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两情相悦时》茉羚漓

6、第五章 九重天上

　　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杨戬的所作所为的时候，当曾经的挚友良朋对杨戬白眼相向的时候，已高高在九重天上的杨戬也显得越发冷清、孤单。只是，面对现在的处境，杨戬既不认为只是表面的装小人那么简单，也并非像他妹妹想得那么单纯、崇高。
　　从前的他，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对于权力也一直秉承排斥的态度，他原以为高高在上的玉帝、王母只是在九重天上，只用按照那冷冰冰的天条在治理着所谓的三界就可以了，他们听不见遍地饿殍的呼喊，更看不见血染山河的疮痍。可是，当他越走近权力中心时，就越发现这是一个漩涡，是一张一环扣着一环、叠落几重的网。在这个网上，不仅有玉帝、王母，还有着他的师门阐教、西方佛祖、人间众生、阿鼻地狱等等，囊括了世间万物。而将这万物穿起来的也是那条冷冰冰的天条。而这些之前的杨戬是绝无法想到！可是，现在当他一步步走进这张交织繁杂的网，这个黑暗的漩涡时，他感觉被一种魔力深深牵引着，不知不觉想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探寻，去找出这错落复杂中的支点与平衡。
　　回望着自己的司法天神之路，杨戬貌如老僧入定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与反应。
　　只是，似乎缺少了点什么，等杨戬回过神来，望了大殿一周，的确什么都变了，曾经的大堂成了真君神殿的前厅，为了容纳更多人，也拆除了当初的种种摆设，没有了放满各式珍藏的多宝阁，也没有了各朝才子佳人写下的书卷，只有这一缕袅袅的麝香还在冉冉的升起，就是这香气似乎也与往常的不一样了。任他现在是天庭第三号人物，也无法不感叹物是人非了！
　　从怀中摸出那只亮闪闪的耳环，那天，在弱水边与嫦娥不期而遇的情形有浮在眼前。千年蛰伏人间，他看到了太多的人间炎凉、生离死别、荣华富贵、孤苦贫穷，真的算是历尽的沧桑了，他曾以为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天上那皎皎的明月，一夕夕，阴晴圆缺……
　　遥想当初，第一次在月亮上看见的人，温柔的面庞，如水的双眸，高雅的气度，让他恍惚间看到了一袭白衣的母亲，自己小时候就觉得母亲怎么如同天上的女神一样，却原来她真的是女神，而且是四重天的欲界女神。
　　这段日子，他翻看了不少卷宗，很多都是之前的案例。才发现，原来在家中那么温柔的母亲，却也是位执法如山，不容私情之人。那时的母亲，心思之缜密，态度之坚决，手段之强硬，历历在目，让他对自己的母亲多了一层认识。有时候，他忍不住拿母亲和王母比较，虽然王母有些做法让他很不齿，但是，如今他慢慢揣摩起来，他也明白了王母的行事作风的一些前因后果，这世间没有什么是那么简单的一个结果，其中的曲折有时候只是因为所在的位置、高度局限了人的眼界而已，而如果真的自己作为当事者，甚至是主事者的时候，其中的无奈也真的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举起杯，才发现茶早已凉了！不由得苦笑起来，再看看这不似当年的杨府，他觉得自己那一千年有些娇生惯养了，从没有喝过凉茶、吃过冷饭，从没有为衣、袜操心，从没有听到灌江口百姓的求神之语，更没有见过江河肆虐的景象，他久而久之把一切从习惯变成了自然，自然而然之后，他可以不用关心、不用感谢，理所当然享受着，习惯着她的伺候。那是不是也就是因为这些，当听到嫦娥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一掌劈向玉树仍然不解气，直到冲到西海边，听着那一阵阵的惊涛声，才让他的心慢慢平息起来，他原来也是依赖她的。只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曾经！
　　喝了口凉茶，杨戬向内殿走去。书房门口的手举起又放下，还是向西厢走去。
　　还是，一片幽幽暗暗的景象，不想点灯，也不想推开窗，让月光照进来，似乎这就是属于黑的地方。摸索的走进柜前，支呀呀打开了那两扇门。和自己第一次打开时候一样，那一件件锦绣华服整齐的摆放在眼前，淡淡的丁香花香，幽幽的绕入鼻息内，心也幽幽的趋于宁静。轻轻地在那些衣物上摸索，她绣的暗纹还在上面，细细的针脚也如丝一般平滑……想起那天自己嫌弃织女宫送来的衣物太中规中矩，打发哮天犬回灌江口买回的衣物又太粗糙，无意间打开了这个柜子，映入眼脸的以黑、灰、白三色为主的四季衣裳，一双双高靴、软鞋……时，他忽然听见嫦娥问自己的那句话，难道他做司法天神就是为了摆脱与三公主痛苦的婚姻吗？那原本平缓温柔的声音，在那时听来却是刺耳无比，就算是现在他也必须把手指紧紧扣入，让着疼痛感提醒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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