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教主无能来一发

9、第 9 章

　　（九）
　　自从那不知名的女子一舞之后，石尘跑教坊的次数明显多了。
　　莫来风接到府里眼线的消息时，嘴角似喜似悲，仿佛百般滋味，但是仔细看，却琢磨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常五小心翼翼伺候着莫来风，这些日子莫来风精神明显好了很多，每日竟然能多食半碗粥，那刘大夫的药果然是很厉害。
　　只可惜，前几日刘大夫向府里告辞了，好像是刘大夫乡下老家出了点事情，刘大夫给莫来风留了一个方子，就离开了，现在莫来风吃得就是刘大夫临走留下的方子，里面蝎子蜈蚣的，真是好生的吓人，上面漂浮的一层蚂蚁，看着就让人倒胃口，偏偏大人仿若未见的喝了下去。
　　明日将那石尘调到我身边来。
　　莫来风看着卷宗不紧不慢地说道，常五一惊。
　　老爷，那石尘——
　　石尘可是刺杀您的人啊。常五没有说下去，因为此时莫来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常五。
　　常五，你逾越了。
　　常五连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莫白鹭蹦蹦跳跳的进来了，见到莫白鹭，莫来风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莫白鹭是莫府里唯一可以不经过莫来风容许私闯书房的人，莫来风从来不避讳着莫白鹭，纵然他在对属下下令诛杀命令，莫白鹭也可以大大方方进来，大大方方出去。
　　一开始莫来风身边的人还有不满，时间一长，竟也习惯了，他们空闲的时候，还会教莫白鹭一些事情，不管莫白鹭听不听得懂。
　　莫来风有些怅然又有些欣慰，他遗憾白鹭是个痴子，但是更庆幸白鹭是个痴子。
　　二叔！
　　白鹭笑嘻嘻的，似乎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莫白鹭纯粹的笑容感染了莫来风，他一直憋闷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点，莫来风看到莫白鹭一直背着手，于是笑着问道，白鹭你藏得是什么啊？
　　二叔，你猜！
　　莫白鹭歪着脑袋笑眯眯看着莫来风。
　　二叔笨，二叔猜不到，告诉二叔好不好？
　　莫来风温言哄着莫白鹭，配合着莫白鹭傻气的举动。
　　莫白鹭傻乎乎地笑着说，二叔真笨！
　　伸过手，莫白鹭掌心里，是一只蠕动的白蚕。
　　莫来风失笑，然后伸手摸着莫白鹭的脑袋，白鹭真乖，这蚕真漂亮。
　　可是，可是石大哥说蚕很丑……
　　莫白鹭有点委屈地说道。
　　莫来风揉了揉莫白鹭的脑袋，蚕不丑，蚕会吐丝，日后会化茧成蝶。
　　那白鹭也能变成蝴蝶吗？
　　莫白鹭好奇地问道，他已经十七岁了，问的还是小孩子问的问题。
　　莫来风眼睛有点湿，他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会的。
　　我们白鹭会是漂亮的那只蝴蝶。

　　待莫白鹭走了之后，莫来风抬起头，看到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的石尘。
　　石尘嫌弃莫白鹭的蚕蠕动的恶心，莫白鹭生石尘的气了，便不理石尘了，石尘觉得自己傻了，竟然和一个傻子一般见识，想着赔礼道歉呢，未曾想到路上遇到了莫府的管家常五，常五对他说明日他跟在老爷身边，可以自由出入书房。
　　石尘异常惊讶，随即觉得莫来风傻了，然后又觉得莫来风有阴谋，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这个普通的江湖中人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所以就来找莫来风，没有想到从书房外面正好撞见莫来风和莫白鹭说话。
　　莫白鹭是个傻子，说傻话也就算了，这莫来风也跟着莫白鹭一起犯傻，还说什么变蝴蝶，就莫白鹭那样的，便狗熊还差不多。
　　他想要讥笑几句，但是看到莫来风抚摸莫白鹭脑袋的时候，那话又咽下去了。
　　石尘突然有点羡慕莫白鹭了，虽然那莫来风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奸臣、大坏人，但是对莫白鹭真是好的没话说，石尘见过莫来风寻常穿的衣服，还是两年前兴的款式和布料，仔细看，还有点旧了，但是莫白鹭穿的，可都是新衣服，认识莫白鹭这么久了，还没见莫白鹭穿过一样衣服呢，吃的也好，莫来风自己吃粥，好吃的都塞给莫白鹭，莫来风自己瘦的跟竿子似的，莫白鹭倒是白白胖胖壮壮精神的很。
　　在认知里一个完全的坏人，露出了他很善良的一面，朝夕相处，石尘震惊之余，对莫来风的恶感不知不觉消失了很多，但是就算如此，他手上那累累血债是不争的事实，谁也不能否认。
　　这是石尘见过的最矛盾的人。

　　你辞官吧。
　　鬼使神差，石尘无意识地说道。
　　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的时候，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他竟然在替这个狗官着想。
　　莫来风有些诧异，随即呵呵笑了出来，他压住胸口，轻咳了几下，似乎被愉悦到了。
　　石尘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莫来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莫来风说，石少侠是让莫某告老还乡？
　　话已经说出去了，石尘也没有收回的意思，他胡乱地点点头。
　　莫来风意味深长地看着石尘，那当初莫某让石少侠回去好好读书日后考取功名，为何石少侠没有听呢？
　　石尘一愣，随即反驳，那怎么一样，我才不要当官，累的要死要活，看你就知道了。
　　石少侠是因为累，才不愿意步入官场的？莫来风笑眯眯地说道。
　　莫来风已经是不惑之年，但岁月还是很眷顾他，并未让他露出老态，反而有一种遗世独立世外高人的感觉。
　　石尘挠挠脑袋，他觉得莫来风真是高深的要死，他说得每一句话似乎都别有深意。
　　也不是，我从小最想做的就是仗剑江湖，纵情山水，做一代江湖大侠！
　　看到石尘挺起胸膛说出自己的愿望，莫来风笑了。
　　既然如此，莫某就断断不能辞官了。
　　石尘不明白自己的憧憬和莫来风辞不辞官有什么关系。
　　但听莫来风抬起头，看着石尘，我一直想做个好官，希望天下太平，再无纷争。
　　石尘嗤笑，莫大人，您少残害忠良，就天下太平了。
　　莫来风笑了笑，并不接话。
　　他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那人意气奋发站在他面前，说，来风，我们建造一个太平盛世！
　　君臣之道，恩义为报。
　　昔日情分，如今君还剩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