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黄金GG爱情合集之二：白羊座穆篇）》慕容青蝉

5、第五章：你心我心

　　趁着夜色告别热情相送的墨脱村民，穆迎着寒月清辉缓步踽行于孤绝嶙峋的山径之上，整整一日的探访，让本就心存忧虑的他脸色更为凝重，从遇害的伊纳泽族人尸体上再次探查的结果不容乐观，加上出逃到墨脱的幸存者的回忆描述，种种迹象都表明将伊纳泽人尽数屠灭的就是那种传说中嗜血为生的暗夜生灵 —— 吸血鬼，翡色眼眸浮起一丝微澜，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疾掠而过的是巴泽尔闪着猩艳冷光的血色幽瞳，以及梅丽尔被褐红药汁晕染得绯冶妖媚的瑰艳双唇，前者为追踪而来，没必要大开杀戒暴露行迹，可她 …… 穆实在无法将“凶手”这样的字眼与那个被浓重悲伤与脆弱包裹着的孤苦女孩儿联系起来。

　　深思凝虑间，穆已走到了通往公馆的石梁前，狭窄的石梁飞架于穆身后的绝壁与公馆所在的崖地间，异常险峻，而梁下的深谷尖石林立，阴风阵阵，让人望而生畏。

　　穆依然记得十三年前，第一次独自走过这条未知凶险的梁道时，前路漆黑一片寒冷彻骨的感觉，之后虽然有贵鬼的陪伴，但那场风云突变中被迫成长的恐慌与无助，却成为烙印进灵魂的伤，永无愈合的那一天。其实，穆不愿做这风雪夜归的旅人，每每穿越石梁遥见一片黑暗的公馆，他都会从心底感到一丝悲凉的无奈，自己不是个合格的老师，总是留贵鬼一人独守帕米尔的寒寂荒凉，小小的孩子就算熬尽了灯油也等不到深夜晚归的先生，每每看到孩子伏案熟睡的侧脸，穆就会生出深深的愧疚与不甘，即使怨恨着不肯承认，他也清楚自己永远无法像遥远记忆中的温柔大哥哥那样做到面面俱到事无巨细。

　　踏上最后一节石梁，穆习惯性地抬眼寻找淹没于黑暗中的公馆，却不想在一片灯火阑珊处撞见了巍然耸立的石塔轮廓，那一瞬间从胸中升腾而起的暖意让他恍然间看到了灯火融融的十二宫，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大，动用念力瞬移至光华最盛的塔顶，挑帘入室，却被满室弥散的酥油茶香氲出了一丝恍惚的安然，手捧茶盏的梅丽尔琥珀色的明眸中闪过一缕惊怯，微微颤动的手腕带动乳色茶汤轻轻泼洒到杯沿，但她却勉力自持，矜声轻言:“穆先生，您回来了。”

　　穆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对上梅丽尔来不及隐藏惊怯的双瞳时,没来由地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默然敛去眼中凛然一瞬的深幽防备，再看向眼前莹然眉目间尽是慌措的女孩儿，穆的眼底已是一片清和如风的柔软：“感觉好些了吗？”

　　“嗯……”强自稳定心神的梅丽尔在穆的柔声相询中轻轻地点了点头，在穆温暖目光的包围中小心地将手中的茶碗搁在石桌上，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她复又将缠着清愁的视线投向缓步走近的穆，轻启樱唇道：“先生，您还没有吃晚餐吧。”

　　穆循着梅丽尔的身影看向摆放着茶碗和餐碟的石桌，散溢着浓郁奶香的酥油茶自不必说，色泽金黄的酥酪糕和造型精巧的奶渣糕，轻易便可勾起人的食欲，如丝暖流淌过心尖，穆嘴角轻扬，在梅丽尔写满忐忑的目光中优雅落座。

　　拈起一块奶渣糕，穆轻咬一口细细品尝，酥软的糕点入口即化，香而不腻，醇厚奶香缠绕于舌尖，直叫人回味无穷。一时间食指大动，一向清贵高雅的谦谦君子 —— 穆，竟是神情惬意地将手边的藏式茶点毫不客气地吃下了大半。

　　正当梅丽尔被这意外的景象摄住心神的时候，穆温纯清润的嗓音悠悠地撞进她的心间：“味道很好，辛苦了。”

　　“先生 …… ”梅丽尔有太多欲语还休的感激与悦慕盈满心间，渐起湿意的双眸定定地凝注着穆噙着温暖笑意的翡眸。

　　“先生 …… 快来吃 …… 姐姐做的糕点 …… 么么 …… 好好吃啊 …… ”

　　忽然响起的贵鬼似是意犹未尽的呓语，让默然相对的穆和梅丽尔在一瞬措手不及的惊异后，忍俊不禁地相视而笑。

　　看到梅丽尔昙花一现的浅淡笑颜，穆有瞬间的失神，看惯了她忧伤眉眼间的清愁点点，此刻这般没有丝毫杂质的明媚清婉，却是惊艳了穆的整个视线。

　　梅丽尔毫无所觉地轻移脚步走到贵鬼熟睡的石床前，将他裸露在外的圆润手臂放进被子里，看着小家伙梦中带笑还挂着口水的嘴角，梅丽尔再次弯起了无色的轻唇。

　　穆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梅丽尔纤细的身影，她在无意识间流露出的温柔善良，让穆不得不重新思考伊纳泽族人的死因，若非另有隐情，那就是眼前的女孩儿隐藏得太深……

　　思索间，梅丽尔已经折回石桌旁收拾起餐碗盘碟，穆刚想伸手帮忙，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过，穆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无奈地目送她有些慌乱的脚步似有犹疑地停在了门口：“先生，被子已经烘过了，您早些休息吧。”

　　说完，也不等穆回应，就匆匆离去，独留穆因她泛起嫣红的耳尖而哑然失笑。

　　帕米尔的夜已是接近绝对零度的寒冷，可梅丽尔却毫无所觉地任由刺骨冰凉的雪水漫过指间，将濯洗过的茶碗餐碟整齐地安放在温暖的灶台，她又向灶下添了把新柴，灶上的石锅里是她仿照家乡的麦片粥熬制的青稞粥，不知道会不会合先生和贵鬼的胃口，笼屉里还有豌豆糕和燕麦饼，这是昨日傍晚用贵鬼找来的食材试制的，其实，她并不擅长料理，只是看母亲做过，再加上原本就优于人类的超凡记忆力，她原样复制了母亲曾经为照顾她的饮食而做的东西，只不过过程更为艰难，味道也不甚完美罢了，罗马尼亚式的藏地菜肴，是她所能想到的表达谢意的最好方式。贵鬼已经对她详细讲述了他们在这雪原深处生活的点点滴滴，听着天真的孩子稚气未脱的生动叙述，她在脑海中将那个总是温柔微笑着的清雅男子的轮廓细细勾勒，从容自信的气度，高雅有礼的举止，亲切随和的谈吐，修俊颀长的身姿，沉静睿智的眉眼，再加上那一头飘逸的紫发，这个名为穆的男子竟如天人临世般让她止不住满心满眼的悸动，是他在初见时用温暖的笑容照亮了她被黑暗遮蔽的心之一隅，是他在白玛湖边挺身而出拯救了她即将万劫不复的未来，如果没有他，她大概会受尽凌辱后被带回犹如地狱的德库拉家，在尔虞我诈的权欲倾轧中化为尘埃，可怜的母亲只因为错爱了一位纯血之君，就颠沛一世无辜惨死，她不愿重复母亲的悲哀，虽然早已明白异族相恋注定不会有好结局，但是遇到穆，她却甘愿承受这爱而不得的无望之灾，她只祈求将这份依恋深埋心底，哪怕用一生的幸福来换取也无悔无憾。

　　抬头看公馆窗外透出一线微光的墨兰天空，梅丽尔迅速收拾起自己忧伤郁结的情绪，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而她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也所剩无几，拒绝摄取新鲜血液的她天一亮就会陷入沉睡，直到夜色降临才能苏醒，为了保证用作早餐的糕点几个小时后仍有足够的热度，她拼劲最后的力气动用了自己的血族能力，与瞳色相应的火焰跃动于指尖，接着化作一道螺旋状流光绕着笼屉旋转，须臾便有阵阵热气袅袅而出，豌豆的清香和燕麦的甘醇扑鼻而来。想来可笑，只有一半吸血鬼血统的她竟然从素未谋面的父亲那里，继承了即使在血统纯正的血族中也极为罕见的能力，可惜同样因为不完整的血统，她却只能用来为食物保温，连自保都做不到，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依然感到欣慰，能为穆先生和贵鬼施展这样的力量，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温暖。

　　“土豆烧牦牛肉这次是赶不上做了，只能留到下次了，不知道先生和贵鬼吃不吃得惯自己蹩脚的厨艺……”喃喃自语着，梅丽尔只来得及裹上那日白玛湖边穆为她披起的披风，意识便陷入一片朦胧。

　　眼见那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即将跌靠向身后的石案，穆及时上前将之纳入怀间，轻揽着梅丽尔冰冷腰身的手温柔得让人心颤，定定地凝视着她笼着清愁的睡颜，穆清幽的翡眸中柔光潋滟，有多久，自己没有品尝过如此可口的晚餐，有多久，自己没有感受过这种悸动的缱绻，有多久，自己没有看到过黑暗中亮起的那片璀璨，又有多久，自己再不曾遇见过如此温暖的等待，怀中的女孩儿带着一身绝望的伤痕怀着一丝卑怯的祈愿，以柔韧而无助的姿态悄悄扎根于他的心田，穆已经愿意相信并笃定伊纳泽族人的死与她无关，同时决定尽己所能抹去她眉梢眼角无望的悲哀，记得自己那位远在圣域的挚友说过‘众生平等’，身为雅典娜的圣斗士，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守护所有心地善良者的幸福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