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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三百六十五支烛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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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这个时间,在这条街,从这间房子里走出来,做着同样收紧领口然后双臂紧抱的动作,是第几次了呢。一直觉得自己和里面熟睡中的人没什么深交,现在想来才发现原来只是在他这儿过夜已经在朋友中仅次于殳华家了,如果梅姐的1217也算的话,也次于那里而已。
这个他最私密的地方,愿意从一开始就为自己敞开,所以,自己才会喜欢上他吗,因为这个时刻在暗中警惕地人会对自己放松戒备放开地盘?
人果然还是希望自己得到与众不同的待遇的。所以,才有了情侣,因为他们在彼此眼中都是不同于其他的存在吧。
温暖总结着,她想尽力分辨到底这就是爱情,还是一种类似爱情的感情,但是无果。
慢慢走到了街口。
暖城凌晨的老城居住区内,这个时间总是像流放地一样冷清的。丁字口的风从每个方向偷袭着温暖已经蓬松的长发和没有缩进裤子的衣摆。
她知道附近有家早餐店,是从凌晨一直开到第二天上午的,之前还好笑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间去吃饭,走了过去才发现满座外还有在等坐儿的。惊讶之余,她的唯一想法就是,好在自己是打包带走。
又走回了那条街,那条街仿佛带着霍格沃茨校长邓布利多的魔咒,再走多少次都觉得有种不能适应的不安。也许就跟自己到现在去医院屁股还抽筋儿是一个道理吧,在这里的第一次深刻记忆太令人心惊。
想想,无论在这个房子被易瞳就回,或者是照顾,亦或者是现在自己照顾他,似乎不是怎么好的事情。也许,有一天,当她来这里心情单纯而平和时,也许她就可以坦诚她喜欢她了,只是,不是现在。
出来吹熄了蜡烛,于是这次的进入和刚才一样感到空气的微凉,是一种没有人气儿的心里不热乎的感觉。在没有视觉的空间内,听觉反而更加灵敏了,但是,温暖却一点人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更别说熟睡后肆意地喘息、翻身,甚至打呼噜。她想到了黑暗中双目紧盯猎物拱起身子时刻准备捕杀的野兽,它的屏息是为了将对方撕裂后嗜血。
她微微打了个寒颤,轻轻关上门的手也有些不自主地抖,适应了眼前的暗度,走到里侧再次点燃了方才的蜡烛。
从她出门起易瞳就醒了,她在时他也只是轻眯着而已,即使再不以为意,几乎失血昏厥的横七竖八伤口的身体又怎么能让他任意安睡。而且,他担心着温暖留在这里的安微,却又贪恋着她在的房间的温度。
他打算叫住她的,在她刚才要出去的时候。可是他许久没说话的干裂的嗓子只是短暂润滑准备的功夫儿,她就出去了。或者说,他听到了温暖的话,错愕到头脑不灵、口齿不清了,待他缓过神来她已经出去了。
好在她平安回来了。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多心,至少在下次比赛完之前应该没有谁再来找他是非了,这次的,不都在刚才已经解决干净了吗。
没错,被伤成这样,对易瞳来说也是一种解决麻烦的方式。
房间再没有第二根蜡烛了,看来他平时回来都这样黑着的吗。温暖转头扫了眼面色平和的易瞳,想着办法。
她吹熄蜡烛趁热掐断了烛芯只留了一点点,然后再次点燃就这光亮拿出钥匙轻轻把蜡烛中心的位置挖深一点尽量让烛油少一些流出来。
只是这样够坚持断续燃烧半个小时了吧,温暖比着眼前一厘米多点儿的小蜡烛头儿,想着不是方才胡思乱想一路就直接走远点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了,可是,除了大超市,街边的小店能有蜡烛卖吗。
远水解不了近渴。她想着,时间差不多,亮度还是不太够。
她把蜡烛放在易瞳身边,然后翻出了自己包儿里的所有小镜子。单独的一个小镜子、杂物包和钱夹子又自带两个,本以为自己是那么不在意这些的人,可是想来也不过是俗人一个。
温暖有些好笑地摆好镜子和蜡烛的位置,镜子对着镜子,镜子又对着烛光,真有种“365支烛光亮在我心上的感觉”,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她对于自己关键时刻的小聪明很是满意。点点头轻拍两手灰尘唤易瞳起身。
不习惯被搀扶于是易瞳自己坐了起来,他的身体素质远比温暖以为的好,而他的精神力量又比身体强太多了。这个名副其实的柏拉图,即使身体再残破只要不致命靠着精神他就可以活着。那些和他打擂台的拳手们总是在研究他的弱点,他们以为那一招制敌的左手正因为够强大也就最怕受伤,那是人保护自己的通病,但是他们都错了,想击垮他,只要掐住他精神的命门就行了。那,就是温暖。
看到眼前的几乎灯火通明的光亮,易瞳有些诧异,这满地零零碎碎,是要摆阵镇小人吗。然而很快他便面带微笑了,对于温暖的小把戏,他总是很吃这一套的,他喜欢看她活分地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地耍小聪明,用宠溺的眼神。
他点点头,面色柔软,以作鼓励。
温暖也很高兴对方的赞同,这让她觉得一切都没白忙活。“吃点东西吧。趁热!”王婆一般,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自己做出来的所以推得这么满脸自豪感。
“嗯,还真饿了。”易瞳说着,接过温暖递来的已经敞开的塑料袋和掰好的卫生筷子。
在热切注视的目光中,易瞳云淡风轻地吃了下去。他想表现出高兴而好吃的样子,可是,实在没办法。浑身的疼痛加上嗓子的干裂,别说是咀嚼和下咽,就是咽口口水都足以让他难受到皱眉。虽然早已习惯疼痛,但是却还没习惯疼痛后的照顾。
一个包子吃了下去,随着房间荡漾开的热腾腾的香气而来的是易瞳从嗓子眼儿到胃整根儿管子火辣辣地疼,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勉强吃着,此刻,他的心里是幸福的,这样的精神满足,就够了。
他长了二十多年的人生,这才发现,原来受伤后的被照顾是会更痛的,他也发现,原来这种痛是会让他迷恋到愿意因此死去的。
“来,喝口汤。”温暖说着,递过来已经晾温了的汤,“你自己喝吗还是我喂你。”看着易瞳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接过。
“我自己来。”他说着,放下包子和筷子,接过了汤。
看着他虽慢却依旧都吃下的样子,温暖感到仿佛母亲看孩子的心安,此刻他安静而听话地在自己身边做着自己希望他做的事情,这让她想摸摸他的头,对他说你真棒。
看他吃得差不多,温暖拿起旁边自己的一份吃了起来,虽说晚上吃过饭了,可是忙活了这么半天也消耗差不多了。
两人吃完,温暖起身收拾干净,边洗着手,她随口问着,“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确实是随口,几乎没有见过对方完好无损的样子的程度对于他的伤势也就跟着习惯了吧。然而,习惯和接受,却是两个概念。
完好无损,似乎从认识到现在,没有过吧。在对方回答的间隙,温暖回忆着,好像也有,就是前几天自己过生日,是么,好像是吧。
“到赛季了,比赛比较多。”他轻描淡写着。
“可是,前几天见你也没事啊。”温暖想什么说什么道。
“额。”
见对方没有应答,温暖边收拾着边转过身看了一眼,易瞳面露难色,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
“对手比较强。”憋吃半天终于说出一个理由,这是实话,然而和他比起来还是不在一个档次上。他从不考虑欺骗温暖,于是只能避重就轻。
温暖简单“哦”了一声,想小样儿,看遇到比你厉害的就被打惨了吧,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啊,这行,自己从来就没以为过它简单,现在看来比自己想的还深了去了。
话毕,没再聊什么,当一切紧急处理妥当,必须熄掉的烛光留下的漆黑的不大空间以及肌肤裸露的漂亮男子和头发松散的美丽女子让气氛变得有些若有似无地暧昧。于是两人各自睡下,背对着背。都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了起来,温暖想着,是不是鸡从来都睡不踏实,所以它才是第一起来叫早的动物。想想还真可怜,自己只是这一个晚上没睡好就感到浑身酸痛到几乎散架,何况一辈子睡不好。
她要走了,易瞳也睁开了眼睛。
“好点了吗?”她问。
“嗯。”他轻答。
语言简短,气氛尴尬,仿佛一夜情后的男女,无法回味昨夜疯狂的缠绵却又不能随意忘记。
“可是。”温暖有些结巴着,这个考虑了许久的疑问还是说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去那边住。”她指的是新家皇家丽水公寓。她怕他说,因为她可能会在那里,所以,造成了他的不便,而那天输入她的指纹也只是客套而已。
如果他真的这样回答,自己该怎么办呢。也许反而坦然了吧,就像在某宝看到一个可买可不买的东西,如果问了商家能否包邮,商家不同意也就顺势绝了自己微微动摇的心。
易瞳唇角浮出一个笑意,那笑带着些许的无奈、苦涩和更多的不以为意,“总要有危险的地方,其他的地方才安全。”他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或者童话书中久远而不真实的故事。
温暖看着他柔和的面色,本是小心翼翼地心瞬间弦断狂跳不止。她感到眼角冰凉却面色滚烫,再多一秒几乎都要口吃失态,于是于是迅速向门口走去,“我走了,有事打电话。”她简单地交代着,逃也似地离开了。
这次的心慌,又是为了什么。
她觉得她沦陷了,在他不经意的话语中和宠溺的唇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