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江山一梦》秦王云襄

29、执子之手（三）

　　一整天风平浪静。秦王依然把俯仰楼折腾的人仰马翻，未央依然悠闲得四肢乏力。只是，谁都不知道，就在之前的一夜，秦王已然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个决定将会如此深远的影响他，和他觊觎已久的天下。
　　批阅完最后一封军报，已是月上柳梢，窗外一片寂静。伸个懒腰，于九重早已将宵夜送到桌上。一份简单的茶点，一碗清凉的薄荷粥，将未褪尽的暑气冲淡。长舒一口气，年轻的王侯将相们举杯品酌。只有江听潮，一脸沉重的看着窗外，不知所思。
　　云钰拍拍江听潮的头：“大舅子，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没人理会。
　　云钰龇牙咧嘴：“嘿，还不理我？当心我拾掇你。”
　　还是没人理会。
　　云钰正准备再捣乱，江听潮却转头向秦王：“王爷，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王拨弄着手中的杯子，低头不语。
　　江听潮顿一顿，道：“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日三喜家宴，太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江听潮。江听潮看着秦王，半晌沉寂。
　　似乎是感到气氛有些压抑，秦王抬眼看看江听潮：“继续。”
　　“一般而言，是人都知道，先王妃是王爷的软肋，因而没有人会随意在王爷面前提起先王妃。太子常年周旋后宫，别的本事没有，这一点还不至于不明白。可是，为什么那天他会在满朝文武面前提起先王妃？而且还是当着王爷和殿下的面提起。是不是，东宫又要弄什么动静？如果是的话，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紧盯着秦王，江听潮的却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期待，又掺杂着无奈。
　　听江听潮一说，原本散散漫漫的诸雄一瞬间又恢复了处理政事时的专注与严肃。只有秦王，还是玩弄着手中的杯子，低头不语。
　　片刻，卓王孙接过江听潮的话头，慢悠悠的，带着试探地说道：“我更在意的是，王妃殿下前日所为。殿下误闯祭堂，王爷失态出手都可以理解为巧合，那么，在事后拒受王爷赔礼，引出东宫难道也是个巧合？”
　　秦王呷一口清茶，看不清深浅。
　　满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说话。倒是于九重很罕见的开口了：“殿下是主母，似乎不该是卑职议论的，但卑职对殿下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抬起头专注的看着于九重，秦王深沉的问道：“什么感觉？”
　　听着于九重一本正经的说，一向嘻嘻哈哈的诸雄更是满心疑惑。于九重很少会在议事时发言，更不会谈论内宫之事。一旦发言，就意味着有很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认真起来，包括秦王。
　　“卑职总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殿下。”
　　“说详细点。”
　　“殿下刚进府时，卑职在喜宴上拜见殿下，晃眼间没有看真切殿下的尊貌，只是觉得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盯着卑职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说不出的，熟悉。当时卑职没有在意，只是想或许是看走眼了。但第二天去给殿下请安的时候，俯身的一瞬间，瞥见殿下的眼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殿下盯着卑职的眼神与当年，卑职拜会南夜哲宁女皇的时候，女皇盯着卑职的眼神，颇为相似。”
　　“怎么回事？”
　　“十年前金水之战，卑职为保太子而为澹台坦所俘，就是那次，卑职在南夜军营见到了哲宁女皇。当时哲宁女皇即位不久，还只是个不大的孩子。虽说吧，卑职是挺佩服她一个小丫头的，但卑职是家臣，不跪他主。澹台坦为此欲断卑职之膝，被哲宁女皇阻止。卑职当时疑惑，便抬头看了看女皇。记得当时她看臣的眼神，便是那样。”
　　话说完，鸦雀无声。于九重环视四周，只见诸雄都是一脸震惊。云钰更是结结巴巴的嘟哝：“不，不会吧，哲宁女皇，这，这怎么可能？”便是秦王，也是不可置信。看着于九重沉默半晌，小心翼翼的问：“你……能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