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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自由枷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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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初中的时候,我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我还是快乐的生活着,不考虑以后,或者说我不会,没有学会如何考虑以后。所有未知的事情,都会让我们害怕。初三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东西绑着我,那个东西是束缚。当我有自由的时候,我从来没感觉到我自由的存在。当我开始寻找自由的存在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自由。父母开始告诉着我,要好好学习了,考上县一中,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而且,我们必须这样做,因为父母灌输给我们的就是,这是唯一的出路。他们管这叫“出路”。那时,我问我爸,爸,为什么我要好好学习呢?爸说,为了考上县一中啊,多有面子的事,我儿子在县一中读书。我说,那然后呢?爸说,然后就能考上好大学啊,你要是考上北大,我们全家都跟着沾光。我说,有光就有灰。爸说,考上好大学就能找个好工作,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做都可以拿很多钱。我说,拿那么多钱又能怎么样呢?我爸说,那是你个人价值的体现,你有多有用,就看别人给你开多少钱工资。我说,那为什么我不能成为那个给别人发工资的人呢?爸爸笑了,说,这样就最好了。我说,爸,我们为什么活着啊?爸说,为了....为了证明自己。我说,怎么证明呢?爸说,你觉得呢?我说,用梦想行吗?爸说,你以后就会知道行不行了。我说,我想试试。
于是,初三我开始认真的学习。我没有告诉爸爸原因,老爸在看到我开始认真学习了也没有问为什么。大概是我们都只在意的是那个结果。初三开始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叫《不朽的失眠》。讲的是张继科举考试落榜心情失落归乡的途中,路过寒山寺写下千古名诗《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的整个经过,他的心里路程。我仿佛一下子醒了。我开始思考着,我们为什么活着?又怎样向后人证明我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我开始想着我可以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又可以留下什么。那个时候,我确实有深深地想过这些问题。尽管在后来的成长路程上,这些问题都被这个操蛋的所谓的社会现实给抹杀了。但我确实想要这样做,张继,一个落魄书生,一辈子只留下这一首诗,但这首诗流传了千百年,一首诗够了。我那时思考了种种可能,要么成为伟人有改变整个社会的能力,但显然我没有,要么艺术家,画家作家等等。我选择了看起来最简单却是最孤独的那条,我想写出一篇像张继的《枫桥夜泊》的作品,这样,我想,无憾了吧。
于是,初三的时候,我开始好好学习,我进步很快,但因为之前的基础不是很好。虽然进步很快,但跟县一中还是有一点差距的。那时,古董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说,张北了,最近进步挺大的,值得表扬。是这样的啊,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中考了。你好好复习,一中了,说实话,你还不行,冲一下二中吧。我说,还没考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考不上一中呢,我考给你看。古董老师点头笑了,虽然那时我还是很生气的。于是,我憋着一股劲儿,拼命地努力了一个月,我考上县一中了。古董老师跟我说,看来,你小子是得激一下。古董老师看着我欣慰地笑了。
上了高中后,我没有选择读文科,我读了理科。县一中一个年级有20个班,文科只有三个班。就我们那儿的情况就是文科班的基本上都是学艺术的,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必须读理科,我没得选。于是,我就这样读了理科。我不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读了理科。高中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是成长的初体验。我们压制着自己的情感,变得小心谨慎,以前的不起作用的条条框框,现在变得格外在意。原因说不明,但大体的意思就是----大家都这样。那时候,我住校。我爸一个月会打两次电话到我寝室,寝室的电话是那种只能接不能打的电话。爸打电话来说得最多的就是:要努力,好好学习,要刻苦,要用功。.....诸如此类的。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天生的叛逆。有的会直接外在表现出来,有的通过其他途径间接表现出来。我属于后者。那时候,我算是听话的好孩子。不顶嘴不说不,不打架也不再在学校惹事。但叛逆在哪儿呢?叛逆往往在给予我最多的地方,是的,就是学习。我潜意识里有一种对学习的憎恶之情,心想着为什么每次我爸打电话来都说这个说个不停,也不关心下我吃得好不好,休息得好不好,也不关心我的健康。我开始上课不听课,从图书室拿书看,有时候就拿草稿本画画。
高中的时候,小月去了文科班,她选择了艺考,学绘画。石头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无忧无虑的样子。小草和我在同一个班。杭程在“火箭班”,就是那种特牛班。
08年的时候,汶川发生大地震了。所有同学都震惊了,我们开始自己组织捐款,买报纸关注整个搜救过程,我们感动着。那时,我说,这样没用,我想去到前线做点实事,这样才能帮到他们,自己也可以尽一份力。但我去不了。家里人不让我去,同学说我疯了,老师说,你不用上课啦?我只是想去做一件我想做的事情,怎么就这么难。那时候,磊磊哥打电话给我,磊磊哥说,我现在在映秀,我是志愿者来到这里的,信号不是太好,就这样,以后再打电话给你。
磊磊哥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高中,而他已经在珠穆朗玛峰山脚下了。磊磊哥打电话给我,喘着气儿说,北了,我在珠穆朗玛峰山脚下了,我准备征服它了。磊磊哥没能爬上峰顶,在半山腰上就下来了。我说,那你也登了三四千米。磊磊哥去过海边,航行过索马里,去过撒哈拉沙漠,去过非洲,去过亚马逊河流.......做过北京奥运会志愿者,做过上海世博会志愿者.......
磊磊哥一直都是这么厉害,我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崇拜他。
将军初中毕业后,去了部队当了兵。他说部队里黑得很,全是男的,脾气都躁得很,喜欢骂人,经常打架。说,部队里每三千人里面允许死一个人,然后上面的人告诉家属,做任务时阵亡,追加三等功。我说,将军,那你还当不当将军啊?将军说,当啊,我要改变这些。只有当上将军才能改变得了这些。我说,嗯。将军说,我现在连转个二级士官都难。我说,你不是表现挺好的吗?还有那么多军功章。将军说,转二级士官得有路子,得有钱,三万块钱。我说,我去,怎么不去抢。将军说,是啊。将军没能当上将军。将军当了两年兵,回来了,在市里一家酒店做了保安。
高中时候,我有很多事情想不通。我想不通将军为什么当不了将军,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我县会在县大桥上挂着“热烈庆祝我县被评为国家特级贫困县”,致富了我们应该庆祝,什么实事没做,被评为特级贫困县我们不应该觉得惭愧,而好好抓紧发展,使老百姓摆脱贫困,摆脱特级贫困。我站在桥边,打电话问磊磊哥,磊磊哥说,你看看河里的水。你觉得它是清澈的吗?我远远地看着河水,说,是的。磊磊哥说,你走到河边,走近它,再看。我走到河边看着河水,是浑浊的,我说,浑浊的。磊磊哥说,你装一杯浊水,放一滴清水进去,水会变清吗?我说,不会。磊磊哥说,你知道放一滴什么进去会变清吗?我说,清洁剂?磊磊哥说,一滴浑浊的药水。你好好想想吧,想想为什么远看是清澈的,近看是浑浊的。想想为什么一杯清水加一滴浊水进去会变浊,一杯浊水加一滴清水进去却还是浊的。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
我开始觉得越来越多的不明白不理解,我觉得这应该才是对我自由限制最多的东西吧。很多事我想做,却无法去做。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说自己内心真正想说的话。人们把这称之为“成熟”。
在我开始为完成二手梦想而奋斗的时候,我已经给自由带上了一副枷锁。或许,每个人生来都是不自由的,就像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都会连着一条脐带,那就是牵绊。谁都无法逃避。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