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阿常

14、第 14 章

　　林一辰是被赶下车的，他嘴里说要去找他哥，可心里那里慌着，见到一车停在路边卸货便爬了上去，他刚跑了一大段路，又受了些打击，上了车后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被叫醒赶下车时人也是懵的。

　　司机原本想跟林一辰要点车费，后来见人傻愣愣的，又是个半大小子的样，嘴里骂了两句便把人扔在路边开车走了。

　　林一辰等车走了才打量起四周，完全陌生的景色，他从没到过的地方，那时又已经夜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心里一下子没底起来，只能朝跟车子开走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要是运气好能碰上路人或车子再问问路。

　　这一走便是走到了天亮，他又不敢在停下来，路的两旁除了沿绵的荒草就只有远处的山，他瞧见山的那边仿佛有灯火，可又不敢朝那方向走，夜里一些动物鸟叫的声音又显得特别悽厉，林一辰心里委屈极了，可如今再哭也没有眼泪，只能沿着路一直走着。

　　到了天亮，他才瞅见了一个路牌，才知道再往前五公里就能进城了，咬咬牙又继续往前走，晚上的时候是不敢歇，如今怕是歇了就走不动路了，脚底也磨了水泡，走起来生疼生疼。

　　邢妈到了学校却没能找到邢家栋，还好遇到了陈远，说人在医院，这原本安下来的心又慌了起来。

　　陈远笑着说，您别慌，没事的，就一点磕了碰了，家栋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陈远长得浓眉大眼，尤其是眼睛总让人感觉非常实诚与善良，邢妈虽然知道要进了医院哪会是什么小伤，却还是一下子接受了陈远的话。
　　赵宏在一边听到家栋受伤了，便也要跟去看看。三人走到半途，赵宏突然问到，“那林一辰昨天也睡医院？”

　　“辰儿，没见着啊？”陈远回了这一句，又乱了邢妈的心。

　　“林一辰没来过？”

　　“没有。”陈远想了想又笑着安慰着：“不过我跟家栋不是一宿舍的，兴许昨天辰儿问了后自己去医院找他哥了呢。”

　　“也对。辰儿那家伙没个安份的时候，邢妈你别担心。”赵宏见状不对也安慰着。他是今天早上顺口问起辰儿时才知道这家伙昨天晚上跑来城里的。

　　三人说着话就到了医院，邢家栋这会刚醒，护士正在查房，那护士也姓钟，又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姑娘，阿海就笑话过邢家栋人长得老实，所以尽招些利害的姑娘。

　　邢家栋一看到三个人，心里就沉了下来。

　　“辰儿呢？”邢妈跟邢家栋同时问对方。

　　这一问四个人都知道林一辰不见了，邢妈眼眶就红了：“他说了要来找你的，他要不来这里能上哪去，这孩子存心是要急死人啊！”

　　“邢妈你别急，辰儿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我上附近几个哥们那找找。”赵宏是说干就干的脾气，转身就跑。

　　陈远想想也说要不我先回学校待着，说不定他在学校哪宿舍里呢。

　　虽然明知道这个几率极低，邢家栋也不敢放过，说麻烦你了。陈远说我会顺便叫阿海留意下的。

　　邢家栋点点头，陈远说了他还没出口的请求，阿海认识人多，打听起来更快。

　　等人走了，邢家栋也掀了被子就要起来。邢妈还没叫出声，那姓钟的护士就嚷起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呢，不能沾水，你起来干嘛。”

　　“跟你没关系！”邢家栋心里急，话也硬生硬气的。

　　“怎么没关系了，在这医院里的病人就跟我有关系！”钟护士也是个冲的，一点就着。

　　邢妈也劝着，“妈去找就好了，你就待在这里……你也是的，受伤了也不跟妈说。”邢妈这一晚上都没舒缓过，这会坐着眼泪倒止不住了。

　　邢家栋没能顾得上钟护士，就蹲下来跟邢妈说：“那小子打小就我能找得到他，我不去谁去，你放心，他肯定没走远，你在这里歇着，他要是来了，您就揍他一顿解气。”

　　邢妈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气，平时看上去温和，却是比谁都倔，不让他去是不可能的事了。点点头说那你小心点。

　　见邢家栋要走，钟护士拦不成，还差点拌了一跤，见邢妈坐在那，便把火冲着人撒过去，“没见过这样当妈的，偏心偏成这样，一个不见了，可另一个还打着石膏呢，这样出去，搞不好留了病根，以后走路都是瘸的！”

　　钟护士的话其实过了，邢家栋的腿只是伤了筋，并没有动到骨头，只是她跟的那护士长说话喜欢夸大吓唬些不听话的病人，她也便学了十成十。

　　她的话没吓到邢妈，只是变相了提醒了她一件事，这是她两儿子呢。邢家栋何时为了别的人着急成这样。这观点带了偏见，便什么事都蒙了层暧昧的色彩，如果说发现邢家栋竟然喜欢的人是林一辰带给她的只是惊吓，那么如今的事情却让她害怕起来。

　　多亏了林一辰口袋里带着钱，到了城里他便招了辆三轮车，再走是走不动了。他没形没像的往三轮板上一趟，报了邢家栋学校的名字便昏沉过去。

　　等三轮到学校门口时，邢家栋也正好不放心回到学校看看，见着一辆三轮板车停着边上，骑三轮的人正哟喝着，心里一动，便走过去看看。

　　“醒了醒了喂，都到了。”

　　林一辰一宿没睡，没这么容易叫醒，让三轮车夫叫了半天，还用摇的才迷迷糊糊的睁了眼，一睁眼却不是那个叫醒他的三轮车夫，而是……

　　“哥……”林一辰怕自己还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看清是邢家栋后，整个人便扑了过去，跟八爪鱼似的挂在邢家栋身上，说什么也不撒手。

　　邢家栋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好容易掏了钱给那个一脸奇怪的三轮车夫，想劝林一辰下来，却发现林一辰脑袋趴着的那块地方开始湿润起来，他不是没见过林一辰委屈的时候，可多半都装腔做势多些，哭也哭得大声，像这样默默流泪的倒不多。

　　没一会儿，邢家栋脚便隐隐发疼，看林一辰的架势是不肯下来了，只好就着这姿势把人抱到校门口边上的树从后头，林一辰也不撒手，自顾自的委屈着。等邢家栋想挪下发麻的腿时才发现林一辰已经睡着了。

　　这期间有些偶尔经过的学生看到了，都把他俩当成怪物一样看，倒是有见了个眼熟的，邢家栋忙拜托人去跟陈远说一声，陈远跟阿海来了后见着他俩连体婴的样也憋着笑，见邢家栋脸上不好看，才上前来帮忙把林一辰抱开。邢家栋摆手，小声的让他帮忙去医院跟邢妈说一声，不要让老人家担心。

　　“让你现在这样？”陈远比划了下，又抿着嘴乐。

　　“我没事，小祖宗不知道一晚上哪去了，现在睡得香呢，别管了，让他多睡会。”邢家栋摆摆手，让人先走。这会学校附近人不多，丢人也丢不到哪去。

　　“那行。”陈远应了声，阿海摇了摇头跟在陈远后头。

　　邢家栋这时才有时间打量了下林一辰，灰头土脸的，我要不是你哥我都不想抱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了口气，手在林一辰背后轻轻拍着，嘴里念着不着调的童谣。

　　这便是邢妈见到的情景，让她后脊一阵阵的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