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故意的》金丰

19、第19章

　　孙明和赵青回到公司就往库房走，到了之后，赵青把个盒饭递给保管员韩老头。
　　孙明说：“油炸带鱼，喝吧。”
　　韩老头就笑，露出几颗大黄牙，放他俩进了库房。
　　两人进去走过几排货架，到了最里头，挤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孙明说：“快！时间紧迫。”伸手先脱赵青的。
　　赵青说：“我自己来，你快脱你的。”
　　孙明三下两下弄利索了抱过赵青问：“最早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好地方的？”
　　赵青哎呀道：“一会儿再说。”
　　孙明就不问了。

　　事毕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
　　田家庆见人都到齐了就说：“我小叔就是个无赖，我爸实在拿他没办法，一再纵容，才有今天发生的事。可是我又想啊，”
　　王兴国打断道：“行了先别想了，你的难处我们知道，可是要对付无赖就得更赖，要有狠招才行，大家出主意，从哪儿下手好。”
　　孙明问：“田家庆你爸啥意见？”
　　田家庆说：“我爸问我是啥意见？要我回来想，想好后去做就是了。”
　　吴红听他这样说，略微一想，笑道：“你爸可真洒脱，想试儿子的本事就不怕把事搞砸？我看老板心里明镜似的。”便不发言，只等着听别人的。
　　赵蓉说：“田家庆，这屋里除了你和周天洋，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亲身经历过谁欠款不还给咱这样的事，不过我倒是见到过。我家住在镇上，镇政府修了好漂亮一幢办公楼，他们进进出出简直太跩了。可是那年冬月初七，被一大帮人围着砸了窗户，就因为差沙石水泥钢筋和砖的钱总不还。我就怕厂里会大乱。”
　　田家庆说：“我说了会出大乱子，我爸说大乱大治。”
　　孙明赞美道：“田董事长他老人家洞察一切，高瞻远瞩。”
　　王兴国说：“孙明只抱两种大腿，一是女人的，一是老板的。”
　　大家听了哄堂大笑，都朝赵青看，把她羞得脸蛋绯红，皱眉抿嘴苦笑，又像马上就要哭了，猛地埋下了头。
　　孙明不脸红，干脆站起来了，伸出双手压住笑声，然后自己“嘿嘿嘿”笑道：“关键是要愿意你抱，这是本事。现在废话少说，快提建议。”环顾一下，指着周天洋蒋志刚他们几个没发过言的说：“都别混，我有会议记录，周天洋你说说。”
　　田家庆这时一拍脑袋说：“哎呀忘了！口头通知一下。周天洋明天去公司发展部报到，吴红去行政部，蒋志刚去法务部。”
　　屋里安静极了，只听见赵青把头埋在桌上叽哩咕噜小声骂人。
　　过了一会儿，周天洋和李兰扭头相视一笑，都冲对方轻轻点头，一副彼此心心相印的样子，看着甜腻腻的。
　　王俊丽啧啧嗤笑道：“喔唷看这两个东西，如今周天洋得了这份美差，你看他俩美得，人间难得看一回，乘早结婚算了。”
　　周天洋对田家庆说：“我俩商量过了，意见是这样的，目前这里面临的工作又乱又杂，正是我想经历的，适合我，所以我想留下。李兰是学哲学的，抽象思维能力强，更适合去发展部，那里相对宏观。我们想请公司调换一下，不行我俩就都留下来为你工作，你看行吗？”语速不快不慢，语气十分恳切。
　　赵蓉鼓起掌来，眼睛却死盯着王兴国，末了责问他：“你怎么心不在焉一点都不感动？你这人靠得住吗？”
　　王兴国说：“我想事别打岔。”
　　田家庆感动了，点点头，大吸口气说：“周天洋我叫你一声哥哥。”
　　孙明心里很委屈，酸不溜丢的。他提醒自己，孙明你爸是穷苦农民，自卑总是难免得，见不得别人比你好了，见了就要比，比不了就心酸，这说明你的穷根儿还在，没有摆脱小农心理。你要忍，边忍住边坚持，后头就好了。胡思乱想一阵，眼睛湿了。
　　大家扯了一阵，回到正题。王兴国说：“我有个想法，咱们从今天起不理这个事，先去忙些别的，看事情怎么发展。”
　　田家庆不同意：“局面失控怎么办？”
　　王兴国说：“不是早就失控了吗？你爸让你回来想，想好去做就是了，还说什么大乱大治。开始我无法理解，你爸他怎么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刚才使劲琢磨，突然间顿悟。田董事长没指望我们有啥高招，把事搅和搅和就行了，好浑水摸鱼。所以呀，乱去吧，有你爸担着，一星期去搅和一次就行了，我们别再死憋什么好建议了。”
　　王俊丽说：“好像有道理，你很会琢磨人。”
　　王兴国说：“这年头办事就是办人，分善办恶办阴办阳办，你们没看过《巧取豪夺》这本书吧？新出的。”
　　田家庆想了半天，去问孙明：“这样行吗？”
　　孙明说：“没有别的好办法，我看行。”
　　田家庆又问其他人。
　　李洋说：“你爸咋想你知道。”
　　田家庆还不放心，说：“那你们等着，我再去问。”
　　吴红说：“你该去问你妈，公司高管大都姓胡，是你妈家的人。”
　　王俊丽击掌道：“吴红说到要害了，怎么把你妈忘了？可能胡家才是你爸的心病。”
　　众人惊醒。
　　吴红见一屋的人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我只一说，何必吃惊？”
　　孙明搓手说：“哎呀，近水楼台先得月，吴姑娘定是经过贵人指点，才能在万紫千红中看见我们没看到的，得道者升官，你厉害呀。”头摇得跟个拨郎鼓似的，故作惊讶，冷嘲热讽，出了口积在心里的嫉恨之气。
　　话里的话人人听得出来，但此时并不关心，都往吴红指出的那一处去想，去议，一时又热闹开了。
　　蒋志刚说：“我就要去法务部了，家族公司内的争夺，无非是因为素质太低，争来争去最后会归结到利益的重新分配，并且要得到法律的承认才行，这是一个绝好的观察机会。”一时兴奋道：“太好了，乱一阵是难免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嘛。本人有幸经历这一过程，可以亲眼看到真是太好了。”喜形于色。
　　这些话刺激了田家庆，愠怒的神色显在脸上，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把蒋志刚吓怕了，忙改口说：“太乱了也不是太好，不乱最好，稳定最好，乱臣贼子成不了大事。”
　　田家庆用手指门对蒋志刚说：“出去。”
　　蒋志刚慌忙说：“当然当然，近亲相争不能说成乱臣贼子，公司到底是你家的，你们自己能解决好，我失口了。”
　　田家庆又喊一遍：“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
　　蒋志刚耷拉着脑袋起身走了，心里自怨自艾道：“怎么能把想法当众说出来呢？犯忌呀！”非常郁闷。
　　田家庆很生气，对众人说：“人人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狂，大家要记住从属关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多想想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屋里依然很静。
　　田家庆又举一反三发挥一通，然后说：“现在继续讨论。”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把大家都弄成哑巴了，会议冷场，最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