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阿常

37、第 37 章

　　邢家栋是被隔壁新搬进来的客人吵醒的，听口音像是北方人，嗓门极大。他睁眼后就看到林一辰侧着身子窝在他边上睡得正香，嘴巴微启，有疑似口水的东西在泛着光。邢家栋估摸着时间也就五点多左右，旅社不像现在的宾馆酒店，窗户一拉黑乎乎的不见五指，那窗帘跟家里的没什么两样，碎花布根本罩不住外面的光亮。邢家栋就着这点光亮细细的打量了下林一辰，之前在家是没时间，如今他就睡在自己边上，这像梦般的幸福感太不真实。

　　邢家栋拿手指按着林一辰的脸颊，年轻的□□手感极佳。林一辰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邢家栋见他这样更是好玩，用了点劲呼噜着林一辰的脑袋。林一辰不干，伸手去挠邢家栋的胳肢窝，两人呲呲呲的笑，那床一震一震的。小闹了一阵后，两人也没说话，就这么傻乐偎着听着隔壁扯着嗓子吼服务员。好一会儿，林一辰把手机摸出来看时间，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便下床回电话，空出来的地方灌进了点凉气，邢家栋摸了摸林一辰刚睡过的地方，又把被子扎紧了，赖床似的眷恋着不肯起来。

　　电话是王大祺打来的。

　　“一起吃饭？”

　　“不去。”

　　“不会像上次那样了。”王大祺指的是上回他硬把林一辰拉去聚会的事。他爸升官了，这还是因为98年抗洪救灾时上面来视察，当众表扬了他爸一回。报纸电视上虽然没报导，可还是让人留了印像，这官位就蹭蹭的往上涨了。这官位一涨，应酬就少不了，王大祺在军校也习惯了，经常要替他常年不着家的老爸去应酬些叔叔伯伯，还好大伙看他年纪还轻，没怎么灌他酒。到了A市后，这应酬的事也跟了过来，之前王大祺还在折腾林一辰的事，也就都拒了，可不能拒得太多，官官道道的，王大祺明白这里的需要，他接受起来又快又坦然，倒是他爸一开始还总为这种事上火。

　　前不久他爸升了政委，这事还没正式委任，A市的一些人就坐不住了，拉了大祺他爸那战友给做介绍，在A市最好的酒店摆了一桌，王大祺接到电话满口答应，挂了电话想到已经约了林一辰吃饭，便把人一同拉了去。

　　进了包厢后，王大祺便介绍这是我哥，发小，我们俩可好了。林一辰本来一见到一屋子的叔叔伯伯就有点发晕想脚底抹油，可听王大祺这么说了，面上也只能充着呢，笑得又亲切又开朗。王大祺坐下后，战友就介绍开了，一溜的官名听到林一辰两眼发晕，再看王大祺倒是一遍就记住了。

　　好容易捱完一顿饭，又要去夜总会。林一辰本来想找个借口走人，一个好像是什么市长秘书之类的不干了，拉着人不让走，原本在桌上敬给林一辰的酒就都已经让王大祺给挡了，大伙不明白林一辰是什么身份，不好攀交，想说等会趁着去夜总会群魔乱舞时再拎拎清。

　　这一拉王大祺脸上就不太好看，可也没发作，直到到了夜总会门口，王大祺便找了个借口让林一辰自己先走。林一辰一脸如释重负，虽然他也爱玩，可也不喜欢跟着这样一群人玩。王大祺见人来人往的也没好意思下手，装模做样的一手搭着林一辰的肩膀，说咱们下星期见。

　　林一辰被刚那顿饭正整得胃腻歪着，直接回了两字，不见。

　　见王大祺唬了张脸，又说，要再有这种好事别叫我。

　　王大祺当时喝得也有点上头，脾气也上来了，说不叫就不叫，不见就不见。他没跟林一辰说过重话，这有点像小情人闹别扭的话也激起了林一辰的性子，他本来就憋了一肚子不自在，听王大祺这么说连再见也懒得说，转身走得那个利落干脆。

　　王大祺见林一辰就这么走了，感觉好像不太对头，但当时血液里的酒精作祟，他也就只是傻乎乎的站在门口吹风。张觉是王大祺嫌没自己同龄人叫来一块热闹的，当时他在另一饭局上，等到饭局了了跑来夜总会看到王大祺候在门口，感动了一把，勾着王大祺的脖子说等我干嘛呢，这地方我比你还熟。王大祺就这么被拉进那个光怪陆离的地方，把林一辰这事给转眼抛在了脑后。

　　等到第二天王大祺睡醒了才想起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可知道是一回事，再拉下脸去道歉是另一回事。也不是说王大祺不想，可就是在张觉眼皮子底下拉不下这个脸，张觉已经知道他追得够低三下四了，怎么也不能再让他看扁了。

　　可是转眼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林一辰那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电话了，连短信都没有。林一辰其实丫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天晚上回家路上他跑去吃了碗桂林米粉，天大的气也消了。只是新节目不久就要上档，他那几天都忙着备功课，还真把王大祺给抛在脑后了。

　　林一辰那悄无声息的，王大祺过的日子就难了，好容易熬过了一星期，就想着周末把林一辰约出来吃饭赔礼道歉什么的，都是男的，对不起就免了，反正林一辰能明白的。

　　结果这电话一打，林一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王大祺说不清什么滋味，手心里都是冷汗，火却在胸膛里烧。

　　林一辰听电话那头没动静，又补了句，我哥来了，我要给他洗尘。

　　可惜王大祺动作太快，盖了电话自然也就没听到林一辰的解释，要是听到了，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话说回来，林一辰见王大祺挂了电话也没在意，以为不过是闹闹脾气。转头便吆喝着要带邢家栋吃好吃的。吃饭的时候林一辰把自己接下来有档节目的事给提前抖了，邢家栋脸上不显，其实心里挺骄傲的。他叫了两支啤酒，说提前替未来广播主持人庆贺庆贺，倒林一辰闹得有点不好意思。

　　吃完了两人散着步往旅社走，林一辰心里快活，又喝了点酒，行为就跟个孩子一样，跳着要去摘树叶子，又把人行道的边坎当成独木桥在走，他一手搭着邢家栋的肩，天南地北的说着，嘴都没停过，邢家栋就只是嗯嗯啊啊的应着。

　　走到了旅行社的楼下，周叔已经等在那了。邢家栋还没反应过来，周叔就开口了，林一辰管你叫哥，咱们就是亲人，没有让亲人住外头不住家里的理。林一辰在一边嘿嘿嘿嘿的笑，见邢家栋瞪着他，便跑去退房，把两人都晾在外头。

　　邢家栋见周叔亲自来了，也不好再多拒绝，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便回了家。周叔这套房子原本就三房一厅，空出来的房间让周叔改成书房，但其实也没多少书，林一辰毕业后课本一卖，倒成了杂物间。林一辰下午打电话给他时，他就已经把房间收拾出来，还去买了张单人床放进去，配上里面原本的书桌和五斗柜倒也挺像样，以前的房子不像现在般的缩水，楼层又高所以也不显得拮拘。

　　林一辰说要不你晚上跟我睡，要不我跟你换，我房间比较大。

　　邢家栋说这够好的了，你别瞎操心。

　　周叔忙活了一下午，这会也累了，说了会话让邢家栋当成在自己家里一样便先去睡下。林一辰坐在床上看邢家栋收拾东西，他下午那会睡饱了，这会正精神着，邢家栋赶了几次他都不肯回房。

　　哥你要多出衣服来放我那屋，我有衣柜。改天咱们再去给你买个衣柜。

　　我没带多少衣服来。邢家栋本来就不是好时髦的人，常穿的衣服也就四五套。换季的衣服他怕占位根本没带。

　　你牙刷跟毛巾呢，没买吧，我去买。林一辰说着就站起来要往外冲，被邢家栋一把拉住。

　　带了带了。你犯酒劲了吧。我给你倒点蜜水喝。

　　才没有呢。林一辰笑眯眯的，把邢家栋带进厨房，介绍着锅碗瓢盆，邢家栋听他站那扯，自己从热水瓶里倒了杯水出来，发现已经冷了，手脚麻利的把水倒进炉子里热温了，冲了杯蜂蜜水递给林一辰。林一辰也不接，就着邢家栋的手让他喂自己喝。

　　邢家栋好笑的喂完了一杯水，又哄林一辰去睡觉。林一辰不肯，嘟嘟囔囔的说跟做梦似的，等下我一睁眼你又不见了。再说了我也不困。

　　邢家栋没法子，只好让林一辰陪着自己，等收拾完了，也是凌辰一二点了，林一辰还是不肯回房，没法子，邢家栋只好陪林一辰横坐在床上靠着墙壁聊天，一聊就是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