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公子》楚青陌墨

4、佳人难解安然意（二）

　　杜溶月待林安然喝完药后便准备将碗收拾下去，谁知林安然柔弱的说了句，“你先别走，过来。”
　　林安然平日里很少说话，今日话倒多了些，杜溶月自然是打心底的欢喜。
　　她再次走进林安然，“少爷有什么，啊－－唔唔－－”
　　林安然居然揽过杜溶月纤细的腰杆，拉着她一把坐在自己腿上。怕她大叫，用温厚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唇。杜溶月瞠大双目，不明所以。
　　莫非！恋童癖！！！杜溶月心中一惊，对于林安然的举动不明所以。
　　“你别叫，我就放开手。”林安然的声音极其温柔，不知道是因为生病的原因还是本就显得柔弱，那声音简直融化在杜溶月的心里。可是生病了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杜溶月点了点头，双眸仍旧睁的很大。林安然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另一只揽着她腰的手却搂的更紧了。
　　这个大少爷不会真有恋童癖吧！？
　　杜溶月伺候他一年多来，只知道他喜爱养花养草，下人们也只是觉得他沉默寡言，并未提过这件事啊。虽说他已经十八岁了，可杜溶月不过十岁的姑娘，这个举动！这个姿势！这个神情！未免有点吓人了。
　　“少，少，少爷，您……”
　　林安然莞尔一笑，的确美，假如杜溶月还是曾经那个姚梦雪倒还好说，不过现在的她只有十岁。
　　“你放心，我不做什么。”林安然虽然这样说，杜溶月还是冷汗直流，“我娘死后，就没什么人对我好了，每日都得喝药，却从没人问过我怕不怕苦。”
　　听到这里，杜溶月砰砰直跳的心慢慢缓和下来，看着林安然狭长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忽然觉得这不过是个失去娘亲关怀的可怜人儿。
　　怪不得，每次清荷来送药时，他总是蹙着眉头喝下。
　　“这些年，我爹总不在家，偌大的院子，二娘只手遮天。我一个人窝在这个紫云院中，靠着养些花草平息心中的愤怒。无论是哪个下人，总是逼着我喝药，逼着我完成二娘要我做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么？杜溶月似乎明白了他内心的感受，原本想要挣扎的身子开始安静下来，虽然仍有些紧张，却也没有从林安然腿上挪开。
　　“这一年来，我发现你和其余的婢女并不一样，我一直话少，你却总是笑嘻嘻的说这说那，似乎没有畏惧我，说的许多东西也都是我没听闻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今日喝药，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喝药。我怕苦，可我是男人，我从不对外人说，除了小时候我娘会在我喝药时喂我一颗话梅，你便是第二个。”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怔然，思绪仿若飞到了小时候，忽然笑了笑，对杜溶月道，“你这么小，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杜溶月摇头，此刻的心已经平复下来，“我听得懂，我知道少爷一直缺少亲人的关怀。”
　　林安然的目光忽然变得暧昧起来，杜溶月原本平复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她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吞了吞口水，甚至有些害怕他这种暧昧的眼神。这个林安然千万别有恋童癖，否则她不就死惨了？
　　她进园的这一年，一直安分守己，定时和姐姐杜菲菲见面，对林安然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个孩子，这分明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家。旁人自然以为这是杜溶月家中的遭遇所导致的性格。
　　“月儿。”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杜溶月，林安然本就话少，偶尔唤一次她也只是用“杜丫头”这个词。
　　杜溶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林安然柔弱的声音，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少，少爷，我在。”她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
　　林安然搂她搂的更紧了。目光十分温柔，也十分暧昧。
　　“我不是什么美女啊，我只是算长得可以啊，你若是恋童，要不我去给你找几个漂亮的？”这话杜溶月在肚子里说了千百遍，却一个字也出不了口。
　　“月儿，长大了做我的妻可好？”
　　“砰！”犹如一棒敲在她的头顶，晕了，真的晕了。眼前那么多星星是什么？杜溶月一时找不着方向，做他的妻？这是跟自己求婚了么？
　　天啦！她心中苦苦哀道，“这真是恋童癖么？！早知道我该对他冷漠点。”
　　“不要！”
　　她终于冲出了一句话了。冷汗出了一身，门外感觉有黑色小鸟飞过。二人均呆滞的看着对方。
　　杜溶月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分尊卑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要么？”林安然方才的微笑垮了下来，他缓缓松开搂住杜溶月的手。杜溶月顺势从他腿上下来。低下眼眸，睫毛搭在双目之上，面色一下红一下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林安然沉默了半晌，接着道，“没关系，我随便开开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杜溶月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溶月自知无法与少爷相配，即使是少爷开开玩笑，溶月也担当不起。”
　　林安然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半刻，心里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哪里像只有十岁？然后冷冷一笑，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杜溶月松了口气，拿着桌上的碗便退了下去。杜溶月前世谈过一次恋爱，却以失败告终，后来皆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回绝了所有的追求者，外人则定下她被前任所伤仍未恢复的结论。
　　没想到今天演了这么一出，自己本就觉着这个林大少爷怪怪的，若她再大个几岁还好说些，可如今以她的状态，实在没办法去考虑这些事情。何况，林安然说他是在开玩笑。
　　杜溶月想了一路，越想越无语，索性不去想了。
　　日子还是跟往常一样，平静，安稳。
　　杜菲菲在裁衣间做的不错，那些个园子里的老妈子都道杜菲菲和杜溶月两姐妹皆是讨喜的人儿。
　　杜菲菲每每从夫人那里得来一些赏赐便会跑过来找杜溶月，顺道给她捎些东西。林安然原本不许外人随意进入紫云院，却因着杜溶月，每次都放杜菲菲进来。
　　据说林家少爷除了四少爷安卓以外都有个不喜欢不熟悉的人乱闯自己的院落的毛病，至于是为何没人知道。
　　“月儿，入秋了，你得多加些衣服。生日一过就十一岁了呢。”
　　杜溶月接过自家姐姐手中的物品，依旧是些好看的衣服。她浅浅笑了笑，嘴角的梨涡煞是可爱，“姐姐怎么总给我弄些衣服过来？”
　　杜菲菲嘟着小嘴，瞪了一眼杜溶月，“瞧你说的，还不愿意似的。我在裁衣间做事，有些做剩下的布料二夫人全赏给我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子，自然想着多做些衣服给你。咱们做下人的只有自家人疼着。”
　　杜溶月莞尔，拉过杜菲菲的手，两人坐在石凳上。
　　秋风瑟瑟，杜溶月的长发从前面随风拂到身后，“姐姐你上回说的要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
　　此言一出，杜菲菲的脸忽然红润起来，眸中带羞，薄唇微闭，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道，“我，我不好说。”
　　杜溶月一瞧这模样，心里哪会不知？毕竟姐姐十四岁了，再差一岁也就到了及笄之年，这个模样莫不是怀春了？想到这里，杜溶月的笑容忽然刻意阴险起来，然后哼哼几句，“姐姐想骗我？”
　　杜菲菲瞧她的笑容这般诡异，自知妹妹是猜到了什么，面色更加红润。杜溶月看到这里，收了假意阴险的笑容，灿烂笑道，“好了好了，姐姐不妨直说，咱们姐妹二人，哪有说不得的心事？”说着她往杜菲菲耳边凑了凑，“是哪家的？”
　　杜菲菲轻轻低着头，尽显羞态，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三少爷。”
　　杜溶月一怔，三少爷？
　　“你喜欢少爷了？那三少爷可对你有意？”不经意间声音大了些，杜菲菲一急，立马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月儿你小心点。”
　　杜溶月傻傻的点了点头，杜菲菲这才道，“给三少爷做过两回衣服，第一次见他时我就呆了。那日，他的黑发不扎不束，微微飘拂；凤眸含水，如朝露般清澈；眉若墨画，面若春晓之色。”
　　听到这里，杜溶月有些呆滞。
　　凤眸含水？面若春晓之色？怎么听起来，这么，这么像女人？
　　“咳咳。”她干咳了两声，杜菲菲从方才的回忆中抽了回来，杜溶月道，“为何我听着这么像女子？”
　　杜菲菲使劲摇头道，“才不是，虽美，却没有一丝女气。”
　　“是么？原来姐姐喜欢这等美男啊。”
　　杜菲菲面上火红，嘟着殷桃小嘴，“月儿你就知道取笑我。”然后将头一侧，微微低下，小声说道“当初我看痴了，幸好那时他在湖边看书，并未瞧见我那副模样。第二次见他时，是将我亲手缝制的衣裳送过去，那时我心里欢喜的很，巴不得他能马上穿上那衣服。”
　　杜溶月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听着杜菲菲的讲述，可谁知此刻杜菲菲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眼中略带伤感，“可他是少爷，我是丫鬟，哪有什么希望呢？何况他如此美，恋着他的女人多的去了，我又算的了什么呢？想必我也只能每次送衣服过去时看一看他了。”
　　女人一旦喜欢上了不太可能的人，总会有这般伤感之色，看在杜溶月眼里，的确有些自扰的滋味。可眼前的是她今生的姐姐，虽说不是亲生，却也胜似亲生了。她将手缓缓抚上杜菲菲的背，轻轻抚摸，“姐姐别失望，以姐姐的姿色，说不准那三少爷真会喜欢上你呢？何况日子长着，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外面的女子无论多么粘着他，也不如你这般就住在园子里方便不是么？”
　　杜菲菲转过脸，看着杜溶月，“月儿你真好。我自知没那个本事，但有你这番话也就够了。”
　　两人寒暄一番，杜菲菲便回去了。留下杜溶月一人在紫云院中发愣。
　　恍惚中有一个白衫身影在院子里浇花择草，杜溶月定睛看去，果真是林安然，林安然已经如此美，那他弟弟林安兮是否更加美的不可收拾呢？她愣愣的看着林安然，不知林安然何时转过了身，瞧见了杜溶月盯着他的模样，杜溶月一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林安然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他继续打理着花草，杜溶月这是第几次看见他笑了？她也记不得了，只记得他这段日子的笑容多了起来，远不像当初那般睹笑如见鬼一般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