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寺》在海一方

5、第 5 章

　　卫澜赶忙的跑将出去，也顾不得穿上佣人为他准备的鹤羽披风。来到窗外一看，刚才瞪眼瞧他的小和尚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还拿手揉揉自己的小屁股，旁边倒着个圆木凳，原来净梵身形尚小，便搬了个凳子垫在脚下，才打开的窗子。
　　卫澜围着他转了几圈看看他，好奇的问道：“你是这寺里的小和尚？”净梵傻愣愣的看着他点点头，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赶忙的摇摇脑袋。平日的机灵劲儿全没了。
　　卫澜瞧着他有趣，拉过他手走进自己房间：“我一人在里面也怪没意思的，你陪我玩会吧。”净梵在山上睁眼闭眼看到的就是和尚，有到寺里许愿还愿的世人曾铨还把着不让他去凑热闹。好不容易能见到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就乐得跟开了眼似得，且不说人家在拽着他走，便是不拽，他那三魂也飞了两窍了，眼睛里只剩下前面的小金童，人家去哪他跟到哪。
　　进得房间，小净梵才总算缓了点神过来，先拿鼻子使劲嗅了嗅，嗯，好香。味道虽清清淡淡的却让人感觉心旷神怡，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瞧去，却见一雕了莲花花瓣的漂亮玉白色香炉里正袅袅的升腾着白烟，寺里虽然天天焚香供佛，可从来没有这等好闻的熏香啊。净梵不由的耸起鼻子又使劲的嗅了嗅。
　　卫澜在灯光底下这才仔细打量他一番：小和尚看起来不过就四五岁的年纪，小脸不知道打哪抹得脏兮兮地，似乎好多天没洗过一样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双墨黑似的眼睛倒是灵动的很，正“骨碌碌”的四处张望着，身上灰色僧衣着实有些肥大，松松垮垮的挂在他那小身子上，显得有些滑稽。
　　打量完，卫澜介绍自己：“我叫卫澜，不过爹爹和家人都唤我宁哥儿，你也这么称呼我吧，你是这里的小和尚，应该有法号的吧？叫什么？”声音虽然柔和，却很清越。
　　净梵眨巴着眼珠看着卫澜，刚才只顾的瞧小金童长得好看，这一听说话，声音更好听。他拿手在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了摸，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嗯……，我叫净梵。不过心释叔叔说我以后是不当和尚的，要出去娶一大堆媳妇儿的，还要生好多小娃娃要管他叫爷爷。嗯…………，不过你还是叫我净梵吧！”说完还冲卫澜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空洞洞的门牙，正是缺牙期，还未长出新牙。
　　卫澜听他说的颠三倒四的，也不甚在意，只拉着他的小手：“那你以后都要过来找我玩好吧？我一个人在房里没人陪的，爹爹担心我身体太弱也总不愿让我出去。”净梵看着金童垂下眼睑，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轻柔的如同蝶羽一般。身板立马挺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你放心，我一定会过来找你玩，我还可以带你去后山上，现在有好多松鼠、小鹿，可惜慧智师傅的药草园子现在没得玩的东西了…………，总之我会过来找你玩儿的。”
　　卫澜得了他的许诺，高兴得紧，忙拉他到桌旁，指着上面的果盘，“这些点心，是爹爹从家里带来的，你这儿可能吃不到，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净梵仔细一瞧，盘子里的东西他都没怎么见过，但光是看他就要流口水了。卫澜的爹爹卫恒一向对饮食极为挑剔，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所以哪怕这几道小小的点心也做的极为精致，红豆泥酥饼是小巧的梅花形状，散落在盘子中。香草绿豆粿是桃子一样的碧绿可爱，还有一道点心竟是做成了只有净梵在慧智的草药园子里看到的牡丹花一般的形状，层层叠叠，猛一看，真会误会那就是摆放的一朵花。
　　小净梵看的又呆了，伸出同样脏兮兮的小手指着盘子：“这这，这是可以吃的的吗？”
　　卫澜白嫩的手指拈起一粒梅花放进净梵嘴巴里，“你吃吃看。”
　　净梵在嘴里先是舔了舔，嗯，香香的，便放了心细细嚼起来，柔软细腻香甜的馅料霎时溢满嘴间，还夹着一股奶香，真好吃！净梵恨不得把舌头也一并咽下去。
　　卫澜看他那般谗样，笑得眉眼弯弯：“好吃吧，我没骗你吧。”净梵忙不迭的点点头，眼巴巴的望着他。卫澜将那几盘糕点都推到他前面“喜欢就吃吧，还有好多呢，这些东西太过香甜，我都吃的腻了，你喜欢吃我让厨房的李婶她们再多做些。”净梵立马抓起几粒梅花放进嘴里，嗯，越吃越好吃。
　　此后的日子里净梵不再戏弄寺里的小和尚了，一有时间就是去卫澜的屋子里，说是陪人家玩，其实大部分时间是寻着人家的点心吃。
　　其实，小和尚洗干净脸蛋之后原本精巧的五官就显露出来，加上他天生嘴巴甜，一张嘴便能把人哄得恨不得把心肝肺掏出来疼爱他不可，因此很得那些个仆人们的喜爱。卫恒本就担心儿子在寺里会被闷着，这下寺里竟有这样一个跟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和尚每天陪着儿子玩耍，便放下心来，遂吩咐佣人们只要那小娃娃和尚不带着少爷到处乱跑惹事生非便不许拦着他。
　　这天净梵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只活物过来，卫澜一瞧便认出了是两人初见时飞在自己窗台上的那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却见那鸽子现在正温顺的落在小和尚的肩膀上，不时的拿嘴梳理着自家翅膀下的羽毛。小和尚笑嘻嘻的朝向卫澜“好不好看？这可是我养的，它叫阿雪。”
　　卫澜接过白鸽，鸽子似是很有灵性，并不挣扎。卫澜轻抚着鸽子的羽毛“这只鸽子我见过的，它还飞在我窗台上呢，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晚上。”
　　“嗯，那是我放的，嘿嘿…………它帮我开你窗子呢。”顺便再吓吓你，不过这话他可没敢说出来。
　　“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养它么？它长的真漂亮。”卫澜轻轻的问净梵。
　　“嘻嘻，当然可以，阿雪很好养的，只要经常喂它，它就喜欢亲近你，以后我们一块喂它。”
　　卫澜瞥见小和尚兜的手老是捂着兜，好奇的问道:“你兜里面揣了什么好东西了？这样遮遮掩掩的呢。”
　　小和尚扭扭捏捏的掏了出来，竟是几枚小小的物事。再仔细一瞧卫澜乐了，原来是吃剩下的桃核，不知怎么雕刻的竟变成了眼前精致小巧的“篮子”，篮子把上还栓了红的绒线。
　　卫澜惊叹的拿起其中的一枚，小和尚瞧着他喜欢，献宝似的走到他跟前，眉开眼笑的说：“这些小篮子都是我用桃核刻的呢，你喜欢吧？喜欢的话我送给你，慧智师傅说用红线穿起来还有辟邪的作用呢。你身子不好，正好可以带在身上。”
　　原来净梵曾见过跟在慧远身边的一个小和尚心目平日总喜欢拿树根雕成人型，有时候是罗汉，有时是观音。若树根形状选的对了，刻出来的人物便栩栩如生。净梵瞧着好玩，便时时缠住了心目小和尚让人家教自己刻，心目怕他平日拿刀子会伤着自己，实在不愿教他 。可又被他纠缠得没法，只好胡乱的教他一些最粗浅的技巧。本想着小孩儿也就三天热乎劲，等他新鲜头过去了也就忘了。哪曾想净梵不知打哪找到一把钝了的小刀子，天天也去材房找树根自己去练，可他人小手小，那些个树根握都握不住，更别提去一点一点的刻了。不过这小家伙虽然刻不成树根人，转而琢磨刻其他的小东西了。心释从山上摘了些山桃过来给他吃，他看着吐出来的桃核小巧的可爱，本想着挖个坑把核埋起来，明年也能结了山桃吃，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厨房里用来盛东西的篮子。想到篮子，再瞧瞧自己手里的桃核，嗯，可以刻出篮子的模样。于是乎在刻坏了数个桃核之后，小净梵终于可以将选出的模样周正些的桃核弄出的小篮子像模像样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