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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Note X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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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本来见她时笑着的眉,笑着的眼,笑着的唇,笑着的脸都变成了一种漠然的不解。
是自己搞砸了安好的一切,一如当时预想的那般。
那个场景在任何时间缝隙重映。
少年失措地看着哭泣的少女试图做出不明所以的安慰,而少女却狠狠地推开了缓缓靠近的手,‘我讨厌你’,她是这样说的。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然,少年愕然于少女的反应,这事仿佛无关乎过去也不涉及未来,只是眼前这片刻的时光像是解不开的习题。少女跑回家,关上了门将他拒之门外。在楼下仰头看着少女房间的窗户,灯的光线却始终没有穿透深色的窗帘。
而在那之后呢?
藤井真央在几乎每一次考试中都是头名,那频繁程度已经达到了不用去看走廊中悬挂的名次表就能对自己的名次了然于心。柳生曾借故打趣她说看来我不管多努力都不能超过藤井君了,少女只是笑笑没接话。你要知道,因为我现在没有办法坐在你的身边来刷新你对我的印象,也无法再像先前那样冲你打个招呼问个好,那权力已经被自己的鲁莽行径剥夺了,所以我,只能借此,唯一的,这个机会,来让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你视野所及或能听到的只言片语中。但至于你,会不会将这个名字消化放入心里,或是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名字的种种那般,就不得而知了。
有后悔过吗?
说那样的话,违心的话。
那样矛盾的心情恐怕你是不能体会的罢。
幸村君。
幸村精市。
——当我无法安慰你,或你不再关怀我。请千万记住,在我们菲薄的流年里,曾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秋天的湖泊。
藤井在福利院儿童活动中心当志愿者时辫子的发尾被顽皮的孩童洒上了胶水,当少女转身盯着那男孩子看时,他露出的委屈表情和即将要完成的纸质模型也让人不忍去责骂,只得用水去冲黏胶,却越洗越乱,索性请了假去马路对面的理发店剪掉了一半长度的头发,寻思着春天来了剪个短发倒也利落。
少年陪同组的高木直实前去图书馆查阅资料,那日正当少女执勤,好像是习惯了拱门开开关关的声音,对其中一次的闭合也未作出特别的关注,一直是低着头看书的样子。
高木垫着脚找书,少年则望着那剪了短发的少女,两侧可能会遮到眼睛的头发被整齐得拢到脑后系好,因为身体前倾也会有后面及肩的短发落到脸侧。那应该是剪过一段时间的,发梢的长度参差不齐,而自己竟一直没有发现。
直到帮高木抱着一摞书到前台登记时,少女才如梦初醒一般恍惚地抬起头,用压放报纸的铁条横向放在书页上使书籍保持敞开,眼神却还流连于那段落的末尾。
“请稍等。”少女的声音传达到少年的耳里,那少年却觉得多年未听到过。
少女依次将书名调出,将借记详情录入电脑,抬头看了一眼高木直实,又仓促的瞥了一眼站在女生身后的少年,略有尴尬而再次将视线锁定在电脑屏幕。
“期限为一个月,”少女将书整理好,推给那一侧的女生,“请注意时间。”
女生揽过登记好的书,少年主动承担了一部分,藤井真央也没有去看,而是低下头继续看面前的书。
看到哪里了呢?
好像是这一句——
你是我剪下去又长起来的头发;拿在手里分分秒秒等着的电话;你是站立的书架、疲惫的发卡;你是贴在我胸口,每个当口都会喷薄出的牵挂;你是我看不清、抓不住的心慌;心心念念日复一日的梦想。我想念你。梧桐树叶滑过冰冷的墙。
少女的心缓慢地沉了下去。
疼痛这种东西,在很多情况下会因为别的痛感减轻和抵消。所谓感觉,说到底是相对的。那原本逐日增加的无力治愈的苦楚也被另一种不能无视的新鲜痛觉遮掩住了,然而这两类感觉本质上都是由同一个源头发出的,但是却分裂成两种不同类型的哀愁,一种战胜了另一种。而她坚信之后还会派生出更多的品种,不断取代之前的、不断躲避之前的。
失去比得不到更加痛苦,但那种介于失去与得不到之间的状态反而是叠加了二者的共性,直至落幕才察觉原来一切欢乐都失了微笑,一切往事都存于梦境,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罢了。
反复琢磨那段美丽的时光,竟也觉得那只是这爆发前的片刻宁静而已,就像所有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那样。有时她会觉得,如今这般境地也许是在相遇时就已经注定要发生的,那么她该庆幸自己不知道这结局,所以在忍受原先的快乐时才不会万分痛苦。
只不过后来你才悟出,那种可以使你心神分离的东西,都是永远只能留在模糊不清的灰暗地带的。伸出手去,你只能触摸,你失声,进而焦虑。无法表达意味着无法被理解。你带着这种表达的焦虑走过一段又一段亲密关系。最后想,说什么呢?不如什么都不说吧。焦灼是你,声音发出来,你也就丧失了。
留不住岁月,青春可能也就这样逐渐消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