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教主无能来一发

7、第 7 章

　　（七）
　　第二天一早，齐公公就带来了一大批的药，一棵千年人参，一棵百年灵芝，若干补药。
　　一盒盒的堆在莫来风的院子里，莫来风让常五夹着他起来，踉跄的跪在地上谢恩。齐公公看到莫来风这个样子，忙跑来要拉起莫来风，齐公公的手抓住莫来风的胳膊，心里惊讶，什么时候，这位位高权重的莫大人竟变得如此干瘦。
　　齐公公有些怜悯，他尖声尖气地说：莫大人，您无须这样，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
　　莫来风固执地跪在地上，礼不可废。
　　常五的低下头，表情有些讥讽，要是老爷真的不跪，明日御史的折子就会像山一样砸到宫里，大朝会谈论的内容就是，莫来风以下犯上，其心可诛。
　　这个时候，柳素英想着照顾莫来风，正要看到一屋子人聚到恩公的院子里，她害怕生人，于是躲在假山后面。
　　她看到莫来风跪在地上摇摇晃晃，心里难过极了。
　　待齐公公走后呢，莫来风虚弱地倚在常五身上。
　　柳素英慌忙跑过去要扶柳素英，未曾想到，被莫来风一把推开。
　　不用你！
　　莫来风瞟了一眼常五，漆黑的眼眸像夜一样冰冷，常五额头开始冒汗。
　　自作聪明。
　　莫来风咬着牙吐出四个字，常五低下头，表情很倔强。
　　柳素英不知道莫来风和常五在打什么哑谜，她感觉很委屈，常五伺候莫来风上床休息之后，退出房间，关门的时候看到柳素英眼圈红红的站在常五旁边。
　　常五示意柳素英跟他来。
　　待两人走到无人处，柳素英一下子流下泪来，恩公那是嫌弃我么？
　　常五一听，面露哀恸，他咬着牙，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素英姑娘，您可知道老爷叫什么？
　　柳素英一愣：恩公名讳岂是我这种人能知道的。
　　常五咬着下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老爷叫莫来风！
　　柳素英一听，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
　　恩公怎么会是莫来风呢，恩公怎么会是那个杀人狂呢，纵然是身在乡野，莫来风的三个字依然响亮。
　　——再哭就把你丢给那莫来风！
　　柳素英捂着嘴，为什么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凶神恶煞的莫来风会是这个样子，那么瘦，皮包骨头，柳素英曾经远远见过他们那的县令和县丞，他们各个肥头大耳，腆着肚子，可是乡亲们还叫他们青天大老爷……
　　为什么会这样……
　　常五年纪很大了，两鬓都有了白发，他拿着袖子擦拭眼角的泪，说道，老爷其实不是外面说的那样，老爷心里很苦，这些年他身体愈来愈差，老爷身不由己，却不得不强硬地撑下去，因为，因为老爷一旦倒下，那些人就会扑上来要老爷的命啊！
　　柳素英面露哀伤，莫来风消瘦单薄的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到似的，要怎么做才能帮他……
　　常五捂着脸痛哭，可是袖子下面却再无泪水，他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笑，稍纵即逝。
　　下午柳素英伺候莫来风吃药，柳素英似乎和上午并无不同，但是莫来风的心沉了又沉，他知道，有什么改变了。
　　莫来风快速喝完药，然后开始咳嗽，他拿起帕子，结果帕子上不仅有药渍，还有点点血痕，莫来风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却被柳素英眼尖发现，她一把抢过帕子，然后捧在手里，似不敢相信，摇摇欲坠。
　　莫来风闭上眼睛。
　　柳素英嚎啕大哭，恩公，我求求你，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您让我去吧！只要能为你做些什么，什么都可以！
　　莫来风面无表情，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淡，你可知我会要你做什么？
　　柳素英一愣，随即惊喜，她以为莫来风真的同意让她做事，柳素英忙不迭地说道，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
　　出卖□□，出卖良知你也愿意？！
　　莫来风声音凄厉，带着阴森森的煞气。
　　柳素英怔了一下，她有些恍惚，但是随即坚定地说道，为奴，为娼，但恩公需要，素英一定做到，绝不后悔。
　　莫来风有些自嘲地笑了，他自己已经是狗了，还要拉着别人做狗。
　　柳姑娘。
　　莫来风轻轻地说道，柳素英只觉得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柳姑娘这个寻常的称呼，竟是如此的好听。
　　你走吧。莫来风有些颓然地说道，找个人嫁了吧，嫁妆我出。
　　不！
　　柳素英绝望地叫道。
　　男耕女织，平平静静，不好么？
　　莫来风有些向往，声音带着一丝飘渺，他转头，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他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在说着一个梦一般。
　　我家以前很穷，夫子给我说，考功名之后，你家就有钱了，我那个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考上功名，给我大哥买块地，他不用上山打猎，我嫂子可以织布，绣花，给我大哥做饭，他们两个人不用省吃俭用，我们能吃上肉……
　　别说了！
　　柳素英捂着脸痛哭，别说了，大人，求求您别说了。
　　莫来风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后来我有钱了，可是我大哥大嫂都死了，我们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蛮子屠了村，前年我回去看过，那里的泥土都泛着血腥味，那个时候朝廷派的人，一把火把村子烧了，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骨头都烧成了灰，谁都不知道是谁，全都没了，我想他们一定很奇怪，他们那么疼我，为什么这么久，我都没有带他们回家。
　　我想，我只能下了阴曹地府给他们解释了，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原谅我。
　　柳素英哭着，声音凄婉。
　　大人，您让我帮您吧，我什么都愿意，我真的什么都愿意。
　　柳素英只觉得莫来风心里很苦很苦，比黄连还哭。
　　莫来风一直闭上眼，他很虚弱，他说：
　　路是你选的，不要后悔。
　　一锤定音。
　　待柳素英红着眼眶带着愿望达成的满足喜悦离开之后，莫来风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他摸了好久都没摸到枕边的帕子，只能用手捂着。
　　血顺着莫来风的指缝流到手腕上，沾到内衬上，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花。
　　莫来风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只想笑，为了达成目的，他竟然开始利用别人的爱慕和同情……
　　他可以愧疚，却不后悔。
　　这条路，从他踏上之后，就不能再回头了。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