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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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与宝钗被拿来说事的风波在贾母动怒发卖了几个婆子丫鬟之后渐渐平息下来，府里一贯的闲言碎语也少了许多，贾珠除却偶尔去长辈处请安问候外，便将精力俱放在了准备会试和教导贾环与贾兰身上，他日子过得倒是颇为顺遂，只是时已腊月，李纨手头上便多了许多杂事，既要忙着检看各处庄子孝敬上来的诸般物件，又得预备各式年礼。
到了腊月二十九这一日，万事总算妥当，荣宁二府皆换了门神，对联，新油了桃符，各处全是正门打开，贾家百年望族，也显露出一番全新的气象来。
次日，贾母领着阖家上下有品有爵的前往宫中朝贺，这些事情都不与贾珠相干，他便同众人一道在宁府门前候着。
贾珠是初次入贾祠，此时倒也不便四处张望，况且他作为荣府二房长子还担着捧香的任务，自然须庄重些。待得礼止乐毕，才跟在贾琏后边退出来，复又随贾母至正堂与一干族人拜祭荣宁二公，礼仪亦繁琐至极。
直到回到荣府与贾母行过礼，按着长幼秩序坐着受贾府下人道贺过，这一天的礼节才算完备，余下便是合欢宴了。
一天站下来，贾珠已累得瘫坐在榻上，李纨当下方得了闲，打趣道：“大爷怎的连兰儿也不如，竟累成这副样子。”
这时贾兰已穿戴一新，颈上套了个赤金项圈，又生得白嫩，活似年画上的胖娃娃，正一板一眼地拱着手给贾珠李纨说着早先教过他的吉祥话。
贾珠暗道，前任的这个身体原就不是很好，说白了便是被科举耗的，他来之后虽注重调理，不过要身体康健总归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得道：“咱们府上自荣宁二公起，煊赫百年，礼节多也是有的，这一整套礼节下来，想不累也是难的。”
李纨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又道：“不过正月里各家都要来请吃年酒，大爷若是不惯这些虚的，便推掉些也是无碍。”
“有些推得，有些却是推不得的。”贾珠道：“长者如泰山大人使人来相邀，必是要去的。”
李纨闻言只道：“大爷自己拿个主意吧。”他们二人相处，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似像朋友多些，贾珠与她相处时日不久，对李纨行事周全大气说敬佩不假，却难有其他感情，李纨心细，自然也察觉了这一层，起初心里并不好受，然而看到贾珠对这个家的态度，便也渐渐放开了，她自幼蒙庭训，女子为人妇必得三从四德，却不是没有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少女情怀，然而当她已为人母时，这份情怀比起整个家庭，比起孩子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何况她不是没看见大户人家的男子洁身自好如贾政者也有一妻二妾，而贾珠至今连个通房也欠奉，这一点已是难能可贵。
正月里贾珠生活作息果然与常时无异，府里上下也知他是一开年便要春闱的，少有去打搅他用功的，只有贾环仍日日过来与贾兰玩闹，他本来年纪小些，探春宝玉他们一道玩笑时便不大带他，底下人看他是庶出，也不会像对宝玉那样千方百计地寻些稀罕物件给他，唯有贾兰比他小些，又一心崇拜着他这个小叔叔，两人倒是越发亲厚起来，在贾环看来，贾兰就是个小呆子，有好吃的好玩的全少不了贾环的，由此贾环心里小小的英雄主义作祟，打定主意要看好他这个笨笨的小侄子，断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元宵将近，两府又热闹起来，至十五这一日，贾母在大花厅设宴，贾环小小的年纪已不在女眷那边，反而乖巧地坐在贾珠旁边，贾珠叹息他那同母的弟弟难道就不知道避一避嫌吗，毕竟按着规矩男女八岁不同席，看着贾政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贾珠心道又是一场风波。
果然，素来以方正持家的政老爹发了话道：“珠儿，你且进去禀告老太太让宝玉出来。”毕竟年还没过完，贾政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多说什么。
贾珠无奈只得起身应下，往里头去了。
花厅里面炭火烧的极旺，屋子里暖融融的，夹杂着各种胭脂水粉味，贾宝玉果然是倚在贾母身边取巧卖怪，凤姐儿在一旁逗趣活络气氛，贾珠一进来，便惹了众人瞩目，贾母奇道：“珠儿，你怎么来了？”
贾珠向贾母行了一礼才解释道：“二老爷命我来寻宝玉出去给众位叔伯兄长敬酒。”
贾母明白这话是贾珠润饰过的，贾政怕是不喜见贾宝玉在内帏厮混，贾珠素来敦厚稳重，在孙儿辈里也算得她喜欢的，便不愿他难做，只对宝玉道：“你出去给长辈进杯酒也是应当的。”
宝玉虽不情愿，但见贾母也发了话，只得不情愿地跟在贾珠后面出去了。他这时还没说出女儿家是水做的这样的话来，但对父兄到底是害怕的，他以为敬了酒便算了，岂料贾政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预备到哪里去，坐着。”
贾宝玉果然别扭地坐下，绝口不提再回贾母那边。
贾政看着王夫人和贾母爱若珍宝的宝玉，仿佛浑身不自在一般，反观长子贾珠和庶子贾环，却坐得端端正正，心里千回百转，因问贾环道：“可曾进学了？”
贾环答道：“儿子尚未进学，不过这几日跟着大哥哥学了些字。”
贾政眉头一皱，王氏果然荒唐，贾环已该发蒙，至今却只字不提，却又喜贾珠关爱幼弟，贾环上进好学，嘴上却道：“你大哥哥今年还得会试，如何能烦劳他？等过了正月你便去宗学里上课罢。”又赏了贾环一副上佳的笔墨纸砚并一套四书，令人送到赵姨娘房里去。
贾环恭恭敬敬地谢过，贾政看着越发满意起来，想着指不定哪天贾环也出息了，独没有给宝玉半分好脸色。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新年
