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轻轻请君怜》静时花开

21、诀别

　　王府的后园里有一座山，叫龙脊山，整个春夏都掩映在一片绿色中，郁郁葱葱，甚至连山体本来的面目也遮盖殆尽；至秋天开始，满树的叶子开始变黄，变红，远处看去，像是长满金鳞的龙脊，又由于皇家地位，因此得名。特别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整座山熠熠生辉，灿烂非凡。以前，凤羽多次向王爷提议上山游玩，只是因为王爷对她的保护过分小心，因此从来只推说山高阶陡，而且上面也只是种植些寻常花草树木，未有可看，而从没去过。
　　现在，王爷对自己却连多问一句也不会。凤羽自嘲的笑了笑，就上山去玩玩吧，远离这院子里的悲欢，让自己清净一下…
　　凤羽沿着登山小径快步走着，很快，龙脊山就进入了视线。现在已是隆冬时节，所有的树木都褪去色彩，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横七竖八的错杂盘亘着，更显示出冬天的萧瑟。而一贯隐藏在繁枝茂叶下的它，也仿佛终于要接纳别人的观瞻，露出本来的肤色。
　　凤羽看着那不高却微陡的山峦，心底隐隐透出一些兴奋。似乎是一贯听话的小孩子，突然偷到一颗自己喜欢的糖果一般，欣喜又惶恐的心情。
　　她沿着石阶慢慢向山上走去，两边都是一排排高直的树木，没有叶片，没有风吹来沙沙的声响，眼前只有无尽的覆盖着白雪的石阶，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翼翼，不过似乎有人来过这里，石阶上还残留着快被白雪覆盖的脚印，凤羽就沿着这些脚印的痕迹向上走着。很快，凤羽就有些累了，她停下来，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向远处望去，发现不远处竟是一片粉红色的梅林！
　　凤羽有些意外的惊喜，加快脚步向上走去。很快，就置身在这片粉红色的花海中。
　　凤羽开心地流连在这里，伸手折下几簇花开的最艳，最繁盛的枝杈，心中默想一定要带回去插在花瓶中。她像个小女孩一样陶醉在这片梅花丛中，不停观赏着最美的花枝，不停嗅闻着枝头的花香。凤羽自己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没过多久，凤羽的双手就捧不住这些花枝了。她停下来，靠在一棵红梅树旁，凝望着手中的梅花，心中却莫名涌起一阵悲凉“梅花啊…你开在这深山之中，若非有人无意到此，谁又知道你曾经这样鲜艳而坚强的活过？”凤羽微微抬起头，望着不断飘落的雪花，陷入深思…
　　她的睫毛浓密而纤长，微微噏动着，上面沾满了晶莹的小水珠。一双眼睛出神地凝望着下落的片片白雪，有些雪花钻入她黑色的发丝，有些雪花落在她锦袍边缘雪白的貂毛上，她由于兴奋而双颊微红的小脸，藏在锦袍的帽子中，一缕黑色的发丝顺从地垂在脸旁，被雪水微微打湿，她的手里捧着几簇鲜艳的花枝…
　　谁也无法描绘出这是多么美好的景象，就好像梅花仙子降临凡间…
　　忽然，凤羽听到一阵“吱嘎吱嘎”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收回思绪，想要看看是谁。双肩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用力揽入怀中。凤羽吃了一惊，双手一松，梅花枝散落一地。她正要推开来人，却看到他胸口上最最熟悉的蛟龙图案…
　　是…是王爷…凤羽下意识地想着，仿佛自己在梦里一样。“不…不是他…这不是真的…”凤羽低声呢喃着…双手用力推拒着他紧实的胸膛。
　　“放开我…你是谁…不要这样对我…”凤羽胡乱喊着，“你不是王爷…一定不是…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凤羽用力摇头，闭紧双眼，眼泪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泪痕在脸上留下灼热的温度，甚至连心都因此紧缩…
　　“傻瓜…”他在凤羽耳边低声说着，只是两个字，却像有镇静作用一般，让凤羽整个安静下来…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感觉…仿佛时光倒流回去那些温暖而开心的日子…好像几个月来沉重的打击都是梦魇一般在此刻烟消云散…
　　“王爷…”凤羽在他的怀中小声呼唤，好像生怕认错了人。
　　“嗯”他低低地回应着。
　　“王爷…”凤羽又小声的呼唤着…好像声音一大，眼前的画面就会消失不见了…
　　“是我…凤羽…”王爷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凤羽紧紧抓住王爷的衣襟，“我…是在做梦吧…”她低声说着，像是在问他，又像只是说给自己听…心里越来越深的疼痛感传开，袭遍全身。希望他开口否认，又害怕听到他的回答…
　　凤羽从他的怀中，缓缓抬起头，直到看到那张无论白天黑夜，醒来梦里都无数次思念的脸庞，泪水又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王爷…”凤羽抽噎着，连声音都在颤抖，“王爷…凤羽…好想你…”
　　“呵…”王爷带着些自嘲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他低垂的脸庞，没人看到他瞬间黯淡的神色，和直达骨髓的心疼…怀里是你最爱的女人，看看吧，你把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他在心中无数遍责问自己…
　　他紧紧抱着凤羽，尽管寒风飞雪已将他的手冻得发红。
　　“对不起…”脑海中有无数的话想对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儿说…想安慰她，哄她，最终却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来逼迫自己不要在这一刻让汹涌的感情决堤而出…
　　“王爷…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凤羽笑着说道，尽管眼睛里还蓄满了眼泪，但仿佛只要王爷对自己好一点，凤羽就会觉得开心无比，不管曾经的他给了她多少伤痛…只要他对自己一笑，她都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情，甚至去死…“王爷…凤羽只希望王爷开心…”
　　凤羽低下头去，小声说着“王爷…不管你相不相信，凤羽只是希望你每天都开心…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你的笑容，不管是对我笑，或者…是…对紫玉…真的！只要你开心，我就会觉得很开心…”
　　凤羽觉得脸颊直发烫…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是还是希望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王爷，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烦恼…不管是公事，还是家事…只要看到你眉头皱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好害怕…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不能替你分担什么，却还总是惹你生气…王爷…只要你能开心，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真的…我”凤羽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却突然被他温热的双唇堵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感受着他强烈而霸道的吻，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轻抚过自己脸庞，感受着他温暖有力的怀抱，就像蚂蚁蚀咬着自己的心一般，酸酸涩涩的…这种感觉真的不好…我该怎么抓住这一刻，就让时间停在这里好不好…我好怕这是梦…是不是只要我睁开眼睛，他就会离开我了…不…“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凤羽喃喃地说道“…让我在你身边…好不好…为奴为婢我都愿意…求求你…”凤羽紧紧抓住王爷的衣襟，直到连骨节都泛了白，还是不愿意松开…泪水不知何时，浸湿了双颊，微微疼了起来…
　　“凤羽…”王爷双手抚上她的肩头，将她稍稍带离自己的怀抱。“凤羽…”王爷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凤羽紧紧握住他的锦袍，慢慢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瞳孔中似乎起了很大的雾，隐忍决绝，看不清悲喜…
　　凤羽感觉一阵噬心般的疼痛，快要将自己淹没…是不是他又要离开了…凤羽似乎忘记了呼吸，只是凝神听他对自己的宣判…
　　“离开我吧…离开这里…”
　　说完，他用力扯开凤羽紧握自己衣襟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凤羽呆呆地立在原地，仿佛那八个字需要燃尽自己的生命才能消化…
　　彻底的伤痛…彻底的诀别…
　　为什么眼泪却流不下来…
　　为什么心里空空荡荡…仿佛一切都没开始，一切都已结束…
　　为什么没有追上他痴缠…难道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己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脚下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
　　为什么我还可以思考…
　　谁能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