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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   风起了,将本还在远处的层云吹上爱琴海的天空,灰黑着的一片似要拥抱这片空阔的大地。

      我顿下脚步抬头望天,一切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我似乎看到闪电撕裂阴霾,然后大滴的雨水直向着眼球砸来。

      我本能地闭上眼睛,但并没有感到雨水打上眼皮。再睁眼望着越发昏暗的天地,爱琴海那边传来腥咸的湿润气息。从来不知道,原来夏天的风也可以那么冷,冷得让我禁不住战栗。

      十三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仿佛已有隔世之远,但当一个干雷在远天炸响,时空仿佛也被劈开,让我掉进了那个来自过去的次元。只有六岁的我面对着被大雨冲刷的阴谋,面对着坚强的穆是那么的无措,我只能紧紧拽着穆的手,然后听他说他要离开。但是现在,现在的我依然是如此无措吗?我难道什么都做不了吗?

      哥哥们,我要你们幸福,我要你们幸福啊!幸福这二字难道只能是奢望吗?我不要我不要!

      瞬间移动到十二宫的台阶下,我没命地往上跑。如果沙织能不受伤,以后的问题就该不同,一切就都有转机——至少没什么能比一层不变更惨啊!

      可是,太晚了。钟楼的灯火已被点燃,白羊宫的火焰正灭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沙织的胸口正插着一支黄金箭,鲜红的血液汩染了纯白色的衣裙,那一支黄金箭就似血花绽出的蕊一般耀目。我走过她身边,注视着她的脸庞,有些震撼——年幼的沙织此时的面容却是安静而有些神圣的。

      我迅速移开视线,很主观地去抑制自己内心的那丝震撼。我不喜欢这个女神——我不明白为何要有那么多美好的生命都围绕在她身边,为她而战,为她付出,这不公平。

      “瑟丽?”金属撞击地面的空荡声音由远而近然后顿住,穆的声音低如自语,“还好你在这里。”

      “什么?”穿着黄金圣衣的穆耀眼得如同最夺目的星辰。

      穆微笑一下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面上血色逐渐淡下去的沙织,“有人闯入了十二宫,瑟丽你暂时不要上去。”

      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有白羊宫的穆先生在,以青铜圣斗士的实力,能闯过去么?”

      “哗啦啦——”大雨突然就毫无序奏地倾盆而下。

      穆一抖身后的披肩,遮在我头上,“下雨了,进去吧。”

      我注视着穆祖母绿的瞳仁,那么水灵的一双眸子里却静如古井无波。我一哆嗦。

      “起风了。”声音淡如清风,似乎就融进了风中,让人觉得那么虚渺。

      望着他很快就被雨打湿了的紫色长发,我动了脚步。

      我们走到白羊宫的走廊上。“外面的台阶被雨打湿,不能坐了。”我说。

      “会干的。进去坐吧。”

      贵鬼虎头虎脑地从宫里探出头来,然后捧着一张毯子跑进雨中,将毯子举起遮在沙织头上。他满脸同情地回过头来,“先生,姐姐太可怜了。”

      穆向贵鬼点了点头。

      “先生。”我跟着贵鬼的叫法,“你应该去把闯十二宫的人追回来不是吗?”

      “瑟丽?”穆有些诧异,还有些我读不懂的神色夹杂在诧异之中。

      “还是先生你故意放他们进去的……你相信那个女神是真的吗?”

      “……瑟丽,你想说什么?”

      我微微沉默着低下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抬起头直视穆的眼睛,“我只是觉得就这样让黄金圣斗士有所折损的话是不值得的。”

      穆并未回避我的直视,沉默占据了对话的大部分时间。

      “黄金圣斗士是忠于雅典娜的。”

      “你确定她就是雅典娜么……还是……真相大家早已心知肚明,只是需要这么一个过程去揭露它?”

      长时间的沉默。周遭满是雨声,却让人觉得寂静。

      “金牛宫的火焰熄灭了。”穆淡淡地说着,最后一缕蓝色幽芒消失在古老的钟楼上。

      “也许你比我们都勇敢,瑟丽,至少比我坚强。”

      我愣住。

      穆继续絮絮地说:“这十三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生活在圣域却畏惧着教皇殿远比我的逃离辛苦得多。”

      我一时无言。十三年么……听起来很久,但过去了,也就这么过去了。我想叹气——想将这十三年积压的什么叹出,但却突然发现已无力去叹。

      穆顿了顿继续说:“如你所说,真相究竟是什么,黄金圣斗士不可能没有怀疑。但怎么做却是他们的选择,你明白吗?以青铜圣斗士目前的实力,根本不是任何一个黄金圣斗士的对手。”

      难道有人竟是选择自己死去吗?用自己生命的终结来赎罪或解脱?一种明明知道一切却无法改变的无力感袭击着我,而双子宫的火焰正暗了下去,雨也停了。

      “那么先生,你觉得结局会是怎么样的呢?”

      “……排除时间的限制,如果青铜到不了教皇殿,那就是止在了处女宫。”

      “嗯?”我震惊。

      台阶渐渐干了。穆在上面坐下,“这就是沙加处理问题的方式,而青铜圣斗士根本没可能打败最接近神的人——沙加,除非有人能在信念上动摇沙加。”

      我也在台阶上坐下,和穆隔着半米的距离。久久地沉默。

      瑟丽不勇敢,瑟丽一点都不勇敢。瑟丽不敢看着那些惨事的发生,所以瑟丽想要去改变。但其实瑟丽看不穿,不了解。而哥哥们看到的会比我多很多吧。就像穆,他看得远比我透彻,他猜到了一切,却只能选择这样做。敏感的白羊座不会预感不到有人会在这次青铜的闯宫中选择死去,而他却别无选择,只能平静地等着这十二个小时之后的结局,并且还要在人前保持那份优雅温和。穆其实——很辛苦啊。看着命运的转轮,在眼前按早已被预定的轨迹推进,我们这些神祗手中的玩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这短短的十二个小时却成了拉成亘古的煎熬。

      黄金圣衣的光彩,阳光的颜色,其实有着那么强的距离感与厚重感。我抬头,望着隐在云层之上的太阳,然后觉得越望天地越黑。我妥协地收回仰望的视线,而望向十二宫的台阶。

      十二宫的台阶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我的心神早已顺着台阶而上,脚步却在走与不走之间踟躇。终于,我冲进了白羊宫,冲进房间,将门窗全部关上,将自己蜷在角落的阴影之中。

      逃避吗?

      毫无焦距地望着紧闭的房门,不知当它再次被开启时圣域将是如何情景,也许连世界都颠覆了吧……一切仿佛开始变得混沌不清……

      时间的沙漏仿佛留恋着不忍下落,细细的沙子粒粒可数。沙粒被无限放大,好像一个宇宙,里面满是星爆。

      而当门被再次开启的时候,我已不知一切该如何发生,是如何发生的。自己似乎成了一具行尸,麻木地听着别人告诉我——巨蟹座迪斯马斯克、山羊座修罗、水瓶座卡妙、双鱼座阿布罗迪战死,假教皇双子座撒加在女神雅典娜面前自尽。

      身体似乎已不属于我,也不知如何去悲痛。

      不愿去看被众星拱月的沙织,更不屑理会她身边的青铜。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圣域似乎一下子变得更加空旷和安静。那些平常还总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杂兵们,不知为何变得规矩得很,不是像石柱那样杵在那儿,就是在处理战后的狼籍。而哥哥们,不是在教皇殿就在女神殿吧?

      太阳似乎走了几个世纪才走到天空的另一边——夜幕终于降临了。

      今夜的夜风特别湿润,吹得我遍体生寒。天阴沉着,月在云中似不忍出来见证这一切。我沿着漆黑的山路缓缓前行。圣域附近大多地方都很空阔,没有树木或物体遮挡来自爱琴海的海风。看着自己的长发被吹起在眼前,宛如夜出的鬼魅,带着丝丝森然凉意。

      要是真的是鬼魅的话,是不是可以见到他们呢?

      我胡思乱想着,抬头间突然觉得一道魅影一闪而过。

      我一惊——刚才那道影子掠去的方向是……

      哥哥……是哥哥么?我不急多想,直冲着影子消失的地方奔去。

      跑过一段平坦空阔的路程,很快就看见了圣域那片最该被人崇敬,也最易被人遗忘的地方——哥哥们长眠的地方。

      可是,那个人影是……

      “是你……你也来看他们?”我淡淡地说着走近沙织身边。

      沙织闻声回过头来,看着我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嗯……”

      “……早点回去吧,发现你不在的话,那几个家伙恐怕会急疯。”我走到刻着撒加名字的碑石前,凝视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并不再回头看沙织。

      隔了一小会,就听见远远地传来少年嘈杂的声音。

      拉起一丝苦笑,但突然发现夜里也无人看见。我淡淡道:“看吧,来找你的。”

      “嗯……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并没有应允,然后听见了脚步远去的声音。

      都走了么……

      我脱力地蹲下来,拥抱那冰冷的碑石……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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