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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静候佳音 ...

  •   西斜的太阳,绚烂着苍穹,普照着苍生。公园,安静的石子路上,轻踏着无序的一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万物中,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包括我们所供奉得太阳。我,是一个平凡的再平凡不过的女孩,慵懒的用无规则过着有规律的一天,又一天。我不知道什么是目标,又不懂得如何去追寻梦想。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去过活每一秒的时光,尽量让自己脱下伪装,放下社会的包裹,变得简简单单。安静地行走在公园的小道上,感受自然的安详与宁静。
      这短暂的公园之旅是我每天必做的。前不久,我发现一个安静的人,与我一样,他每天都来这,在那张石板椅上静坐着,直到我离开,他还一直坐着,我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更不知道他是谁。
      我看见有的人会和他打招呼,有的人却指着他笑,有的人只是路过。因为站得不远,我能听到指着他笑的人叫他“哑巴”。他却不说什么,也许他真的不能说什么,他只是对那些人笑。他笑的清雅,可我的心却被华丽丽的刺痛了。
      我仔细观察过他,他长得阳光,秀气,高高,瘦瘦。他从不说话,至少,在我看到他的时间里。他耳朵塞着耳机,似乎在听歌。他总是安静地坐着,沉默着沉默。看着他的笑脸,他安静的样子,我的心开始平静,如水一般,甚至没有一圈涟漪。
      我不喜欢我的工作,只是为了生活。这个社会太喧哗,四周埋伏着大量的躁动。我不喜欢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却还是要一个个去送笑脸,送阳光,送快乐,只为了不让自己吃一顿饿一顿,仅此而已。生活就是如此的庸俗,庸俗到可怕。
      我开始喜欢男孩的安静,这种安静让我舒心。于是,我们认识了。依旧是黄昏,我走向男孩,然后坐在了他身边,他没有惊讶,只是对我温和地一笑,我的心也开朗了。
      我们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太阳的最末端消失在地平线上。然后,我会起身,同样不说什么,对他一笑,转身离开。用他的方式告别,也许最好。我依旧去过活我的每一秒,只是开始失了空蒙,少了恬淡。世俗的味道,使我接近窒息。
      第二天,黄昏。我保持着习惯,托着肮脏的心情开公园净化。我又和他肩并肩而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坐着。我强烈地感觉到,这种微妙,很美好。
      我重复地过着一天,又一天。从公司到公园,从同事冷漠的脸,到他暖暖的笑脸。我的心开始颤栗,不知是怎么了。
      第七天,小雨。我本应该呆在家里,看我的书,听我的CD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心神不宁。又不知怎么地竟又来到公园,不由地走向石椅,他果然不在。看着细雨柔柔地打在石椅上,我开始发呆,脑袋里却一遍遍放映着笑脸。于是嘴角不由地向上微弯,画出好看的弧线。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脸上却都是冰冷的泪水。唉,怎么又哭了?说好了,不能再流泪的啊!
      我二十三岁了,却从来没有过男朋友。这也不怪别人,因为我有病。我不喜欢和人说话,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周遭的一切的一切。我对这个世界厌恶,到了极致,甚至讨厌自己。医学上说,我这是轻微自闭症和忧郁症。我一直吃药。二十三年的孤独都没让我哭泣,他的一个笑脸却让我流泪,为什么?
      转身,一个单薄的身影驻立在不远处,带着暖暖的笑,温和了细雨。四周开始空濛,雨声变得辽远而不可触摸。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
      Sunshine,你是我的阳光。

      我没有撑伞,眼前有点朦胧,只见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用伞挡住了打在我身上的雨滴。我抬头,看到他眼里有一丝责怪,有一丝惊喜,有一丝心疼。心疼?是我看错了吗?
      我回过神来,已是盯了他许久,他只是笑笑,摸了摸我的头,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方巾。我接了过来,慢慢地擦着头发。我们之间没有言语,可是一切却那么默契。我似乎是恋上了这种安静,他给的一切都很温暖。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他不说,我也不开口。可是,我的心,他懂;他的心,我还未收到答复。
      我对他开了口,“我要回去了”。他笑着点头,指了指我的衣服。我知道,他让我记得换衣服。默默的关心,却没一次都恰到好处的温暖我。我走了两步,他追了上来,把伞塞到我手中,刚转身要走,我却拉住了他的衣角。“送我回去,可以吗?”我不想他淋到雨。他笑得很开心,轻轻点头,接过伞,伴在我的右侧。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没有去公园,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只是每日都盯着那把伞发呆。那天,他没有送我到家,半路上接了短信,看着我,眼里满是歉意,然后把伞塞给了我,拦了的士离开了。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定是有了急事。我不去公园,是我把不住自己的心。我是把他当做一个同样世界里的人,对他是那种待知己的感觉,还是我真的喜欢了他。我不清楚,很茫然,所以我开始躲避,一如既往的胆小。每次下班后我都徘徊在去与不去之间,很多次带着伞,走出门,却又是在半路折了回来。我恨自己的懦弱、虚伪、不真实,恨自己不能读懂自己的心,恨自己有病在身。我,是配不上他的吧,在我看来。
      在和自己的心搏斗了良久之后,我终是去了公园。很久没有来了,竟然有些怀念的味道。穿过小道,我又看到了那张石板椅,上面坐着的那个人,不是他。我笑了,有点苍凉。心一下子失落了。我,这是怎么了,只因为见不到他,还是那个笑脸,我的阳光?我笑的苦涩,他,不是我的,他并没有答应什么,他给我的温暖其实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他只是单纯的对我好。
      我想,我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并且,我大胆的走了出来。可是,他,他不在了。我的泪静静地流了出来,有些茫然,抬手想擦,却又想让它流下来。纠结了许久,一双手却帮我拭去了泪。我一抬头,他微笑地看着我,眼里却满是自责与心疼。我轻扯嘴角,想笑的,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一把抱住我,我的泪打湿了他的白衬衫,也许,他的心,我也懂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试图安慰,像哄孩子一样,直到我停止哭泣。
      他从袋中拿出手机,在上面打了什么,然后递给我。“对不起,我回来了。谢谢你,愿意为我哭泣。我只是怕你要的,我给不起,如果不介意,我愿意倾我所有来爱你。”我愣愣地看着他,虽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可是好像更有说服力似的。他还是如此温暖的笑,以后,那就是我的阳光。
      “其实,我也是有病的,不要笑,是真的。”他听了笑,认真地看着我,听我说。“我有自闭症,忧郁症,恩,不是很重要,眉头不要皱起来。医生说跟我说最近的我病情好多了,现在不用吃药了。”说完,他又笑了。我是越来越离不开那份安静,那个笑了。
      无声的他,给我一种有声的温暖。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湖边,已是五月了,五月的夕阳格外的柔和,淡淡的光晕,染着那深深的蓝,映入浅浅的湖水,默默地隐去。风轻抚着杨柳送来暖暖的味道。四周透着的安详,让我想一辈子就这样走下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么爱上了,那么深深地爱上了。他就像我的呼吸,抽离了,我便窒息。我并不怪自己爱的如此轻易,因为这种美好,不是能用言语形容的。也许,我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对白。该懂得,都懂了。
      看着那轮红日,放出似血的光芒,染红了整片天空,似乎在告诉我们它这一日的死亡。终是沉了下去,天一下子暗了许多,他看着我的眼,似乎在询问我,是否该回去了。我开口,“回去吧!你送我。”他笑着点头,伸出手来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似乎怪我抢了他的对白。这一刻,我觉得我不在孤单,有一个人走进了我的心,即使不能言语,但是,他用那对清澈的眼告诉我一切。
      二十三年来的第一次恋爱,来的快,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日都会发来短信,很温馨的话语。其实也只是再平淡不过的问候、提醒、祝福。没有太过甜蜜,可也让我感到幸福。
      我喜欢跟他坐在公园湖畔的长椅上,我会述说我的过去、现在、未来。我对他说过,我要开一个茶馆,在里面放上许许多多的书。对,还要设在半山腰上,我要过田园般的生活,我要在茶馆前种上大片大片的雏菊。我很喜欢那种小花,只两色,芯黄花白,璀璨里生出一抹寂静的美。不需要人懂它,它只为自己大片大片地绽放。但这却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美,清新淡雅,无需雕琢。
      他只是含笑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偶尔沉思,只是手一直握着我的,给了我无形的力量和勇气,让我坚定地认为这个想象有一天,会成真。
      某一天,我如往常一般,开门去上班。一束雏菊静卧,如同定格的画面,没有一丝波澜。我却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我知道是他。于是向四处望了望,没有他的身影,只有一柄伞,同样静静地靠在墙角。每日都会送我上班的他却不知去向。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泪一下子,模糊了我的双眼。慌忙拾起地上的雏菊,一张纸片飞出一个美妙的弧度,然后无声地落地。上面只有四个清秀的大字,“等我回来。”是他的字迹,如同他的人一般清秀,只是那四个字却刺痛了我的眼,心,一下子凉了,泪,止不住地落下。他,还要我吗?
      我没有去寻过他,因为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来。

      转眼七年。

      午后,阳光格外柔和地穿过树枝,写下斑驳的痕迹。风抚摸着树枝,摇曳着光阴。半山上的一座小茶馆透着安详。
      茶馆前,一位女子躺在椅子上,显得十分慵懒。眼睛凝视着茶馆的名字——“静候佳音”,嘴角杨着一种幸福的笑。偶尔转头看看上山的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已是秋天了,阳光还是这么充足,明天需要下山购些东西了。”女子自言自语着。手中的花茶已见底,可悠悠的清香还弥漫在遍野。起身,准备到屋里再沏一杯,可眼角去瞅见一抹黑影。转身,原来是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驶上山来。“恩?来客人了。”于是把杯子放到桌上,扯上一抹微笑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一位男子从上面走了下来,女子对上他的眼,那抹笑凝固在了空气里,他终于回来了。噙着笑的眼,湿润了。七年光阴如梦,转眼即逝,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阳光少年,成熟的外表,一身西装修饰的正好。只是那个笑,依旧是那么暖暖的。
      “我回来了。你,你还好吗?”男子看着瘦小的她,半响才吐出一句。女子看着他的唇,笑着答道:“很好。你呢?”她依旧如此淡然,只是干净的脸上多了沧桑。
      “无聊的对白”她想着。那又怎样?毕竟,他回来了,不是吗?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只是……
      “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我,我能说话了,你听见了吗?可是,我告诉你,我过的一点都不好。”他走过来握住她的肩膀,从肩上传来的痛楚,让她知道,他现在很愤怒。
      女子抬起眼,眼里失去了光泽,微笑着告诉他“可是我听不到了呢。两年前的一起事故让我失去了听见你声音的机会。你知道吗?也许,也许我们真的没有缘分吧。”鼻子酸酸的感觉让她无法再说下去。
      男子的眼里充满了吃惊、心疼、愤怒、自责,犹如七年前那般。
      茶馆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钟走过时间的声音,两人面对面望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着悲哀静静流淌。
      女子转过头,看向窗外,放眼朦胧的一篇雏菊,原来不知觉中,泪已洒满脸庞。
      男子把她紧紧的抱住,泪打湿了她的背,可是他却不知觉。
      女子想,也许是这样,静静地很好。正如初识的那个公园,每个黄昏的曼妙。那场雨,下的真好,让我们能这样静静流淌。那时候,我们都还年少,如今,已是苍老。就算人不老,心已伤,太多的不经意,又被谁割舍?可是,我侯的佳音已归,即使听不见了,我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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