，“没有不过了，你就答应我吧。”
　　这个时候只能靠出卖色相了。
　　“好不好吗？”我又摇晃起他。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好~~”

　　我换上男装扮成儒生，拿着权的推荐信，成功混到了东吴史官庞大的队伍中。
　　刚一走进去，为首的太史令老先生正襟危坐在中央，扬着花白胡茬儿的脸，眯着眼睛一本正经地打量起我，“你知道做史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正确记录下事情的真相。”我想也没想就答道。
　　“错！”他厉声斥责道。
　　瞧着他严厉又严肃的面孔，我有些生畏，闭上嘴巴聆听起他的教诲。
　　“为史官者，最重要的就是有不怕死的精神！”他激动地抬高了声调，抑扬顿挫高低起伏，手里还比划着，很有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架势。
　　我在心里暗暗为他喝起彩来，他既然能这么说怕是也一定会这么做，就像司马迁不惜忍受宫刑也要立书注说，为后世留下经典伟大的《史记》。
　　可篡改历史的人也不少，我开始浮想起来：要是权有一天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着我把他的一言一行记录得完美无缺，我该怎么办呢？
　　“咳咳……”正胡思乱想着，他干咳了两声，用起缓和的口气又给我讲起一个故事，“春秋鲁襄公二十五年，齐国重臣崔杼的夫人棠姜，容貌美丽，被国君庄公姜光看上，二人眉来眼去，狼狈成奸，常常趁崔杼外出之时偷偷幽会。崔杼发现后，愤怒异常，设计捉奸。他谎称有病，不能上朝议政，姜光假借探望崔杼趁机找棠姜寻欢，哪知崔杼早有准备，他到了崔杼府上，见棠姜不出来，还以为不知他圣驾光临，便抱着柱子唱歌，企图勾引她前来承欢。不料此时大门忽然关闭，埋伏在暗处的武士一齐冲出，姜光见势不妙，慌忙跳墙逃走，被武士一箭射中，从墙上一头栽了下来，武士们于是上前将这个淫棍乱刀砍死。
　　庄公姜光虽然因与大臣的夫人通奸而被杀，但他毕竟乃一国之君，于是齐国的太史对这一大案做了记录曰：‘崔杼弑其君。’崔杼一怒之下，把太史杀了。太史的弟弟接着照写，崔杼照杀不误。但他过于相信刀斧的威力，太史的二弟仍然接着照写。远在外地的南史氏听说崔杼连杀两位史官，也毫不畏惧地拿着简册赶往都城，准备照写。崔杼见如此杀下去，不但不能掩盖自己弑君的事实，反而罪过更大，只好罢休。南史氏听说崔杼不再杀人，才放心地返回住地。”
　　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有籍可考的最早一起屠杀史官的事件，看来这个史官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不过呢，我不用担心，因为权是不会舍得杀我的，不自觉间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怎么，你不害怕？”许是见到我面露微笑，他疑惑地问道。
　　“不怕啊。”我微微一笑。
　　“很好，看来你还可以雕琢。”他捋着胡须，满意地点了点。
　　“多谢先生夸奖。”
　　“不要高兴得太早，切记满招损，谦受益。”
　　“放心吧，先生，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我拍拍胸脯，打气保票。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会记录好吴国的大事的，记录好权的一言一行，让他名垂千古。

　　自此之后，天还没亮，我便换上男装从皇宫后门走出后，再骑马回到正门，进入史馆。披星戴月而出，满载星辰而归。虽是有些麻烦不便，但终于有一份正当的工作，不必再游手好闲，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只是现在我所做的不过是整理一些资料，虽有些乏味，却也乐此不疲。
　　一个月后，太史令大人想必是受到了上面的“指示”，开始关照我这位“新生”，每日面带微笑孜孜不倦地教导起我来，大有培养的趋势。我装作不明缘由的样子，跟着他细心学习，争取不辜负他老人家对我的厚望。
　　今天正好休沐，吃过早饭，我坐在亭子中悠闲地晒气太阳。
　　“您一个夫人不在宫里好好呆着，跑到前朝去抛头露脸干什么。”思思这丫头最近见我早出晚归，常常不满地抱怨着。
　　我敲了敲她额头，戏谑地叹了口气，摇着脑袋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便去看权此刻在做些什么。
　　“陛下，魏国叛将隐蕃请求召见。”孙奂捧着奏折缓缓走入内殿。
　　“隐蕃是什么人啊？”我好奇地问。
　　我才工作了一个多月，怎么权身边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了呢？
　　权正埋头看着地方上送来的快报，嘴上答着，“不过是一般的投降者而已。”
　　“会不会是细作？”我拿起奏折，轻轻地念出了声来：
　　“臣闻纣为无道，微子先出；高祖宽明，陈平先入。臣年二十二，委弃封域，归命有道，赖蒙天灵，得自全致。臣至止有日，而主者同之降人，未见精别，使臣微言妙旨，不得上达。於邑三叹，曷惟其已。谨诣阙拜章，乞蒙引见。”
　　权闻言抬起头来，思索半晌。
　　“陛下不妨召来见一见。”尚书仆射薛综也在侧，向权提议。
　　权即命孙奂召来。
　　隐蕃恭敬地走进来，“多谢陛下召见。”向权行起大礼。
　　权问及时务政事，他侃侃而谈，对答如流。
　　待隐蕃走后，权问向薛综，“卿有何看法？”
　　薛综若有所思地说道，“臣观隐蕃上书，话语言辞有似东方朔，巧捷诡辩有似祢衡，而才皆不及。”
　　权又问可堪何官，薛综对曰：“不可以治民，且试以都辇小职，廷尉监便可。”
　　权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